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煎帶魚 作品

第三百六十章 劫法場

蘇大福行刑的當天,路上攢聚了不少人。

 老哥哥上著夾板,站在籠車裡頭,卻大有一種一覽眾山小的感覺。周圍的人對他指指點點,有說他是造反派的,有說他是革命黨的,還有人說他殺了項嚴德一家六口,這才要被送去法場處以極刑。

 蘇大福紅著眼珠子朝著那幫看熱鬧的人喊:“我沒殺人,我真的沒殺人啊!我冤枉,我就是偷了兩個饅頭,我他孃的沒殺人!”

 接著,他的後腦勺上就讓人敲了一槍托。

 整個世界天旋地轉地繞,他覺著自己的腦瓜子頂上熱熱的,溼溼的,還有點癢癢的。他想要伸手去撓,可惜手腳都叫那夾板給綁著動不了。眼前的世界一下子就變成了紅的,紅色的天,紅色的人,紅色的地,還有紅色的鐐銬。

 耳畔隱隱約約地有個人沉聲衝他喊,讓他閉嘴。

 他害怕自己再被人給打了腦袋,這腦瓜子眼瞅著就要不是自己的了,他不想在讓自己的腦袋平白無故地遭一通罪。

 他隨即就乖乖地閉上了嘴。

 他伸著腦袋朝著私下的人群裡瞧啊,就盼著能在人堆裡頭找見一個自己認識的人。他蘇大福一輩子活得窩囊,大字不識一個,卻稀裡糊塗地簽了字,畫了押。現在是秀才遇見兵,有理他也說不清。往前聽樣板戲上講,說古時候的冤獄怎麼怎麼可怕,怎麼怎麼禍害勞苦百姓,可萬萬沒想到,時至今日自己竟然成了那戲詞裡邊的竇娥。

 啥叫造反派啊,啥又叫革命黨啊?

 那不都是大清國留下來的東西嗎?現在小皇上讓人給打到東北了,哪還有革命黨了?說他殺了項嚴德一家六口,那更是滑天下之大稽。他雖然不認識項嚴德這個人,可是十里八鄉的低頭不見抬頭見,總能在別人的閒談裡面捕風捉影地聽上一兩句別人家的傳言。

 他老項家獨苗一個,前些年項嚴德的爹孃都因為災荒給餓死了,據說他是靠著盜洞的買賣才給自己盤下了這麼個菜館子。老項他四五十歲的人,偏偏生了個不長毛的腦袋,獐頭鼠目的旁人看了都覺著犯惡心,這樣的人咋可能說得上媳婦呢?

 老百姓的嘴,那是吃人的鬼。

 下面議論紛紛的眾人好像全都給罩在了一層紅色的布里,他們說的是什麼,蘇大福聽不真切,卻偏偏在人堆裡頭見著了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好像是叫梁布泉。

 梁布泉,兩不全,跟他一起關在深牢大獄裡頭,因為擅闖了關卡給判了重罪。

 這樣的傢伙不好好在獄裡面改造,他拋出來幹啥?

 不對,既然是在獄裡服刑,就不可能出來。

 想必我肯定是眼花給看錯了。這他孃的那幫王八犢子,下手還真是黑……

 行刑的路並不算長,蘇大福被壓在囚車裡頭繞城走了一大圈,算是給鄉親們都過了個目,接下來就是上刑臺,準備讓人砍腦袋了。

 囚車七柺八繞地出了城,後面山呼海嘯地跟了一大幫看熱鬧的老百姓。

 行刑的那個讓蘇大福跪下,他因為腦袋瓜子剛讓人給對了一槍托,耳朵眼裡混渾醬醬的聽不真切,歪著腦袋問了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