情何以甚 作品

第三十八章 今時人,古時路(第2頁)


然而魔可不是什麼能夠任意宰殺的豬狗,獵魔者往往要付出比魔更多的代價。

草原上有一個很有名的問題——

生死線這一頭為什麼綠草如茵?

而答桉每個人都知道。

因為有太多人為之拋灑熱血。

哪怕是在神權極盛的年代,這也是無垠草原上,不曾被神光覆蓋的問題。

“真的不用我跟進去嗎?”與獵魔隊伍交流過附近區域的情報後,宇文鐸回來問道。

姜望只是微笑。

“好吧。”宇文鐸聳聳肩膀:“我是累贅。”

“快別這麼說自己。”姜望安慰道:“你只是有一點弱。”

宇文鐸:?

姜望眺望灰霾,好像看到了模湖的灰禿鷲的影子,嘴裡隨意地道:“不要把氣氛搞得這麼深沉,那麼多人都可以進邊荒,我又有什麼問題?”

宇文鐸道:“獵魔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獨行尤其如此……我知道說這些沒有用,但還是得說一下。免得汝成曳賅出關後,找我的麻煩。”

姜望扭頭看著他,笑道:“我是不是還應該寫一封免責書給你,表示我進邊荒完全是自願,與你沒有半點干係,且你已經盡力勸阻?”

宇文鐸拿出紙筆來:“那是再好不過。”

姜望真個就給他寫了一封免責書,言稱自願深入邊荒,與任何人無關。

並不全是玩笑。

他要是真的出了什麼事,有這樣一封免責書,便不會影響齊牧之間的關係。

而能夠寫下這樣一封免責書,便足以說明,他此行不是突然的頭腦發熱,而是的確對邊荒的危險有清醒認知。

宇文鐸說道:“其實你不用來,沒有人會苛責你。本來你持節出使,責任也不在此處。我知道你在海外有很大的聲名,在迷界已經殺過不少海族。”

“就當我也是在修行。”姜望只道。

宇文鐸想了想,又說道:“生死線這裡的軍隊自有防務,不能輕易調動。但是我會守在這裡,協調一支預備軍過來。如果有什麼意外發生,記得往回逃,我會第一時間支援你。”

“那就多謝了。”

“你還需要什麼幫助嗎?雲殿下給了我很大的權限。”

“給我一張輿圖,給我一袋生魂石,給我一頭黑駱駝。”姜望只道:“在繼任儀式開始之前,我會回來。”

相較於“烏篤那”,姜望更習慣叫它黑駱駝。

畢竟草原語對他這等西境出身、東域常駐的人來說,表意不夠直接。

在生死線上,宇文鐸送別了姜望。

看著一人一駱駝,愈行愈遠,慢慢地消失在灰霾裡,就像是一抹人間的亮色,被晦暗所吞噬——一如駐守生死線的那段時間裡,他每次送別趙汝成。

他以為大齊武安侯會說一些諸如人族大義之類的話,他也很願意相信那些,至少在姜望這樣的人嘴裡說出來,不會那麼虛假。

但姜望什麼也沒有說,只稱此為“修行”。

宇文鐸反而覺得,修行是更有意義的事情。殺賊也好,報國也好,拱衛人族也好,都不是嘴上嚷嚷就可以實現的。那些滿口仁義道德,動輒天下蒼生,動不動叫別人反思的人……自己真的為這個世界做過什麼嗎?

腳踏實地的往前走,擁有了足夠的力量,自然就有實現理想的資格。

他也要努力修行了。

再也不去神恩廟了。

宇文鐸又想了想,更改了一下決心——

至少五天內不去。

至於五天後?

五天後肯定就回王庭了,到時候再說吧!

……

……

叮鈴鈴鈴,叮鈴鈴鈴~

姜望騎在駝背上,晃悠悠地向荒漠深處進發。

一人一劍一駝,青衫遠行,倒也頗有幾分瀟灑——如果不是面前一個勁飛沙走石的話。

離開生死線未遠的時候,尚不覺得。行至此時,那種被整片天地抗拒、排斥的感覺,就已經非常明顯。

現世是人族之現世,這早已是母庸置疑的事實。但是在這裡,好像並不那麼準確。

說邊荒即是魔域,也未嘗不可。

或者說,它是萬界荒墓侵襲現世的一部分?

關於這方面的知識,姜望還有些欠缺。畢竟已經涉及世界根本,此前他根本沒資格接觸。

現在他可以感受到,有一種無法實質捕捉的“乾涸”的力量,在不斷地侵蝕著他的肉身與神魂。

哪怕已經金軀玉髓,哪怕神魂之力已經凝練為靈識,仍然會為這種“乾涸”所動搖。

好在都被身上攜帶的生魂石化解了。

姜望認為,這存在一種規則層面的交換,不過對目前的他來說,洞察規則什麼的,還很有一些距離,因而瞧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