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嚼糖 作品

第137章 崔館長

這個時候的曲融忍著焦躁出來盈居書坊,他找到“島夷無根”的志怪故事了,一長卷紙上只有十列字,看得他心怦怦,跟做賊似的又饞癢、又膽怯!

怪不得自己寫的故事要麼不被人看重,要麼被人輕易抄襲,原來故事情節可以如此細膩香豔,句句段段招他遐想,誘他心馳神往。

曲融急切又鬱悶的是,這次掌櫃把他和尋常買客相同對待,想多蹭一卷看都不許,此事讓曲融明白了,掌櫃自始至終沒把他當主家的親戚看!

出來坊門,又和飛鳴遇上了,對方抱著盆花,笑著看他。

笑屁笑!曲融還在惦記著故事裡的曼妙女妖,此刻不願說話,不願吵架。

但飛鳴是預謀在這等他出現的,好容易等到,怎肯錯過。“曲郎君?”

曲融“哼”一聲:“特意打聽我?”

飛鳴拖著瘸腿跟隨對方的步伐,快語道:“蹭書看的滋味不好受吧?”

“我好不好受,關你什麼事?”

“曲郎君受委屈,就是我受委屈。那天我被推倒,只有你不嫌我卑微,扶我起來,此恩我記著呢。”

曲融停下,他當然也嫌棄對方卑微,不過話說出嘴,還是稍微婉轉些:“那天換誰倒在我跟前,我都會扶,你不必謝我。”

“你是我見過的真正的好人。”

“哼,好人?”曲融落寞地搖下頭,故事裡的好人都未必有好報,何況現實裡。

“你還不知道我叫什麼吧,我是東月花坊的廝役飛鳴。我打聽到一些盈居書坊主人的消息,當作你幫我的回報。書坊的主人是真正的勳臣尉氏人,叫尉彝。”

曲融不耐煩道:“這還用你打聽?”

飛鳴不惱,繼續說:“那你知道尉彝是什麼官職?”

“當然知道!”

“那你知道那種官職,會久居洛陽麼?還是容易外放?”

這件事曲融的長姊沒打聽過,或者說,根本不知道打聽這些。他長姊沒說過的事,他當然不知道。曲融嘴硬道:“這關我何事,我為什麼要知道這個?再說了,你都能打聽到的消息就是真的?”

“鳥會飛,鼠會打洞,各人有各人的招。行了,我不和你賣關子,尉彝一定會久居洛陽!現在管著盈居書坊的郎君,是尉彝的第三子,最多一兩年,也得去洛陽。盈居書坊是尉家多年的產業,還能關門不成?只會交給尉彝的從兄尉那,也就是你長姊的夫君……尉參軍。”

這時倆人心照不宣,已經站在沒人經過的旮旯說話。

飛鳴繼續道:“可是一兩年說短也短,說長也長。尉參軍現在寵著你長姊,過兩年就不一定了。多好的書坊啊,你不替你外甥想辦法爭到手,難道乾等此好事往你曲家送?”

“別再說了!”曲融制止:“你有這種心眼,還是先想辦法治好自己的腿吧。”

“哈,不敢聽了?還是不敢試著去做?算啦,扶不起的爛泥!”飛鳴奚落一句離開。

曲融站在原地等對方回頭,看自己猜測得對是不對,他猜測飛鳴必是有求於他,才行慫恿支招之舉,想交換更大的利益!

但對方真就走遠了。

曲融看多了志怪故事,便以為自己似書中人物聰穎,可是飛鳴提到尉彝的時候,他就不該繼續聽。

“這人啊,跟魚一樣,都逃不開餌。”飛鳴呢喃自語,邊走邊笑。

從他被公子罰到花坊當廝役,頭回覺得開心。以前跟著公子輕易能聽到、見到的事,在隸戶出身的曲小郎那,果然是難打聽到的事。曲小郎沒當即拒絕聽,就證明他猜對了,對方還真的想貪盈居書坊!

心貪就好辦了,心貪,就會上鉤。

州府府衙。

崔學館的館長崔暹隨元刺史來到府衙北,由地牢入口下兩層臺階,各種難聞氣味夾雜著潮溼立即撲鼻。

第一盞牆燈處,一獄吏就著燭光在縫鞠球,見刺史來了,翹著小指頭把鐵針扎到球上,扭下腰腚解釋:“近日沒案子審,接點私活。”

“昂,你縫你的,以後說話前不用扭腚,顯得心虛。”元刺史繼續揹著手走,跟崔暹說:“此吏是我從洛陽帶來的,上有兩輩老人,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兒,養家不容易啊。你們學館要是購鞠囊,可以管他訂貨,他縫的鞠囊裡,塞的全是實實在在的獸毛。”

崔暹:“我們學館的鞠囊已經包給唱詩社,塞的是實實在在的黑熊毛。”

元志呼吸加重,那是他的大黑熊啊!“你今日是專門來氣我的?”

“豈敢。聯考之後的休沐日,我們學館想租明堂牧場一處寬地,辦成童、幼童兩場蹴鞠比試,並由大學館的夫子講解《大射儀》,小學館的夫子講解《孝經》和《詩經》。”

“看來今冬再招新學子,你們要比別的學館多傳授一門《孝經》了?”

“呵呵,是這樣。”

這是好事,新增小學課程,會算在三年一考核的官吏政績裡。元志很高興,利來利往,他說道:“這樣吧,我讓武吏帶人在草場築些矮牆,再撥給你們一些弓箭盾牌,讓學子們除了蹴鞠玩耍外,還可仿照士兵進行兵演佈陣,如何?”

“啊呀,那可太好了。”

“另外,沃野鎮的於鎮將,他家女郎要來平城修學。前段時間,於鎮將為著這件事,親自跑來平城,對了,他來的時間湊巧,和東宮來的趙侍從見了數面。”

崔暹心思玲瓏,瞬間思考明白!

於鎮將是想送女兒進宮!以於鎮將的官職和能力,東宮肯定看不上,但於鎮將的長兄是領軍將軍於烈,有於烈侄女的身份,於家女郎足以匹配太子。

那於家女來崔學館讀書,和她同舍的學子們,將來豈不都是她的同門?

這是要站隊啊!

崔暹一副誠懇模樣出主意:“各學舍都滿了,於鎮將若是願意女兒受委屈,就先進唱詩社為侍童,以後有機會再轉進正式學舍。”

元志愉快擺手:“那算了,待於家女郎來了,進州學府吧。”

二人經過一間刑屋,牢門敞著,裡頭被綁在刑樁上的犯人看著崔暹走過去的身影,猛然大叫:“他!我見過他和秉芳掌櫃聶照在一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