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李徽母子在南宅用了午飯後被送回家中。一路上,顧氏心驚膽戰,不時的看著兒子,欲言又止。

 她手中拿著被韓先生退回來的一貫錢,揣在懷裡也不是,拿在手裡似乎都燙手。韓庸退回銅錢的舉動在顧氏看來便是事情糟糕的預兆。

 進了家中,顧氏便迫不及待的拉著兒子進了屋,關上門後顫聲道:“徽兒,你是怎麼了?娘不是跟你說好了麼?叫你不要說話,你怎麼還逞能起來?這可如何是好?你闖了大禍了,你知道麼?”

 李徽笑道:“娘不用擔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也不是逞能。”

 顧氏低聲叫道:“還說不是逞能。你有什麼法子能引水入田?澹臺湖幹到湖心裡了,一天時間,引水入田?神仙也不成啊。莫說了,事已至此,只有一個辦法了。醜姑,快給徽兒收拾些衣物,把家裡所有的錢都拿出來,打個包裹給徽兒帶上。徽兒,你現在就走,去丹陽郡,你爹爹還有些親眷在丹陽郡,應該會收留你。這裡的事情,娘會擔待。我怎麼說也是顧家人,他們不能把我怎樣。”

 醜姑嚇得臉色發白,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聽顧氏說的緊急,連聲答應著便去收拾東西。

 李徽忙拉著顧氏坐下道:“娘不用擔心,兒子並非胡鬧。兒子有辦法做到,你們放寬心便是。再說了,即便兒子闖下了禍事,卻也不能自己一走了之,留下娘和醜姑在這裡受罰,我如何能心安理得?這不是陷兒子於不孝麼?今後還有何面目立足?相信我,我會做到的。”

 顧氏怔怔的看著兒子,半晌嘆息道:“罷了,事已至此,大不了我們死在一處便是。要是我兒有任何不測,我便一頭撞死再顧家門口。”

 醜姑在旁聽著,也道:“我也一起撞死。咱們一家子死在一處。”

 ……

 午後未時,天熱的令人喘不過氣來。李徽卻在此刻頂著一片溼布巾出了門。

 李徽要去城東顧家東湖莊園處看看情形,特別是要驗證一下自己記憶中關於澹臺湖的水位和莊田的分佈高低,以便進行自己的引水計劃。

 記憶中是去過澹臺湖和東湖莊園的,但印象模糊,需要確認地形方可實施自己所想的那種引水的方法。否則心裡還是不踏實的。

 在顧謙面前,李徽雖然信誓旦旦斬釘截鐵,但是這其實是一種賭博。李徽雖然相信自己的知識能夠做到,但誰知道會不會有差池呢。實地考察,做到心中有數,也好從容應對。

 出了自家陋巷不久,李徽便感覺到自己身後有人悄悄跟隨。有兩名布衣漢子,之前在巷子口的樹蔭下貓著,自己出來之後兩人便起身跟著自己。

 李徽立刻便明白,那定是顧家派人來盯著自己的。顧謙等人從內心裡是不信自己能做到的,卻又想死馬當活馬醫,讓自己試一試。但又不肯被戲弄,所以便派人盯著自己,不能讓自己跑了。

 李徽理解他們的心理。自己穿越附身的這個少年本來就是個沒有任何建樹,沉默寡言卑微的如一粒塵土。在他們的印象中,自然不相信他能做到這件事。但是旱情嚴重,顧家又承諾了大筆的軍糧資助,顧謙顯然壓力巨大。

 吳郡這個地方,雨水充沛,湖泊眾多,本來根本不可能發生旱災,也正因如此,他們才會在旱情持續數月之後束手無策。可能以為旱情只是暫時的,很快便會下雨。結果一拖再拖,直到湖泊乾涸,無法引水灌溉了,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