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308八重天二層,神庭中景(三合一章(第2頁)
那時許元貞已經先入了天理。
若非孤鷹汗國突然在西北掀起亂子,和東海天理左右牽扯唐廷帝室注意力,且許元貞本人不在,人間道國不至於來攻龍虎山。
彼時,那確實已經是他們難得良機,稍縱即逝。
只是不曾想在龍虎山下碰了個骨斷筋折。
但還是給黃玄樸、傅東森退走。
許元貞雖然現在對大明皇朝那方人間感興趣,可在此之前,她打算先找黃玄樸。
雖然看不上人間道國,但相關事不至於讓她這般記掛。
同黃玄樸之間,是純正的私人恩怨。
李清風雖不是被黃玄樸所殺,但他最直接的隕落原因,便在於黃玄樸的突襲暗算。
於許元貞而言,讓她因為李清風的個人緣故就優待容忍李氏一族其他人,那是不可能的。
但李清風本人身亡,她一定會給這位師父一個交代。
“雖然還沒確定,但從蜀山派那邊新近傳回的消息,太乙先天塔可能重新為傅東森所尋回。”元墨白言道:“倒是清霄府,當前仍下落不明的樣子。”
許元貞:“嗯,算是一重線索,純陽宮那邊呢?”
元墨白:“有風波,好在沒有全軍覆沒。”
唐曉棠插嘴道:“也差不多了。”
元墨白聞聲嘆息。
純陽宮當下狀況,比此前大分裂的蜀山派有過之而無不及。
黃玄樸在純陽宮的根基,比傅東森在蜀山派更深厚。
除了早先更上一代的太上長老容光塵外,黃玄樸的同輩師弟,此前的白虎長老關敬,同樣是他和人間道國留在純陽宮的釘子。
容光塵、顧翰、馮乙等人已經決裂出去的情況下,純陽宮內仍有一批人間道國信徒。
這次龍虎山大戰後,頂在西北迎戰孤鷹汗國的前線,純陽宮再生風波。
最終,一直在長安督陣的女皇親臨純陽宮,關敬等人身死。
不過,女皇沒有更多為難純陽宮,反而安撫其餘人一番。
呂錦段和正在休養的王玄,相顧無言,只能收拾心情,儘量重整風雨飄搖的道家丹鼎派聖地。
略有些出人預料的是,黃玄樸關門弟子嶽西陵,並非人間道國中人。
只是如今這個時候,經歷此前純陽宮幾次三番的動盪,外界再看嶽西陵,視線不可抑制地存在懷疑同審視。
嶽西陵沉默以對,但因為避嫌,不參與純陽宮重建之事。
再加上王玄身心狀況尚不妥,純陽宮等於只剩下呂錦段一個八重天頂樑柱,叫呂長老欲哭無淚。
七重天修士,也只剩下蔣漁等寥寥數人。
純陽宮步入千餘年以來都不曾有過的谷底。
更糟的是,世人如今對他們的看法。
誰知道,餘下這些人當中,是否仍有人間道國中人繼續潛藏?
哪怕當真沒有,但對一些人來說,這仍不失為一個打壓純陽宮的好藉口。
純陽宮想要頂過眼前的低潮時期,肉眼可見的艱難。
“嶽西陵可能不大,否則當初蜀山派分家時,結果就不同了。”許元貞隨口道。
押送廖傑從南荒返回蜀山的路上,未與張東源匯合前,楚羽同尉柒月、嶽西陵同行。
如果嶽西陵同尉柒月一樣有問題,則他們當場就可截了廖傑。
縱使楚羽能脫身,則蜀山未必會當時就分家。
雖然暴露尉柒月和嶽西陵兩人,卻可能讓傅東森、洪婕繼續瞞下去。
“說起來,當今陛下有近二十年不曾親自出手了。”元墨白回憶道:“上次,還是東海妖亂的時候。”
之前關隴再爆發妖亂,女皇雖然親赴舊都長安坐鎮,但並未親自出手。
“一個關敬,看不出她真實水平。”許元貞隨口道。
雷俊:“大師姐,大明皇朝和天理那邊,究竟是怎麼個情況?”
