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頁)

 中年婦人鬆了口氣道:“那就好,畢竟身子才恢復。我瞧瞧他去。”

 老婦點頭道:“老奴沏涼茶去,特地煮了熱水在陰涼裡晾著,這會正解渴。”

 婦人點點頭進了昏暗的堂屋,往西廂房緊閉的房門看了一眼,緩步走過去。側著耳朵聽了一回,房裡傳來嘆息之聲。婦人伸手欲敲房門,想了想,卻又放下了手,皺著眉頭來到堂屋凳子上坐下怔怔發愣。

 老婦佝僂著腰背提著瓦罐從廊下一瘸一拐的進來,見婦人坐著發愣,低聲道:“沒去瞧小郎麼?”

 中年婦人搖頭低聲道:“罷了,讓徽兒歇著吧。我若進去說話,反打攪了他。哎,也不知是怎麼了,我徽兒好好的,怎地突然便昏迷了兩日,醒來整個人都似乎換了個人一般。這孩兒若是有個什麼差池,我可怎麼活?”

 老婦點點頭,沏了一碗涼水遞過來輕聲安穩道:“大娘子莫要擔憂,老天爺不會瞎了眼的。再說小郎這不是好好的麼?許是身子尚不爽利罷了,歇息幾日康復了便好了。大娘子喝杯涼茶,解解暑氣。”

 中年婦人點頭道:“我確實得喝幾口水,著實熱的吃不消。我一會還得去主家宅子裡做事,徽兒你多看著些,若是有什麼不對的,便立刻請人叫我。”

 老婦點頭,轉頭看看外邊明晃晃的大太陽道:“這會還要去主家做事麼?這天氣可熱的很,主家也不讓人歇息麼。”

 中年婦人喝了水,起身道:“不去怎麼成?我們託庇於主家照應,自然要做些事情。別的幫不上忙,縫補漿洗這些事兒總是能做的。這樣,我們也落得心安。免得被人說咱們吃著閒飯。”

 老婦嘆了口氣,撩起衣角擦眼,輕聲道:“只怪老奴成了個殘廢,什麼也幫不了大娘,倒成了大娘子拖累。哎,老奴心裡真是慚愧的很。有心死了,卻又放不下大娘和小郎。”

 中年婦人嗔道:“怎麼又說這樣的話?當初不是你幫著我們母子的話,我們母子可過不來那段日子。再說,你也是為了做事才傷殘了,可不是你故意的。你在我家這麼多年,我早已將你當做一家人了,還說這些話作甚。不說這些了,我得去了。”

 老婦嘆息點頭,婦人喝完了涼茶擦了擦嘴巴,站起身來轉頭看了一眼緊閉的西廂房的房門,輕嘆一聲出門快步而去。

 老婦送到門口,看著中年婦人離開小院後,這才轉身收拾著茶碗一瘸一拐的離開堂屋。不一會,院子裡傳來了沙沙的掃地聲。

 ……

 西廂房內,窗欞緊閉,昏暗而悶熱。

 黯淡的光線中,一名少年皺著眉頭坐在窗前。那少年穿著一襲白色麻布內衣,披散著長長的頭髮,看起來有些頹唐。從窗戶縫隙透過的光亮照在他的臉上,少年的臉色有些蒼白,但五官端正面目俊美。

 這少年名叫李徽,便是這一家唯一的獨子。不過準確說來,他的這幅皮囊才是,而身體裡的靈魂已經被另外一個人佔據。

 數日前,當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李爍一覺醒來之後,便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陌生的世界之中,附身於這個叫李徽的少年的軀殼之中了。

 李爍起初以為這是一場荒誕的夢,但是數日以來,在一次又一次的真實感受和記憶衝擊之後,他終於意識到這絕非是一場夢。周圍的一切事物和自己的感官如此真實和細緻,記憶中關於這個少年和這個時代的一切細節都細緻入微,真實而不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