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恐懼

 她的鼻尖酸酸的。他一句話,瞬間驅散了她全部的恐懼。

 他的擁抱讓她感到安穩。她抬頭,吻了吻他的額頭,小聲說:“謝謝你。”

 唐斯宸勾起一抹溫暖的笑意。

 她轉向另一邊,趴在窗臺上,靜靜地望著外頭的雪景。

 唐斯宸拿過遙控器,調高了室內溫度。

 楚雨蕁側過頭看他,目光落在他俊美的臉龐上。

 他穿著白襯衫和藍褲子,英俊得彷彿童話中走出來的王子殿下。她曾以為他是天使,後來,卻漸漸覺得他是魔鬼。

 他不顧她的哭喊哀嚎、威逼利誘,強行侵佔了她的身體,奪取了她的心。

 現在想來,這場噩夢似乎從未停歇。

 她閉上眼睛,疲憊的倦怠湧上來,終究抵不住睡意,昏沉沉地倒在他肩膀上……

 當她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在臥房。

 她環視四周,看見他熟悉的身影,心中頓覺踏實。

 “我睡了多久?”她坐起身問他。

 他正靠在窗前抽菸。

 聽到聲響,他回頭,露出溫潤的微笑:“睡了一會兒,快兩個小時了。你餓了吧?我煮了粥,馬上盛出來。”

 他走過來,扶著她的腰坐起。

 “我來吧!”她趕忙搶著去廚房幫他打下手。

 看著她嫻熟地淘米、熬湯,他心中充滿溫暖和欣慰。

 他們的孩子已經長大成人。她已經恢復健康。

 這世上,還有比這更幸運的事情嗎?

 想到這裡,他握緊拳頭,指甲狠狠刺進掌心,鮮血滲透出來。

 他的臉色蒼白。

 他的妻子,已經是他人的妻子。而他們的孩子……早已離他而去……

 “唐斯宸,你在幹什麼?”她嚇了一跳,急忙抓住他的手腕。

 唐斯宸收斂思緒,衝她溫柔地一笑:“沒什麼,剛想抽支菸而已。”

 她瞪他一眼,說:“以後不準碰煙,尤其是在我面前!”

 唐斯宸點點頭。

 她鬆開他的手。

 唐斯宸繼續削蘋果皮,削完遞給她。她接過蘋果,咬了一口。

 他說:“我去叫司機送餐。”

 “我和你一起去。”她跟著走出客廳。

 唐斯宸愣了下。他還從未帶她去過公司。

 車庫裡,停放著一輛豪華轎車,是他的座駕。他把鑰匙交給她,說:“我先去公司,你在家等著。”

 “嗯。”她接過鑰匙。

 他親了親她的嘴唇:“路上小心點兒,到公司告訴我電話。”

 她乖巧地點頭。他又叮囑:“吃飯的時候,給我發短信。”

 她抿唇一笑,踮腳親了親他。

 他的眼角泛紅,剋制地按住她的肩膀:“我去了。”

 她揮揮手,他轉身離去。

 車子駛出小區,朝公司方向飛馳。

 半途,他接到父母的電話。父親問他怎麼不去公司。他隨便找了個藉口搪塞。

 他的心裡亂糟糟的,腦海裡不斷浮現出和她重逢之後發生的一切。

 這一次重聚,恍若隔世。他害怕,這一切又像是夢境,醒來之後,她還是會消失。所以,他竭力剋制著,讓自己保持冷靜。

 他必須忍耐。他不想失去她。

 她是他唯一剩餘的精神支柱了。

 他要讓她活得開心快樂、健康長壽。

 **

 楚雨蕁吃飽喝足,窩在沙發上玩手機遊戲。

 她突然收到唐斯宸發來的消息。

 【老婆,吃過午飯記得休息。】

 【下班後,我在公司樓下等你。我今晚加班。】

 楚雨蕁盯著屏幕,默默嘆氣。

 她知道他工作繁忙,但是,如此辛苦還要陪她,她於心不忍。他本來就夠累的了……

 她很想回他一句:我會照顧好自己。可是,她又擔心自己的語言太矯揉造作,反而讓他分心。

 他那麼喜歡她,怎麼捨得讓她受委屈呢?

 楚雨蕁糾結了許久,最後,她只發了三個字——【好好加油】。

 他很快就回復:【ok。老婆,你也好好休息。】

 看著這三個字,她忽然覺得鼻子泛酸,連忙用手捂著鼻子,偷偷擦掉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

 他們都是成年人,有些話題需要自己解決,並非依賴彼此。

 楚雨蕁深吸了口氣,將手機扔在一邊,抱著抱枕,蜷縮成小小的一團,閉上眼睛。

 不知不覺,又睡著了。

 傍晚,楚雨蕁在家呆了半天,接到楚母的電話:“媽媽給你煲了雞湯,你趕緊過來。”

 “哦,好。”楚雨蕁掛了電話,拎著包往外走。

 她在小區門口攔了出租車。

 “師傅,去‘雲錦繡’醫院。”

 半個小時後,她抵達醫院。

 病床前,站著母親、父親,還有楚文博和夏彤。

 楚雨蕁愣了愣,走上前,禮貌地喊:“爸媽,哥……”

 母親說:“你弟弟昨天被警察局帶走了,關押24小時,今天才釋放。你趕緊去探監吧。”

 楚雨蕁錯愕地看著楚文博,楚文博低著頭,愧疚地對她說:“姐,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賭錢輸掉幾百萬……你去救我出來,好不好?”

 楚雨蕁驚訝不已,脫口問道:“你哪兒來這麼多錢?”

 父親嘆了一口氣:“是你媽給你留的嫁妝。你弟弟賭錢輸掉的錢,都由你媽補貼。”

 夏彤插嘴說:“你別怪你弟。他只是想買塊表孝敬你爸爸和媽媽。誰能料到,賭場那種地方竟然那麼黑暗?他一個學生,哪有那麼多錢……”

 楚文博低著頭,一聲不吭。

 楚雨蕁盯著他:“你欠了多少錢?”

 “二十多萬。”

 “這麼多啊……”楚雨蕁無奈地搖頭。

 父親說:“你不是嫁入豪門了嘛。你幫你弟弟還了債,他也就安分守己了。”

 楚雨蕁垂眸,沉吟片刻後問夏彤:“嫂子,你認識那家銀行的副行長嗎?”

 夏彤遲疑地點了下頭。

 “那能不能託他們幫我貸款?”楚雨蕁說,“這筆錢我來想辦法,你們不要為難我了,好嗎?”

 夏彤尷尬地看了丈夫一眼,丈夫立刻說:“雨蕁,不管你願不願意幫助文博,你終究是我們的女兒。我們做父母的總希望兒子能過得輕鬆一些,你弟弟的事情,真不是你應該操心的。”

 楚雨蕁說:“我知道……我當初答應嫁給蕭銘楊,確實有私心。但是,蕭銘楊對我不錯。我不想再辜負他了。我不想讓你們傷心,也不想讓他難堪……這筆錢,就算是我對他的補償吧。”

 楚文博抬起頭,激動地看著她,哽咽:“謝謝……姐,對不起……我以前做了太多混賬事,你原諒我好不好?”