許元貞簡單概述:“明朝取代乾朝江山,開國太祖其後傳位時,並未傳給兒子,而是傳了皇太孫。
其後少帝繼位,削弱諸王,江山動盪,引得藩王以靖難之名起兵,最終成功推翻那少帝。
少帝一朝的臣子簇擁少帝血裔,避入歸藏,也就是天理,封閉天理同明朝人間相通的虛空門戶,在天理中苟延殘喘至今。
難為他們能憑理學君臣禮制,在天理中還能衍化山河國運,只是相較於真正的人間,終究是個自我安慰罷了,也不見他們有本事反攻明朝人間。
不過,雖然我這趟沒能進去,但接觸下來,感知明朝那方人間的國運,同樣是暮氣沉沉。”
唐曉棠好奇:“那方人間,那段歷史裡,天師府真的已經消亡了麼?”
許元貞:“嗯,整個道家符籙派傳承都基本斷絕了,丹鼎派和煉器派聽說倒還有流傳,不過明朝人間的主流顯學,一樣是所謂理學。”
唐曉棠撇撇嘴:“我聽雷俊講了,這門道統,我很討厭。”
許元貞起身:“晚些時候,我再料理它,眼下首先是黃玄樸,我先再去一趟終南山那邊看看。”
唐曉棠突然問道:“師姐你不止九重天一層的修為了吧?”
許元貞從她旁邊經過:“是啊,你還有的努力呢。”
唐曉棠:“你等著,我肯定比你用時更短突破九重天境界!”
就雷俊所知,許元貞當初從八重天一層到九重天一層,用時二十五年左右。
唐曉棠的話,從她突破至八重天開始到如今,有約莫十八年過去。
她倒是已經成功臻至八重天第四層的圓滿境界。
但一來神庭上景還需溫養,二來有從八重天到九重天的天塹劫難阻隔。
而許元貞和唐曉棠,從七重天到八重天的用時,一樣都是十二年左右。
或許有細微不同,但唐曉棠顯然不滿足於幾天幾個月的差別。
這樣一算,時間上還是有懸念的。
當然,不是全無希望。
唐曉棠在八重天一層神庭內景到八重天二層神庭中景用時長了些,超過九年。
這和她把心思更多用在逆推自己自創符籙,為府裡新開一條修行路數有關。
不過,這個過程中,她也不斷梳理歸納自身所學。
再往後她就一馬平川,從八重天二層神庭中景到八重天三層神庭外景,以及從八重天三層神庭外景到八重天四層神庭上景,都只用時四年左右,反而比當初神庭內景到神庭中景快不少。
現在對她而言,神庭上景的穩固和積澱也不用費多少工夫。
懸念更多在於,什麼時候能做好積澱與準備,去衝擊八重天到九重天之間的天塹劫難。
那才是古往今來擋住無數高手的絆腳石。
唐天師鬥志勃勃,許元貞倒是不甚在意。
她走出房門,沒有停步沒有轉身:“也好,對你來說,不怕心境焦躁不穩,有個目標,反而更利於你進步。”
唐曉棠鼓了鼓腮幫子沒說話。
對方這無所謂的態度,更叫她氣苦。
雷俊等人見狀,不禁莞爾。
許元貞沒在龍虎山上多留,同雷俊他們告辭後,便即重新下山離去。
…………………
北海幽深處,一座寶塔起起伏伏。
塔內,一身黑白道袍的黃玄樸長身而立,神態閒適,氣息安寧。
在他面前,立著兩人,皆著布衣麻鞋,裝扮簡單,做蜀山派道士模樣。
其中一人,正是前蜀山派掌門傅東森。
另一人,則是前蜀山派長老劉東卓。
劉東卓面帶愧色,打個道家稽首:“東卓無能,沒留下那陳易,望帝君恕罪。”
黃玄樸微笑搖頭:“東卓無需介懷,先去休息吧。”
“是,帝君。”劉東卓再向他和傅東森分別行一禮,然後退下。
傅東森開口問道:“帝君,若不然由我去……”
黃玄樸:“東森你雖傷勢漸愈,但不急在一時,待休養完備後,還是先尋清霄府要緊。”
“是。”傅東森答道:“之前全有賴帝君親自出手,否則我也難尋回太乙先天塔。”
黃玄樸微笑搖頭:“外丹法寶非我所長,主要還是看伱。”
傅東森:“洪師叔祖和顧道兄,仍然沒有音訊,恐怕已經……”
