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煎帶魚 作品

第六十七回 清明

 梁布泉是一邊朝著杜老四家的方向趕,一邊在心裡頭泛起了嘀咕:從先頭的劉乾孃變鬼,到秧子房裡發現的拔陰鬥,再到如今的金絲棺材詐屍,那個現在都拎不著尾巴的馭鼠人,似乎從一開始就準備了一張看不見的大網。


 為了金子?


 關東這一代的金脈數不勝數,大一點的礦脈在這觀音山上更是海了去了,那傢伙至於為了這麼個不起眼的金礦而大動干戈嗎?


 那是出於尋仇?


 綹子裡的土匪歷來乾的都是些個打家劫舍的活計,江湖上得罪的英雄好漢肯定會有,但是有句老話說得好,“江湖之事,江湖了”,如若是為了給自己的兄弟家人尋仇,大可以像是九里莊的人一樣,下戰書約架,或者乾脆領著兵馬殺到綹子上。至於這又是鬼耗子,又是撓棺材的嗎?


 江湖上的人刀頭舔血,歷來講究個快刀斬亂麻。


 而這些個傢伙,就好像是要給馮三爺上宣紙水刑,那傢伙故意不讓這佛頂珠死的痛快,而是那洇溼了的宣紙,一張一張地往人的臉上蓋,殺人是小,讓這裡頭的人體會生不如死的感覺,才是他故意想要見著的情況。


 梁布泉剛跑到杜老四的家門口,抬眼就見著了四五個紅衣紅袍,打扮古怪的陌生人,當即也顧不得身上的傷口,扒出腰上插著的鷹嘴匕首,朝著那群紅衣人就衝了上去:“哪來的?給老子站住!”


 那幾個紅衣人自然不能這麼聽話,就在梁布泉的匕首將將要捅到其中一人後背上的時候,這人卻像是後腦勺上長了眼睛似的,微微往旁邊一側身,輕輕鬆鬆地躲過了這一下子,隨即抬手扣住梁布泉的腕子,順勢甩了他一耳光。


 那柄精鋼匕首是“叮叮噹噹”地掉在了地上,梁布泉的鼻子當即就叫人給打出了血。走在前頭的紅衣人是個瘸子,拄著根包了層黑布的柺杖,慢慢騰騰地側過了身子,一張白森森的面具上,只給摳出了兩個眼睛,正在那直勾勾地盯著地上的匕首出神。


 “那幫鬼耗子,是你們招來的不?”


 梁布泉狠叨叨地從地上爬起來,就地一滾就要去搶地上的匕首。可那群紅衣人的動作更快,曾經扇了梁布泉一巴掌的那人,身形一晃就踩在了那柄鷹嘴匕首上頭,倒是沒看梁布泉,隔著面具測過腦袋去問那個瘸子:“爺,是他嗎?”


 瘸子沒搭茬,整張臉都給埋在了那口巨大的兜帽裡頭,也看不清表情,過了半晌才來了句:“把青子還他,這玩意咱們沒用。”


 “這小子見過咱們,留著嗎?”


 梁布泉還想起身和這群人拼命,反倒又在臉上被捱了一腳。


 “蝦兵蟹將的小崽子,他壞不了咱的事。”


 瘸子說著話又頓了頓,“老傢伙不行了,派你這麼個東西出面?”


 “我日你個姥姥!”


 梁布泉掙扎著還想起來,叫那個紅衣人一腳給踩在了後背上,只能趴在地上扯著脖子罵娘,“你把我四哥咋的了,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老子跟你沒完!”


 “別叫喚,光叫喚沒他孃的什麼用,你要是真有本事的話……躺在地上的就是我們幾個了!”


 瘸子衝著他擺了擺手,“老子今天是過來找東西的,也沒心思弄死你那土匪四哥,你跟這趴著吧,走了!”


 那四五個人竟然真的就這麼給梁布泉扔在了道上,大搖大擺地出了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