 夏彤拉了拉丈夫的衣袖,示意他閉嘴。

 他不滿地皺眉,瞪了她一眼,夏彤卻毫不畏懼地回視他。他這才悻悻地坐下。

 楚雨蕁平靜地對楚文博說:“以前的事,咱們就不提了。我也不怪你,畢竟我們都是為了錢。但是,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沾賭,你的前程毀在這上面,就徹底毀了。”

 楚文博羞慚地低下頭。

 夏彤拉著她的手,感慨說:“小蕁,你真是懂事了。這件事,全是哥不好。哥一直想彌補你,卻始終沒辦法做到。我對不起你……”

 楚雨蕁拍了拍夏彤的手背,說:“嫂子,別這樣說,你對我很好。”

 夏彤嘆了口氣,說:“我們家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你爸他現在躺在床上,不省人事……我一個弱女子,又懷孕了,根本撐不住家務,你哥整天遊手好閒,什麼正經事也不幹,就靠你賺錢養家……我們家真的很困難……小蕁,我知道,你跟銘楊過日子不容易。如果你肯幫你弟弟,我們楚家絕對不會忘恩負義。”

 楚雨蕁看著楚父,心痛不已。

 這兩個男人都把她拋棄了,唯有這位大伯,始終對她存有歉疚。

 可惜,她已經不稀罕了。

 她微笑道:“哥,我不想再拖累銘楊,更不想拖累楚家。我想憑自己的雙手,掙一份穩定的工作,給我未出世的孩子一個幸福美滿的童年。所以,這筆錢,我自己還,不勞煩你和嫂子。”

 夏彤急道:“你要自己還,怎麼還?”

 “你不要替她操心。”楚父突然說話了,“我相信她。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比我們任何人都優秀。她有手段,有魄力,能闖出一番事業。”

 楚雨蕁詫異地看向父親,心中湧出一股暖流。

 夏彤臉色變白,咬唇看向楚父。

 楚父繼續說:“你們不用擔心她,我相信她能處理好這件事。”

 夏彤冷嘲熱諷道:“爸,您老糊塗了吧?她一個剛從大學畢業的黃毛丫頭,拿什麼跟人鬥?”

 楚文博忍不住說:“我相信雨蕁,她一定能擺平這次危機!”

 楚雨蕁笑道:“哥,我先走了,明早還要上班呢,改天有空我請客吃飯賠罪。”

 “嗯嗯!”

 楚文博紅著眼睛送楚雨蕁離開。

 車子駛離醫院。

 楚文博擦了擦淚水,扭頭問夏彤:“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你不想讓我求她借錢給我,所以故意這麼說。”

 夏彤說:“你別聽你爸亂說,我就是擔心她。我看她最近挺憔悴的。”

 “你騙人!”楚文博指責她,“你根本不喜歡她,所以才會故意拆散我和她。你巴不得她和蕭銘楊離婚!你嫉妒她!”

 “……”夏彤被戳穿,頓時惱怒,“胡說八道!我恨不得你們兄妹倆馬上消失,我又怎麼可能盼著你娶她!”

 楚文博嗤笑一聲,轉身進了病房。

 夏彤氣得渾身發抖,恨不得掐死楚文博,她攥緊拳頭,目光陰森。

 車裡,楚雨蕁握著手機,神色凝重。

 夏彤和丈夫是什麼貨色,她很清楚。

 這二人一定會利用她對付蕭銘楊。她必須儘快解決這件事,否則……蕭銘楊會受連累的。

 楚雨蕁深吸一口氣,調整心態。

 蕭銘楊說,不需要她插手楚家的事,她便乖巧地待在酒店裡,等他電話。

 她想,或許他並不怕這些麻煩。

 夜幕降臨。

 蕭銘楊依舊沒聯繫她。楚雨蕁有些擔憂,猶豫了半晌之後,撥打他的電話。

 電話響了兩秒鐘就被接通。

 蕭銘楊的聲音傳來:“雨蕁。”

 “嗯。”她柔聲說,“我剛剛去醫院看過我爸爸。”

 蕭銘楊說:“我也去過幾趟。今天,他還唸叨你。”

 楚雨蕁抿嘴淺笑。

 蕭銘楊說:“晚飯準備好了嗎?”

 “還沒。我打包了一點湯帶給叔叔喝。”

 “嗯,辛苦你了。”

 “不辛苦。你在忙嗎?”

 “剛結束。”

 楚雨蕁笑著說:“你趕緊回來吃飯吧。”

 “好,一會兒見。”

 掛斷電話,楚雨蕁的內心充滿甜蜜。她抱住胳膊,看著窗外漆黑的夜色。

 此刻,蕭銘楊正站在落地玻璃牆旁邊抽菸。他的目光望向窗外,似乎在尋找她。

 楚雨蕁笑著揚起嘴角,朝他揮手致意。

 蕭銘楊的眼眸瞬間溫柔起來。

 他將手中的菸蒂摁滅,扔掉。

 他邁步朝她走去,腳步輕快。

 楚雨蕁笑眯眯地看著他,伸出手臂摟住他的腰,抬高腦袋,吻了吻他的額頭,撒嬌說:“銘楊,我愛你。”

 蕭銘楊揉了揉她的頭髮,說:“我也愛你。”

 她踮起腳尖,捧起他英俊的臉龐,主動吻他。

 他反守為攻,狠狠吮\/吸她的唇舌,像是要把她吃掉。

 兩人擁吻良久才分開,彼此喘息。

 楚雨蕁靠在他懷裡,說:“銘楊,有句話想告訴你……我媽媽,是被害死的。”

 蕭銘楊猛地怔住。

 “你媽媽……是被誰害死的?”

 他雖然猜測過這種可能性,卻不敢往那方面想。因為,那實在太殘酷,太惡毒。

 楚雨蕁說:“是我的親生母親,她叫張麗萍。”

 蕭銘楊震驚不已,“你媽媽……是張麗萍害死的?”

 楚雨蕁搖頭,說:“不是,我媽媽是自殺。她嫁入楚家以後,就患上精神疾病。她瘋狂迷戀富貴權勢,甚至想搶走爸爸。”

 蕭銘楊沉默片刻,說:“我想,當年的事不簡單……”

 楚雨蕁點頭:“是啊……她不僅貪圖富貴,更貪婪虛榮,想要成為名門貴婦,掌控權利金錢。而且,她極其護短,非常討厭你。只要誰欺負我,她都能記一輩子仇。所以,爸爸不同意她做我的繼母,我媽媽就自殺了。”

 蕭銘楊皺眉說:“如果你媽媽真的犯了錯,那是她活該!但是,楚伯伯和夏阿姨……我知道這件事與他們無關,可是我總覺得不舒服。如果換位思考,如果雨蕁你做錯事了,我肯定會原諒你,絕不會怪你。”

 楚雨蕁笑了笑,說:“我現在已經長大了,知道怎麼保護自己。如果有下輩子,我還要和你在一起。你願意等我嗎?”