雖然身在太乙先天塔內,位於海底深處,但黃玄樸目光視線,這時還是望向西方,如同穿越萬水千山,注視陸上西域之地:
“須彌……金剛部。”
初步得到的消息,洪婕與張東源、仁珠上人一場大戰後,負傷而走,其後失蹤,音訊全無。
如果她是亡於張東源青冥劍下,張東源沒道理隱瞞。
這麼看來,似乎是須彌金剛部仁珠上人更有可能。
除此之外,顧翰也失蹤在地脈裡。
不過……
“天龍寺法清,同龍虎山是何關係?”黃玄樸問道。
傅東森對此亦百思不得其解:“尚不清楚,據我所知,連天龍寺自家都震驚此事,連連查訪,但不得要領。”
如果說天師印的突然出現,多少還叫人有一點心理準備,那天龍寺法清突然插一腳,以及許元貞留下的拂塵和古鏡,就完全在人間道國計算之外。
“一著落錯,不說滿盤皆輸,也輸了半盤。”
黃玄樸神色倒是安然,不見挫敗之色:“不過確定了天師印下落也好,始終比萬法宗壇要容易得多,接下來,便等天師印的機會了。”
傅東森:“是。”
黃玄樸看他一眼:“東森有未盡之言吶。”
傅東森聞言沉默,半晌後輕聲說道:“帝君,我們如今已由明轉暗。”
他言下未盡之意不難猜測。
既然目標不再是萬法宗壇和龍虎山祖庭,那接下來他們行事,或可以恣意一些了。
當前天下符籙派修士可擋黃玄樸鋒芒者,攏共有幾人?
餘下天師府弟子,一輩子縮在龍虎山,還是始終緊隨許元貞、唐曉棠這聊聊三兩人左右?
便是他傅東森,所忌者也不超過五指之數。
高境界強者之間的互相牽制,很多時候在於避免互相屠殺中下層修士。
人間道國眼下,這方面顧慮卻少。
黃玄樸聞言微笑:“東森雖不煉劍,但蜀山修士快意恩仇的心思,不比劍修來得稍弱啊。”
傅東森:“是我孟浪了。”
黃玄樸:“龍虎山一戰受挫,我們損失慘重,更令下面的道門弟子人心浮動,東森想要重聚人心,不算錯,但急躁是成不得事的。”
他笑嘆一聲:“龍虎山之戰,其實便是我們都急躁了,當引以為戒。”
傅東森:“謹遵帝君教誨。”
黃玄樸平靜看著對方:“大唐東西兩向的戰事如今看似都已平息,但一切不過剛剛開始。”
傅東森:“我有耳聞,天理中的所謂大明皇朝,似乎不是真正的大明皇朝,這世上,還另有一方人間,一方不遜於我們這裡的人間。”
黃玄樸:“不錯,所以東邊還有的亂,而且,西邊何嘗不是如此?”
傅東森有些驚訝:“那孤鷹汗國麼……”
黃玄樸:“眼下,東森先尋找清霄府吧,如果有線索,紫微劍亦不要放過。”
他若有所思:“陳東樓最近有消息麼?”
龍虎山一戰,人間道國方面除了提防許元貞外,其實還有提防陳東樓突然現身。
結果沒料到不見陳東樓,卻來了天龍寺法清。
傅東森:“目前沒有他的消息。”
黃玄樸:“尋找清霄府和紫微劍期間,多留神。”
傅東森:“是,帝君。”
…………………
荊州。
荊襄方族祖地。
西北戰事結束後,荊襄方族族主方景升,攜族侄方竺等人回返荊襄。
方竺之父,負責留守祖地的方家大老爺方浣生出迎。
“大兄。”方景升同方浣生攜手返回荊州,方竺等人跟在其後。
“東海那邊,也告一段落了。”方浣生言道。
方景升頷首:“我有聽聞,大兄再將詳情說與我知。”
方浣生娓娓道來。
方景升越聽,眉頭皺起越緊,待方浣生全部講完後,方才舒展開來:“所謂理學,是所有讀書人的盛世,但並非某一家一姓,或者一人幾人的盛世,在那等禮制下,也可能是君皇的盛世,但歸根結底是中樞完全凌駕地方之上。”
方浣生輕輕點頭:“禍福難料,一家一姓之傾覆,亦可能在旦夕間。”
方景升又走了片刻後,問道:“葉紅楨之事,再無下文了?”
方浣生:“相形之下,是青州這次吃了這個啞巴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