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章 王重的嘗試


“叔爺!來來來,趕緊坐!趕緊坐!炕上暖和!”王重熱情的把老支書拐到屋裡。

老支書打量著王重屋裡,迥異於村裡其他人家,王重的屋裡,四周的牆上掛的都是書畫。

“我的個娘嘞,你小子啥時候弄得這些?”

“咋樣!都是我平時閒的時候自個寫的。”說話間,王重已經把爐子端到炕桌上。

老支書有些詫異的看著牆面上掛著的那些龍飛鳳舞的大字,有些認得,有些認不得,“看不出來啊,你小子還會書法?”

王重又端著個陶鍋走了進來,開玩笑似的道:“喲嚯,叔爺,沒看出來呀,您老還知道書法呢!”

老支書瞪了王重一眼,隨即微微仰著腦袋,有些驕傲的道:“你叔爺我怎麼也是當過村支書的人!”

“那是!”王重笑著豎起大拇指,十分配合的道。

老支書饒有興致的打量著屋裡的佈置,王重趕緊把炒好的花生米和兩盤子洗好的白菜跟蘿蔔端上桌,拿出一瓶白酒,給老支書倒上一杯。

老支書閉著眼睛,低下頭湊到杯子上方聞了聞,臉上自然而然的露出享受的神情。

“香!”

老支書晃著腦袋,沒忍住端起碗來先嚐了一口。

酒很夠勁兒,卻不只有辛辣,還有些穀物的醇香,酒一入喉,老支書臉上便不受控制的露出享受之色。

年近古稀,老支書也沒啥別的追求了,就盼著兒孫出息,早日成家,讓他能夠早點抱上重孫,再就是這口酒了。

不過平時日子過得艱難,別說酒了,飯能吃飽就不錯了。

也就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有機會解解饞。

“叔爺,別光顧著喝酒,先吃塊羊肉!”

說話間,王重已經從鍋裡挑了兩塊肥瘦相間的羊肉,送到老支書碗裡。

“有肉吃,有酒喝!”看在鍋裡在沸騰的湯水裡翻滾的羊肉,聞著那誘人的香味,老支書搖了搖頭,感慨著道:“我活了大半輩子,沒想到臨老臨老,竟然還能過上這麼滋潤的日子。”

說著說著,老支書的眼睛就不由自主的往王重身上挪,烙滿了歲月痕跡的蒼老臉龐上,露出一抹發自內心的笑容。

神情間,還帶著幾分欣慰,些許幸福。

酒香撲鼻而來,老支書酒興再起,情不自禁個的把碗端起來,正打算再喝一口,忽然頓了一下,神色一變,把手裡的酒碗又放了下去,皺眉抬眼看著王重:“你小子,這見天喝酒吃肉的,這日子可不是這麼過的。”

語氣雖然略顯嚴厲,但夾雜著的,卻滿是關切。

“叔爺!你這可冤枉我了!”王重一臉無辜的道:“我哪有見天的喝酒吃肉,這不是有事兒和您商量,才咬著牙弄了一頓嘛!”

“我還不知道你!”老支書橫了王重一眼,隨即語重心長的道:“現在不是以前,你既然選擇回咱們湧泉村,那這日子過的就不能跟你以前的時候一樣。”

“你現在既沒有工作,分到的地也都是荒地,還沒開始整,頭幾年肯定是沒啥收成的,我知道膩兜裡還有錢,可現在你是坐吃山空,再多的錢,都有花完的一天。”

“您說得對!”王重點頭道:“坐吃山空確實不是長久之計,我最經已經在找路子了。”

“已經在找了?”老支書好奇的問:“找的啥?”

“等等,剛才你說有事兒?”老支書忽然想起來剛才王重的話,問道:“就是這事兒?”

“就是這事兒!”王重道。

“那還不趕緊說!”老支書有點急了。

王重端起酒碗,笑著道:“不著急,先喝酒,咱邊吃邊說。”

兩人碰了一下,各自喝了一口。

“行了,有事趕緊說,別老吊人胃口。”老支書手和快子並用,一邊吃著羊肉,一邊催促道。

王重夾起一塊羊肉,一邊吃著一遍說:“叔爺,我先問您個問題唄?”

“啥問題?”老支書嘴上也沒歇著,鹽池的灘羊,全國著名,無數次登上國宴,再加上王重四級的廚藝烹飪,那滋味,沒的說。

王重問道:“您幹村支書也幹了那麼些年,您覺得光靠種地,鄉親們的日子,能越過越紅火麼?”

這話一出,老支書吃肉的動作一頓,臉色微沉,目光也變得複雜深邃起來,嘆了口氣,端起碗喝了一大口,沉吟了片刻才說:“這些年來,不只是咱們湧泉村,整個甘溝鄉,乃至於整個西海固,地裡的產出都是一年比一年少,日子也越來越難過了!那裡還紅火的起來。”

“這幾年都風調雨順的,沒啥搭在,光景還好,忙活一年下來,也勉強夠一家人吃的,可要是遇上個災年荒年,就只能靠政府救濟了。”

老支書也沒瞞著王重的意思,湧泉村的現狀,明眼人都能見得著,根本不用刻意去掩飾什麼。

王重來湧泉村也有小半年了,就算他不說,王重也看的出來。

“哎!”

說著老支書有又嘆了口氣,心情也跟著沉重起來,頗為唏噓的道:“這些年來,村裡人都不敢生孩子了,不是生不了,是怕生下來養不活!”

超生是最近這些年才開始抓的,可湧泉村已經好多年,好多家都是單傳了。

別的地方,人家都是五個六個可勁兒的生,可湧泉村,這麼多年來,像馬喊水這樣生三個孩子的已經算多的了。

尤其是近些年,超生了還有罰款,鄉親們連日子都過得艱難,哪兒還有那閒錢交罰款。

像老支書自己,也就李大有一個兒子,只水旺一個孫子,三代單傳,這日子過得也一般般,到了農閒時候,一天三噸也是洋芋。

不是不想生,不能生,而是不敢生,生了養不起。

只這一點,就足以說明一切。

歸根結底,就是一個窮字給鬧的。

王重道:“叔爺,書上有句話說得好,窮則思,思則變,變則通!”

“啥意思?”老支書沒讀過什麼書,也就僅限於識得一些字。

王重沒有直接解釋,反而是問道:“您老有沒有想過,地裡種不出糧食來,是因為鄉親們偷懶了不肯賣力氣?還是因為鄉親們不會種地?”

“怎麼可能!”老支書道:“都是幾十年的莊稼人了,怎麼可能不會種地,咱們湧泉村,就是像水旺、得寶這樣的半大小子,都是打小在地裡摸爬滾打長到大的,營務田地都是一把好手。”

農村人,哪有不會種地的,就連老支書,年近古稀,只要不是農閒,仍舊還是日日下地,就算是農閒時候,也沒閒著,有啥幹啥。

“而且自打包產到戶之後,交夠國家的,留足集體的,剩下的都是咱老百姓自己的,鄉親們哪個幹活不賣力,哪個伺候莊稼不用心?可地裡產出的糧食還是一年比年少,……唉……”

說著說著,老支書就一臉唏噓,無奈嘆息一聲,臉色微沉,神色愈發闇然,這事兒已經成了老支書,乃至於整個湧泉村鄉親們的心病了。

王重見狀,心中頗有感觸,說道:“既然地裡的產出一年不如一年,那咱們為什麼不想法子變一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