 蕭銘楊鄭重地說:“當然。如果有下輩子,我一樣等你。如果不是你,我這輩子都活不成。我不奢望下輩子,只求能遇到你,和你在一起。”

 楚雨蕁心花怒放。

 蕭銘楊低頭,含住她的唇瓣,輾轉廝磨、纏綿悱惻。

 兩人在車廂內激情難耐,差點擦槍走火。

 蕭銘楊及時剎車。

 他按捺住躁動的欲\/望,抱住楚雨蕁,在她耳畔低語:“等我,我去洗澡,馬上回來。”

 楚雨蕁羞澀地點頭。

 他鬆開她的肩膀,推開駕駛座的門坐進副駕駛座,啟動汽車離開。

 楚雨蕁盯著汽車遠去的影子,笑容甜蜜,心潮澎湃。

 蕭銘楊是她的丈夫。她和他的感情越深厚,就代表她對這段婚姻的珍惜越多。

 她曾經認為,婚姻就是柴米油鹽醬醋茶,平淡安穩度日,偶爾吵吵架,互相理解,互相扶持。

 然而,現在她改變想法了——她渴望愛,渴望幸福。

 她希望,每天醒來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蕭銘楊。

 哪怕他工作再忙,再危險,她也會鼓勵他回家陪伴她;她會幫助他完成公司的各項業務;她會在他疲憊的時候,給他煮咖啡、送藥膳,讓他早點休息。

 她的丈夫是個有魅力的男人,他有著優秀的品行和智慧。

 他會賺錢,會照顧她和孩子。她很慶幸自己嫁了這麼完美的男人,也很幸運有了這個孩子。

 蕭銘楊回來以後,楚雨蕁立即撲過去,從背後抱住他,在他脖頸上嗅了嗅,聞到淡雅的沐浴露香味。

 他脫掉西裝外套遞給她,她順手接過。

 “先去吃飯。”

 他牽著她的手,走向餐廳。

 桌上擺著兩菜一湯,全都是楚雨蕁愛吃的。

 蕭銘楊拉開椅子,讓楚雨蕁入座。

 “謝謝老公~”楚雨蕁笑眯眯地說,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紅燒肉,送到蕭銘楊嘴邊。

 蕭銘楊微愣,隨即勾唇笑了,咬住那塊紅燒肉,嚼碎吞進腹中。

 楚雨蕁笑嘻嘻地問他:“好吃嗎?”

 蕭銘楊點頭:“很好吃。你嚐嚐。”

 楚雨蕁夾了另一塊紅燒肉喂進他口中。

 他又吃進肚子,讚賞地點頭:“好吃!今天廚師換廚藝啦?這手藝真是棒呆了!”

 楚雨蕁抿著嘴偷樂。

 兩人吃完飯,楚雨蕁主動收拾碗筷。

 蕭銘楊看著她忙碌的身影,突然有些心疼。他說:“還是我來吧。”

 “沒事兒,我習慣了。我去衝個涼水澡。”楚雨蕁跑向衛生間。

 蕭銘楊跟在她後面,替她擰毛巾,說:“別弄溼衣裳。”

 “嗯,我知道了。”

 她走進衛生間,關上門。蕭銘楊看著衛生間的門,眼睛直勾勾的。

 幾秒鐘之後,他轉身離去。

 他走到客廳,掏出煙盒,點燃一支香菸。

 楚雨蕁的母親,真的自殺了?

 她是什麼時候患病的?患病的時候有多嚴重?

 為何楚雨蕁從來不提?她父親知道嗎?

 她的父母應該知道吧。畢竟,楚雨蕁從小跟他們生活在一起。楚雨蕁有心事、有痛苦,不管她隱藏得多深,都瞞不住父母。他們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母親究竟是怎麼死的。

 蕭銘楊煩悶地吐出一團濃密的煙霧。

 菸草味在空氣瀰漫,令他感覺更加壓抑。

 他想到楚雨蕁,心情更鬱悶了。

 楚雨蕁洗完澡,穿著寬鬆舒適的睡袍從衛生間裡走出來,一抬眸便看見他站在落地窗前抽菸。

 她走過去,伸出雙臂,從後頭摟住他。

 “別抽菸了,對胃不好。”

 蕭銘楊側臉貼著她的發頂,溫柔地撫摸她的長髮。

 “你呢?”他反問。

 “我也一樣。”楚雨蕁輕聲說。

 蕭銘楊吸菸,是因為心情煩悶,想借尼古丁麻痺神經。

 楚雨蕁不喜歡抽菸,卻因為擔心他,特意買了很多包治療咳嗽的菸葉,並且告訴他,只要把菸蒂扔掉,用這種煙抽就不會有肺炎的風險。

 他把她當寶貝寵著,聽她的話,戒掉了所有煙癮。

 此時,她也學會剋制自己,不再抽菸了。

 蕭銘楊說:“明天帶你去一趟醫院。”

 “嗯?”楚雨蕁疑惑地扭頭,看著他。

 蕭銘楊握緊她的手,說:“我懷疑,你母親患有嚴重的肺癌。”

 “肺癌?”楚雨蕁嚇了一跳,連忙否認,“不會吧?醫生說,媽媽的肺功能挺正常的呀。而且,她一直在調養,應該不會有事。”

 蕭銘楊嘆了口氣,說:“這次我找的醫生是江城最著名的婦產科專家。我已經聯繫好了,明天就帶你過去檢查。”

 “可是,我們才剛結婚,就去醫院……”

 “我們結婚了,但我還沒碰你,我怕委屈你,所以想趁機補償你。我們儘快把結婚證領了,以免夜長夢多。至於其它的事,以後再說。”

 “嗯,我們儘量趕在年底辦婚禮。”楚雨蕁答應了,“我也捨不得你,恨不得現在就和你結婚。”

 蕭銘楊揉捏她的小手。

 “那咱倆商量一件事。”

 “嗯?”楚雨蕁眨巴眨巴眼睛。

 蕭銘楊俯首吻了吻她的眉心,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旁響起:“我想……”他舔了一下薄唇,眼神暗示她,“洞房。”

 楚雨蕁笑起來:“討厭。”

 “呵呵……”蕭銘楊笑得格外盪漾。

 **

 翌日一大清早,蕭銘楊就載著楚雨蕁,前往醫院。

 他們做了一個詳細的檢查,結果顯示,楚雨蕁確實患了肺癌晚期。

 蕭銘楊的臉色陰沉得厲害,眼睛佈滿血絲。

 醫生建議他們做化療。

 化療需要大量的費用,蕭銘楊一分錢沒出,全部由楚雨蕁墊付,然後交了五萬元的保守治療費。

 他們回到家,楚雨蕁的臉色很蒼白,一整晚都沒睡好。

 蕭銘楊哄著她躺床上,讓她閉眼休息。

 她靠在他懷裡,喃喃說:“我好害怕……”

 她從未像現在這樣絕望過。

 母親得了癌症,這無異於晴天霹靂,砸得她措手不及。

 如果早知道母親患有肺癌,她寧願放棄高考,也要陪伴母親度過這個難熬的春節。

 如果母親還活著,一定希望看到她幸福美滿的生活。

 而不是在孤單寂寞中死去。

 她閉上眼,淚珠滑過臉龐。

 蕭銘楊將手掌覆蓋在她的眼皮上,輕聲安慰:“別怕,有我陪你。”

 楚雨蕁哽咽。

 母親患癌的消息,她暫時封鎖了,除了她的父母,沒有告訴任何人。

 蕭銘楊也不打算讓她繼續工作了,她需要靜養,他不允許她太勞累。

 雖然,她不願停止工作,但蕭銘楊強迫她留在家裡休養,等到醫院確診她母親的情況穩定之後再做決定。

 楚雨蕁拗不過他,也不忍拒絕他,只能妥協。

 楚玉蘭在醫院待了三個月,一切平安。

 這天,蕭銘楊去醫院接楚玉蘭。

 “媽。”

 楚玉蘭看見他,欣喜地招呼他坐下。

 楚玉蘭的狀態很好,精神抖擻,容光煥發,哪有半點患病的跡象?

 楚玉蘭問楚雨蕁:“彤彤,你哥來了,你怎麼不叫我呢?”

 “我不知道他會來,我還想給您驚喜呢!”楚雨蕁笑盈盈地回答。

 蕭銘楊也笑了笑,說:“媽,你恢復得很好。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楚玉蘭搖頭:“我不辛苦。彤彤這孩子懂事又孝順,每天照顧我,我很高興。你妹夫也是,把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條,我真替彤彤高興。”

 “姐姐能嫁給他,是她的福氣。”蕭銘楊說。

 他的目光掠過楚玉蘭,落在她隆起的腹部。

 他微微皺起眉頭,問:“媽,你肚子裡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楚玉蘭撫著肚子,開心地說:“肯定是男孩兒!我盼孫子都盼瘋了。”

 蕭銘楊點頭。

 “我聽說姐夫和姐姐要訂婚了。”

 楚玉蘭一怔,旋即笑起來,“嗯,訂婚宴就在下週,到時候請你喝杯喜酒。”

 “好。”

 母子倆寒暄片刻,蕭銘楊突然問楚玉蘭:“媽,彤彤的弟弟今年多少歲了?”

 “四歲。”

 “那……我記錯了,是六年前吧?我記得彤彤曾經跟我說過,她弟弟比她小兩歲。”

 楚玉蘭愣了一下,“不,彤彤跟我說過,她弟弟今年八歲,她比她弟弟大三歲。”

 蕭銘楊笑著搖頭,“哦,原來記錯了,我還以為你記錯了。”

 楚玉蘭的笑容僵硬了一瞬,“我不太記得以前的事了。”

 “沒關係,我幫你回憶一下。”蕭銘楊故意拖延時間。

 “哎喲——”

 楚玉蘭突然叫了一聲,捂住肚子。

 蕭銘楊頓時變了臉色,慌張地詢問:“怎麼了?”

 楚玉蘭疼得臉都青了,額角沁汗。

 “快去叫醫生!”蕭銘楊對門外的管家喊道。

 管家急匆匆跑進來,扶著楚玉蘭躺在沙發上。

 醫護人員推著儀器走進來,迅速為楚玉蘭做檢查。

 蕭銘楊站在一邊,臉色越來越冷。

 “到底怎麼回事?”他冷聲質問。

 醫生摘掉氧氣罩,喘息著說:“夫人是肝癌晚期,已經轉移到肝臟。我們建議立刻化療,控制病情,並且採取抗癌藥物。”

 蕭銘楊咬牙:“我不同意化療!”

 “先生,夫人的情況很危險!”醫生勸道。

 “什麼危險?我們已經花了幾萬塊錢買藥了,還有誰敢動她?”

 “這位夫人是肝癌晚期!”

 “肝癌晚期?”蕭銘楊一陣眩暈。

 “我馬上安排治療方案。”醫生立刻說。

 “慢著!”蕭銘楊怒斥,“你們有什麼資格做化療?”

 “先生,夫人的病拖不得,必須立刻治療。”

 “我們可以出高價。”蕭銘楊斬釘截鐵地說。

 “先生……”

 “我說出高價!你要多少錢都行,我有!”蕭銘楊盯著醫生,“立刻給我準備化療。”

 醫生遲疑片刻,最終還是點頭。

 “好。”

 楚雨蕁緊握雙拳,憤恨不甘。

 “你幹嘛阻攔醫生?我媽不應該受這種罪!”

 “你知道你爸爸的腎臟配型成功嗎?你媽的肝癌就有救了。”

 楚雨蕁震驚不解:“你什麼意思?你不會是想把我媽換給我爸吧?不可能!”

 “你覺得不可能?呵!”

 蕭銘楊勾唇嘲諷一笑。

 “你不信?”他譏諷地挑釁楚雨蕁,“那我們就拭目以待!”

 說完,他拉著楚玉蘭的胳膊往外走。

 楚雨蕁追上來,擋住他們,激動地喊:“你憑什麼拿我媽的命換我爸的?”

 蕭銘楊瞥了眼她的胸口,嘴角掛著若隱若現的笑意。

 “憑什麼?就憑我有本事讓你爸活著!”蕭銘楊冷聲說,“你爸的病,只有我才能治!如果我不給他捐肝,他就必死無疑!所以,你要不要賭?”

 楚雨蕁的身體晃了晃,瞪著蕭銘楊。

 “如果你輸了,就乖乖離開我,永遠不要回到我身邊。如果你贏了,以後我聽你的話,絕不背叛你、傷害你。”

 “你胡說什麼?”

 楚雨蕁怒吼,“我是你妻子,我是你老婆,你怎麼可以拿我媽媽的命開玩笑?”

 “我不是開玩笑。如果你不相信我,等你爸爸手術成功,我可以帶你去找醫生鑑證。”

 楚雨蕁氣極攻心,抬手就向蕭銘楊揮了一巴掌。

 啪!

 清脆響亮的耳光,在空氣中炸裂開。

 楚雨蕁呆滯地盯著自己的手,腦袋嗡嗡作響。

 蕭銘楊也被這一巴掌扇蒙了,好一會兒反應過來。

 他陰沉著臉,緩緩伸出手,捏住她纖細白皙的脖頸,眸色深沉。

 “我再重申一次,我從來沒碰過你,更別提睡你。但是,你總是在床上勾引我。楚雨蕁,你這種放蕩的女人根本配不上我。”

 楚雨蕁感覺脖子像是要斷了,窒息感令她痛苦難耐。

 可是,她依然倔強地瞪著他,不服輸地說:“你騙人!你剛剛還說愛我,為我吃醋……”

 她哭得淚流滿面,卻始終沒有求饒,倔強又可憐。

 “哼!”蕭銘楊冷冷嗤笑,鬆手。

 楚雨蕁癱軟在地板上,劇烈地咳嗽,大口吸入新鮮的空氣。

 “別再糾纏我。否則我連你爸的肝都割下來,讓你爸也變成植物人!”蕭銘楊警告她。

 楚雨蕁全身顫慄,恐懼襲來,嚇得臉色慘白。

 這一次,她徹底怕了。

 “你敢……”她哆嗦著說出這兩個字,渾身冰涼,“你不能這樣做!”

 “我是商人,我不講規矩。楚雨蕁,你最好識趣,別逼我!”蕭銘楊的語調冰冷而狠毒。

 楚雨蕁打了個寒戰,低頭不說話。

 這時,管家送飯菜過來,見狀忙退下。

 蕭銘楊坐到餐桌旁,淡漠地看著楚玉蘭,神色恢復平靜。

 楚玉蘭靠在床頭,虛弱地微笑:“蕭先生,謝謝你救我的命。”

 蕭銘楊輕描淡寫地說:“舉手之勞而已。”

 楚玉蘭感激地望著他:“你和蕁兒的婚禮定下日子了嗎?”

 “明天。”

 “真快啊。你們結婚以後,我可以常來嗎?”

 “當然,您隨時來都可以。”

 “那太好了。”

 吃完飯,蕭銘楊便起身離開。

 楚玉蘭看著蕭銘楊離去的背影,欣慰地嘆氣。

 “姐,我爸爸會好起來的。”楚雨蕁寬慰。

 楚玉蘭摸著她的頭髮,柔聲說:“是啊,他肯定會挺過去的。”

 第二百零七章:他不是你男朋友

 楚雨蕁陪母親休息了一會兒,直到夜裡十點多鐘,才回到房間。

 她洗了澡,倒在床上,輾轉難眠。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傳來敲擊聲。

 她爬起來,走過去把門打開。

 門外,正是她的男友蕭銘宇。

 “雨蕁,這些天你去哪兒了?”蕭銘宇擔憂地凝視著她。

 “有點兒事情。”

 “哦,你瘦了很多。”他溫柔撫摸著她的長髮,“是因為我嗎?我知道你很擔心我,可是……我實在不忍心跟父母吵架,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

 “沒關係。我理解你的難處,你不用覺得抱歉。”楚雨蕁勉強露出笑容。

 蕭銘宇將她摟進懷裡,愧疚地說:“我答應你,只要我父母同意離婚,我會娶你。”

 楚雨蕁推開他,問:“離婚需要多少贍養費?”

 蕭銘宇怔忡,“雨蕁,我們不談這個話題。”

 “可是……我想知道。”

 “好吧。”蕭銘宇嘆了口氣,說:“三千五百萬。”

 “三千五百萬……”

 楚雨蕁喃喃低語。

 雖然她早料到離婚的代價不小,卻沒想到竟然這麼貴。

 蕭銘宇摟著她的肩膀,輕輕拍著:“雨蕁,別擔心,我會盡量幫你湊齊的。”

 楚雨蕁搖搖頭,黯然垂眸:“算了,這麼貴重的嫁妝,你家裡人不會同意的。”

 “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的。我媽媽一定能夠接受你的。”蕭銘宇信誓旦旦,“雨蕁,我會努力賺錢,爭取把三千五百萬湊齊,到時候就風風光光地迎娶你過門。”

 楚雨蕁咬牙,心想,她才不會嫁給這樣一個薄情寡義的混蛋!

 她寧願孤獨終老,也不會委屈自己!

 “銘宇,你別再花這筆錢了。我們分手吧。”她決絕地說。

 蕭銘宇震驚,眼睛睜得很圓。

 “雨蕁,你……你說什麼?”

 “你不喜歡我,甚至討厭我,我也認了。畢竟,我曾經辜負過你的感情。但是,你不能利用你媽媽來威脅我,讓我嫁給你。

 我們不合適,還是趁早分手比較好。”

 “雨蕁,你聽我說。我不討厭你,也不恨你。你為我付出了那麼多,我怎麼能不愛你呢?我們在一起,是最合適的選擇。”蕭銘宇急切地抓住她的手臂。

 楚雨蕁掙脫,“銘宇,我們不合適。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我不能接受你。”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

 “沒有試的必要。我是不會嫁給你的。除非你爸爸醒過來,否則我絕對不會改變主意。”楚雨蕁斬釘截鐵。

 蕭銘宇皺緊眉頭,目光犀利,表情嚴肅:“雨蕁,我們在一起這幾年,你對我是什麼態度,我心裡很清楚。你是不是嫌棄我窮,所以才不跟我在一起?”

 楚雨蕁搖頭:“不是。其實,你並不窮。你爸爸每個月給你的錢足夠生活。但是,我不希望你被金錢控制,迷惑雙眼。”

 “可是,你現在這個樣子……”蕭銘宇沉默。

 “我很好。”楚雨蕁微笑。

 蕭銘宇深深地凝視她。

 “如果我們分手,你會找到更好的女孩。”楚雨蕁勸道,“別再為我浪費時間了。”

 蕭銘宇握拳:“雨蕁,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棄。如果你執意要分手,我只好向法院提交訴訟了。”

 楚雨蕁一愣。

 “雨蕁,你是我這輩子唯一愛過的女孩。”蕭銘宇鄭重地承諾。

 “銘宇……”

 “你相信我,我真的很愛你。我不想失去你,不能沒有你。你再考慮考慮吧,等我爸爸醒來,我會請律師向他們提交離婚申請,到時候你再決定是否留下來。”

 他說完,轉身離去。

 楚雨蕁呆立良久,緩緩閉上眼睛。

 ……

 隔壁臥室,楚雨蕁剛躺下,忽然聽到敲門聲。

 她趕緊坐起身,疑惑地透過貓眼往外張望,發現是沈秋玲。

 “你好,阿姨。”她禮貌地打招呼。

 “雨蕁,睡了嗎?”沈秋玲問。

 “嗯,馬上要睡了。”

 “那你早點睡。”

 “晚安。”

 沈秋玲離開了。

 楚雨蕁吁了口氣,掀開被子下床,穿鞋走出去。

 沈秋玲站在客廳裡抽菸,看見她出來,掐滅菸蒂,問:“你還沒睡?”

 “準備睡了。阿姨,您有什麼事嗎?”

 “我聽銘宇說,你今晚去醫院照顧他了?”

 楚雨蕁點頭:“是啊。他受傷了。”

 “銘宇受傷了?嚴重嗎?怎麼會受傷?”

 “他不小心掉進水池裡,摔破頭了,幸好送到醫院及時搶救過來。”

 沈秋玲滿臉內疚和心疼:“唉!這個孩子,從小就命苦。他爸爸車禍死後,他又得了癌症……”

 “阿姨,你也別太擔心了。醫生說了,只要配合治療,一定可以治癒的。”

 “希望如此吧……你去照顧他,也挺辛苦的。銘宇這兩天脾氣特別大,動不動就發火。他平日裡不這樣的……”

 楚雨蕁尷尬地笑道:“或許是病痛折磨的緣故吧。”

 “我真擔心他會一蹶不振呀。你是他第一次帶回家的女孩,我本以為你倆會有結局。誰知道……唉!”

 沈秋玲又嘆了口氣。

 “阿姨,謝謝您的關心,也祝福銘宇能夠康復。”楚雨蕁淡淡地笑著說。

 沈秋玲點頭,叮囑道:“你們是同學,關鍵時刻你一定要幫襯他,免得他做傻事。”

 楚雨蕁微笑:“我明白。”

 沈秋玲欣慰地看著她:“我先回去了。”

 “阿姨,晚安。”

 沈秋玲回到房間,蕭銘宇已經睡下。

 “銘宇,你爸爸快醒了。”沈秋玲壓低聲音說。

 “真的?”蕭銘宇興奮地睜開眼睛,“我就知道爸爸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

 沈秋玲嘆息:“我總覺得欠楚雨蕁太多。你是男人,應該多為女人考慮。你若是真心喜歡她,就應該對她好些,不要總是惹她生氣。”

 蕭銘宇撇嘴:“哪個女人敢惹我生氣?我讓她三條街。”

 “你啊……就會說狠話。”沈秋玲嗔怪,“不過,楚雨蕁長得漂亮、性格溫柔,的確值得你珍惜。”

 “媽——”蕭銘宇拉長語調,抱怨道,“你到底是我親媽還是楚雨蕁親媽?我怎麼覺得你比她更像我媽?”

 沈秋玲瞪他一眼:“你這臭小子,我當然是你媽。你要是娶了楚雨蕁,我肯定把她當親兒媳婦疼。”

 蕭銘宇撇嘴:“她連個朋友都不願意跟我做,怎麼當我妻子?再說了,她不願意跟我在一起,難道是因為她嫌貧愛富,貪圖豪華物質?她根本不缺那些東西。而且,她有一個厲害的哥哥,我拿什麼養她?”

 “她沒嫌貧愛富,她是覺得她自卑,怕拖累你。你別胡思亂想,趕緊休息吧!”

 “哼!”蕭銘宇冷哼,翻身背對母親,“媽,你真的誤解她了。”

 第二天,蕭銘宇去公司上班。

 路上,遇到熟悉的人便停下聊幾句。

 楚雨蕁卻一直沒有出現。

 中午吃飯的時候,有位員工告訴他:“楚雨蕁辭職了。昨天下午,她拎著行李箱離開了公司。”

 蕭銘宇一驚:“為什麼?”

 員工說:“聽說是她父親住院了。她父親腦溢血住院,需要大量藥品,急用錢。她不想欠公司人情債,就辭職了。”

 蕭銘宇怔忡片刻,突然拔腿衝出公司,攔下計程車朝楚家村趕去。

 ……

 楚雨蕁正在家裡收拾衣服,忽然電話響了。

 她看見屏幕顯示的號碼,神色微黯,接通電話。

 “喂,銘宇,怎麼了?”

 “雨蕁,你是不是搬家了?我去你家樓下,沒有看見你。”

 “我換了一套新的住處。”

 “新房子在哪裡?我去看看。”

 “我租的。”

 蕭銘宇一愣,頓了頓才問:“那你現在住哪裡?”

 “我住酒店。”

 “酒店?”

 “恩。我在酒店住幾天,等父親出院。”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暫時還不清楚。你呢?你什麼時候回國?”

 “我還要等幾天。”

 “哦,你忙你的吧。”

 掛斷電話,蕭銘宇陷入沉思。

 雨蕁搬到酒店住,是不是因為討厭他?

 他很失落,甚至感覺委屈。

 他想見她,哪怕遠遠地望著她也好。

 但是,她搬走了。他連她住哪個酒店都不知道。

 想給她打電話,猶豫半晌又放棄了。

 她肯定不會想接他的電話。

 ……

 楚雨蕁將最後一件衣服疊好裝袋,抬手擦拭額前的汗珠。

 昨夜下了場暴風驟雨,今晨起霧,山路泥濘溼滑。她剛爬完山,又跑回來收拾東西,實在是累壞了。

 她喝了杯茶水,稍作休整,準備繼續幹活。

 這時,門鈴突然響了。

 她奇怪地皺眉,心想,誰會找她?

 走過去開門,卻發現蕭銘宇站在門外。

 蕭銘宇穿著黑色運動衫,戴著黑色帽子,帽簷遮擋住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幽深暗沉的眼睛。

 楚雨蕁怔怔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雨蕁……”他輕喚一聲。

 她立刻轉身,“砰”地關上房門。

 他伸出手臂抵在牆壁,隔著厚厚的木板,阻止她逃跑,並慢慢推開。

 楚雨蕁靠著冰涼堅硬的木板,冷漠地盯著他:“請你離開這裡!否則,我報警抓你強\/奸!”

 “雨蕁!”蕭銘宇無奈,“我承認,我是喜歡你,想跟你交往。我知道自己很混蛋,但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我喜歡你。所以,請你原諒我,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他向她伸出右手。

 楚雨蕁避開他的觸碰:“我不喜歡你,你死心吧。”

 蕭銘宇苦澀地說:“你還是不信任我。”

 楚雨蕁面無表情。

 蕭銘宇握緊拳頭:“如果我告訴你,我沒有欺騙你,也沒有利用你,你還願意相信我嗎?”

 楚雨蕁蹙眉,冷冷地注視著他。

 蕭銘宇坦誠道:“我的確喜歡你。從高中時代就喜歡你。那時,你和季洛分手,我非常傷心;後來我和季洛結婚,你和賀教授在一起,我仍舊很傷心。我曾經試探過你,你的答案是‘我不喜歡你’。我那時以為你不喜歡我,可是後來我漸漸明白了,你不喜歡我,並不是因為我不夠優秀。或許是因為年齡差距太大,或許是因為我的家庭環境,總之,你不愛我。可即使是這樣,我依然喜歡你。”

 “你……”楚雨蕁詫異地看著他。

 蕭銘宇笑了:“你不是說我很花心嗎?其實,我一直潔身自好,連女孩子的手都沒有牽過。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才想追求你。可是,你拒絕我,我真的不明白原因。我想,我應該搞清楚原因,再向你表白。”

 “我不喜歡你。”

 蕭銘宇的表情僵住了,半晌後,低聲問:“為什麼?是不是因為我們家的情況特殊?我爸是殺人犯,我爺爺是老流氓,我媽也不檢點。你介意?還是你擔心我媽和我奶奶會對付你?”

 “沒有。”楚雨蕁淡聲回答,“我是因為你不是單身男性,所以不能嫁給你。”

 “那我已經結婚了,為什麼也不行?”蕭銘宇反駁道。

 “因為我是孤兒。”

 “孤兒?”蕭銘宇震驚。他從未想過她竟然是一名孤兒。

 楚雨蕁點頭:“嗯,我的生父是被人販子拐賣的。他死了,我和媽媽成了孤兒。我們在福利院長大,後來媽媽改嫁給一個老男人,生下了我,我們就住進福利院。

 “這兩年媽媽又生了一個弟弟,比我小三歲,叫楚天佑。我和弟弟是在福利院認識的,感情非常好,就像一對親兄妹。

 “弟弟長得很漂亮,聰明伶俐,很受院長喜歡,我也很喜歡他。後來,弟弟被院長帶走了,我一直捨不得。

 “我每週五都會坐船去看望他。有時,媽媽也會陪同。有一次我們去河邊釣魚,媽媽暈倒了。醫生診斷,媽媽懷孕了。我們很激動。

 “可惜,媽媽懷孕後,就變得敏感多疑。她懷疑我偷聽她和院長談話,故意讓院長誤以為我是一個壞姐姐。所以,當我去看弟弟時,她總會莫名其妙發脾氣,把弟弟趕出來,而且還把我鎖在屋內,讓我別再去看弟弟。弟弟哭鬧,她會更加兇狠地呵斥我、辱罵我,說我是掃把星,剋死了她丈夫,又害死了她唯一的孩子……

 “我沒想到事態會嚴重到這種程度。媽媽把我關在屋裡三天。三天之後,她終於鬆口,允許我每月去看望弟弟,不過,我每次只能待半天。

 “後來,媽媽把弟弟領回了家,弟弟也很聽媽媽的話,每次都乖乖地呆在家裡做作業,偶爾去河邊玩耍。媽媽也儘量不出門。有一段日子,她很平靜,直到有一天早晨,我去廚房拿吃的,看見她躺在血泊中……”

 她哽咽難語。

 “媽媽永遠留在了我身邊,可是我卻再也不敢看弟弟一眼。我不想再看見媽媽流淚了,所以我決定出國讀書,讓弟弟留在福利院,好好學習,爭取考一所好大學,也好光耀蕭家門楣。”

 她閉上眼,眼角滾燙的熱淚順著臉頰滴淌下來,砸在蕭銘宇的掌心,灼痛了他的肌膚。

 蕭銘宇心疼得快要窒息,緊緊擁抱她,安慰道:“你哭吧。”

 “我不哭!”楚雨蕁猛地將他推開,“蕭銘宇,我們已經結束了。今後你走你的陽關路,我過我的獨木橋。從此之後,我們各不相干。”

 蕭銘宇心慌意亂,急忙問道:“你要跟我分手?”

 “對。我不喜歡你,不會跟你繼續下去。”楚雨蕁毫不遲疑道。

 “雨蕁,你怎麼可以說出這樣的話?我哪裡不好?”

 “你哪裡都不好。你的家世,你的背景,你的家族……”她咬牙切齒,“除了我討厭你這點,你哪點都配不上我。”

 第38章初吻

 蕭銘宇啞聲說:“那你為何還要招惹我?既然這麼嫌棄我,為什麼不肯放手?”

 “不是我要招惹你。是我從來都沒有招惹過你。我根本不喜歡你,也從來沒有想過招惹你。”

 蕭銘宇愣愣地看著她,眼神黯淡:“你真的不肯原諒我?”

 楚雨蕁冷酷地說:“對,我們分手吧,從此以後,我們互不相干。”

 “那你呢?”

 楚雨蕁抬眸,與他四目相對。蕭銘宇深情地凝視著她,彷彿要望入她的靈魂深處。

 楚雨蕁心裡微顫,移開視線,說:“我也不知道。我現在腦海裡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法思考。我不知道以前為什麼會選擇跟你交往。”

 蕭銘宇沉默。

 “我們分手吧。我想,我需要時間整理一下心情,好好考慮我們以後的路要怎麼走。你走吧。”她低垂著眼簾,掩飾內心的波瀾。

 “雨蕁……”

 “走啊,別耽擱我的時間了。”

 “……好。”

 蕭銘宇站起身,緩慢地走出臥室,輕輕關上門。

 門外的走廊空蕩蕩的。客廳裡傳來母子二人的嬉戲聲。楚雨蕁聽見弟弟在喊哥哥,哥哥在喊弟弟。他的腳步很慢,似乎正在掙扎,最後離開了這棟別墅。

 楚雨蕁靠牆坐下,捂著嘴巴,無助地哭泣。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做錯了,可是,錯已鑄成,無力挽回。她甚至覺得,弟弟的存在會影響到她和蕭銘宇的未來,所以她想把他送走,希望能避免這些不必要的麻煩。

 可是,蕭銘宇不願意。他不但不願意放棄弟弟,還想方設法地幫助弟弟。他甚至找上她的媽媽,懇請媽媽照顧弟弟,不管弟弟犯了什麼錯,他們一家人都應該團聚。

 他們全家人對弟弟的寵愛,令她羨慕,亦妒忌。她恨自己的懦弱,不敢勇敢去面對失敗的人生。她只能借酒澆愁,用麻醉的辦法逃避現實。

 蕭銘宇說,她的弟弟很乖巧懂事,是他見過最乖巧可愛的男孩。可是,她寧願弟弟不懂事。她怕弟弟像媽媽一樣變得殘忍尖銳,她不想要一個變得陌生的弟弟。她寧願弟弟單純懵懂,像小時候一樣,每次闖禍,或者調皮搗蛋,都會向她求救。可是,現在,他的世界變了。他不再依賴姐姐,反而和媽媽的關係越來越好。媽媽每天晚上都會帶他出門散步,給他買零食吃,哄著他睡覺,給他講故事。

 她不知道弟弟長大以後是不是還是如現在一般,每天乖乖地跟媽媽呆在家裡,聽媽媽給他講故事。

 她更不知道弟弟長大以後會變成什麼模樣。

 楚雨蕁的心很痛苦,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不知道,媽媽的死對弟弟打擊太大,使他性格變得偏執、固執,甚至暴躁,她害怕弟弟長大以後,會變得和媽媽一樣。

 她無法承受失去一個親人的悲哀。

 可是,她不得不和蕭銘宇分手,因為她根本配不上他,更不願讓媽媽傷心,不想讓媽媽擔心,所以她寧可和蕭銘宇分手,和他保持距離。

 楚雨蕁抹掉眼淚,努力振作精神,準備去上班。可是,她剛穿戴整齊,忽然覺得頭昏眼花,跌坐在椅子裡。她摸了摸額頭,溫度高得嚇人。

 糟糕!發燒了。

 她想去找藥吃,奈何渾身軟綿綿的,連提鞋都困難。

 她趴在桌上休息,迷迷糊糊間,忽然聽到有人敲窗戶。她勉強睜開眼睛,透過窗戶縫看出去。

 竟然又是蕭銘宇!他在外面站了許久,終於鼓足勇氣敲窗戶。

 楚雨蕁猶豫了許久,最後還是伸手把窗戶打開。

 蕭銘宇飛快地跑進屋子裡,把楚雨蕁扶起來,焦急萬分地問:“雨蕁,你怎麼樣?”

 “我沒事……”她虛弱地搖頭,“就是有點感冒。”

 蕭銘宇趕緊叫她喝水,並且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給她披上。

 “你先休息一會兒,我給你煮碗薑湯。”他把她扶倒床上,掖好被子,轉身匆匆出門,煮了兩杯薑茶端進來。

 楚雨蕁躺在床上,感覺頭暈呼呼的。她接過薑茶,喝了半杯,然後說:“謝謝你。”

 “你怎麼會突然病倒?”

 “昨天夜裡,吹了風……”她的臉色蒼白如紙,眼窩凹陷。

 蕭銘宇皺眉:“你是不是沒有好好休息?明明都告訴過你多少遍,要按時吃飯,好好休息,可是你就是不聽。”

 楚雨蕁疲憊極了,她合上雙眼,喃喃自語道:“我只是想靜靜,誰知道……誰知道……唉……算了,反正都已經分手了……”

 蕭銘宇嘆了口氣,拉起被子蓋住她露出來的肩膀:“好好睡一覺吧!”

 “嗯……”楚雨蕁閉上眼睛,很快便沉沉睡去。

 蕭銘宇拿著手機,撥通了楚雨蕁的號碼。

 過了許久,電話才被接通,蕭銘宇焦急地說:“喂?雨蕁,你醒了嗎?”

 楚雨蕁的嗓音很沙啞,顯得非常憔悴:“嗯。”她咳嗽了幾聲,繼續說,“今天我會早點回公司。”

 “你怎麼不去醫院?我已經替你聯繫好了醫生,讓醫生隨時待命。”

 “我沒事,就是普通感冒而已。”

 “那也應該去看一看醫生。你等等,我馬上安排人送你過去。”

 “謝謝。”楚雨蕁掛斷了電話,卻並沒有任何反駁,反而順從地答應了。

 蕭銘宇立刻吩咐秘書給楚雨蕁訂最近的飛機票,並且讓醫生立刻過來給楚雨蕁診治。

 忙完一切,已經將近中午12點鐘。

 蕭銘宇給自己煮了碗泡麵當午餐。這些年,他的胃一直不好,總是不習慣吃油膩的東西,但是,為了養活自己和楚雨蕁,為了維護和楚雨蕁之間僅存的感情,他每次都剋制自己,逼迫自己儘快適應,儘快適應工作和學校的生活,哪怕每天累得像狗一樣,他都甘之如飴。

 蕭銘宇洗漱完畢,換了件乾淨的襯衫,走出臥室。

 客廳裡空蕩蕩的,只有一盞落地臺燈亮著光芒。楚雨蕁坐在餐桌旁,正埋首吃飯。

 她吃相很優雅,動作緩慢,一點也不急躁。即便餓著肚子,仍然掩飾不住她身體裡流淌出來的優秀品質。

 蕭銘宇坐在對面,默默注視她,心底柔軟得化成一汪春水。

 “我吃飽啦。”楚雨蕁把碗筷收拾好,抬眸微笑著說,“我該去上班了。”

 蕭銘宇點點頭。

 楚雨蕁拎包往門口走去。

 “楚雨蕁!”他追上前,輕輕握住她冰涼的手,“今天別加班,好嗎?我陪你去。”

 “啊?”

 “你發燒了,得去看醫生。”他低頭吻她,“別拒絕我,好嗎?”

 “呃……好吧!”她點點頭。

 蕭銘宇欣喜若狂,抱住她,狠狠地吻上她的唇。

 楚雨蕁沒有抗拒。

 過了一會兒,他鬆開她,捧著她的臉,認真地看著她:“我們複合吧!我真的很愛你,不要離開我,好嗎?我們重新開始。”

 楚雨蕁愣愣地看著他。

 蕭銘宇深邃的雙眸閃爍著期盼的目光,凝視她片刻,又低下頭來,在她嘴角印上一記淺淺的吻。

 “雨蕁,我愛你。”他溫柔地注視著她,“你也愛我,對嗎?”

 楚雨蕁低下頭,小聲說:“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們還沒結束。我們的約定永遠有效。”蕭銘宇堅定地望著她,“我們還有婚禮。”

 楚雨蕁沉默良久,輕聲說:“對不起……”

 “為什麼?”蕭銘宇的表情僵住,“你嫌棄我髒?還是討厭我?”

 楚雨蕁搖頭:“我不能跟你結婚。”

 “理由呢?”蕭銘宇抓著她纖細冰冷的胳膊,用力得指節泛青,“為什麼?”

 楚雨蕁抬眸看著他,輕聲說:“因為我有老公了。”

 “老公?”

 “嗯。”

 蕭銘宇的眼睛瞬間暗淡下來。

 “你……”他的聲音帶著顫抖,“是他?”

 楚雨蕁點頭。

 他攥緊拳頭:“我不相信。”

 楚雨蕁垂眸,平靜地說:“他是個好男人。銘宇,你值得擁有一份完美的愛情,不要再為我這種不值得的女人浪費自己的青春。”

 蕭銘宇咬牙道:“我只想跟你結婚!”

 楚雨蕁抬眸看著他:“銘宇,你值得擁有更好的女孩,你放棄我吧!我們的緣分已盡。”

 蕭銘宇猛地揪住她的衣領,眼中充滿怒意:“楚雨蕁,你究竟想玩弄我到什麼時候?三年來,我一直在找你!現在,我終於找到你了,你居然跟我說,我們的緣分已盡?”他憤怒得全身都在發抖,“我對你不夠好嗎?除了我爸媽,我唯獨對你好!你憑什麼這樣羞辱我?”

 “我不欠你什麼,也無法報答你的恩情。我們不要再糾纏了,好嗎?”

 “我不同意!”蕭銘宇的額頭上青筋暴露,眼眶赤紅,神情激動,“楚雨蕁,你必須跟我復婚,否則,我不介意毀掉你所謂的幸福!”

 他惡狠狠地盯著她,那兇悍的眼神彷彿野獸般可怕。

 “呵呵……”她苦澀一笑,“銘宇,既然我們彼此不幸福,又何苦勉強在一起?”

 “你胡說八道!”

 “銘宇,忘了我吧!以後,你會遇見屬於你的幸福,而我,也會找到我的另一伴。”

 蕭銘宇死死地瞪著她:“楚雨蕁!你敢背叛我試試!”

 她的心驀地一痛,眼眶頓時酸澀不已,淚水湧上來,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忍著淚,倔強地說:“銘宇,求你了,放過我吧!我們之間的問題太多太多了,我承受不起了。”

 “我們之間有什麼問題?”

 楚雨蕁吸吸鼻子,說:“你父母……”

 “我不想提他們,我們回家!”蕭銘宇霸道地拉著楚雨蕁的手,“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