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龍困淺灘和可怕的妖尊

“你待在這裡,飲食不好,導致腸胃紊亂,才會犯惡心。”

鹿呦嘆了口氣,看著那個已經熟睡的女子,想著自己剛剛說過的謊話,感覺心口窒悶的發堵。

怎麼會這樣呢?

她怎麼會懷孕呢?

她都不敢告訴對方實話,才剛剛生起一絲希望,就是致命的打擊,這要讓人如何接受……

鹿呦按了按脹的發疼的太陽穴,連一絲睡意也無,白色的燭淚流了一地,火光漸小,如綠豆般將她的身影投映在了石壁上。

她低著頭,將下巴抵在屈起的膝蓋上,過長的睫毛微微顫抖,搖曳的燭光將那抹纖弱的影子拉的細長而伶仃。

……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垂眸看向手腕上的青繩,像是想到什麼般,走到另一邊,輕聲呼喚:“淥瀾之,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因為靈力隔絕的緣故,她連沉入識海都做不到。

現在只能希望淥瀾之已經清醒,並且能聽得到她的聲音了。

她喚了許久,才聽到了一抹微弱的響應。

“咳咳,我在,主人。”

淥瀾之的聲音十分孱細,之前的天懲過於嚴重,他還沒能夠緩過來,身體此刻只能以幼小的形態臥在鹿呦的靈海里,若不是鹿呦的呼喚,他可能還會一直沉睡下去。

這具龍軀過於薄弱,幾乎不能撐起他強大的神魂,天道之眼又太敏銳,他不過展露了一點不屬於此界的力量,竟然就直接遭到了神罰。

該死!

淥瀾之恨恨地咬牙,可如今在別人的地盤上,真是不得不低頭。

“主人,你喚我何事?”淥瀾之問道。

鹿呦鬆了口氣:“你現在還好嗎?靈力恢復的如何了?”

鹿呦一直以為他只是靈力枯竭才陷入昏眠的。

聽到關心,淥瀾之碧藍色的眸子裡閃過一抹暖意,輕聲道:“還沒完全恢復,但已經不礙事了,你別擔心。”

鹿呦抿了抿唇道:“這樣啊,那真是太好了,之前多謝你出手相助,我——”

“你跟我說什麼謝謝?”淥瀾之打斷她,“你是我的主人,使喚我才是應該的,請您盡情蹂躪我,不要客氣!”

“……”

鹿呦額頭劃過一道黑線,有些無語。

她抿了抿唇:“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不客氣了。”

淥瀾之嘴角一咧:“千萬別客氣,我就是為你而存在的。”

“額……”鹿呦抽了抽嘴角道,“你現在還能像之前那樣顯露原型嗎?”

淥瀾之沮喪道:“這倒是不能,人家現在只能作為幼小體出現。”

“好吧……”鹿呦點了點頭,將左手的衣服拉開,露出潔白的手腕,問道:“你可知我手上戴的這個是什麼?”

淥瀾之定睛一看,沉思半晌,有些不確定道:“看著像是琉璃千葉蓮的莖幹所編織的東西。”

“琉璃千葉蓮……是什麼?”鹿呦目露疑惑,“這東西戴在我手上,我一點靈力都使不出來。”

“哦,那就對了。”淥瀾之點了點小龍頭,“琉璃千葉蓮一般長在極寒的魔域,花瓣和花蕊都可令人提高修為,是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寶,唯有它的莖幹和根鬚,會使人完全斷絕靈力的感知,不過也只對低階修士有效,化神以上者是不怕這個的。”

淥瀾之說完,擰了擰眉心:“這是誰給你戴上的?”

鹿呦嘆了口氣:“妖族人,我剛被他們抓到這裡來。”

淥瀾之用神識一掃,這才發現鹿呦居然被關在牢裡,不由微怒道:“誰這麼大膽?敢抓我的主人?”

提到這個,鹿呦的眼神就變得有些奇異,“說起來,好像還是你的同族呢。”

“同族?”淥瀾之不屑地撇嘴,開什麼玩笑,他乃上古濁龍,天地所生,此界無匹!

真是什麼阿貓阿狗都敢來攀親戚。

鹿呦說道:“可不是嘛,他自稱是青龍妖君,雖然我沒看過他的原型,但是想來應該也是條龍吧。”

“龍?龍個屁啊!八成只是條低賤的蛟龍,居然還敢欺負到你頭上,看我這就去——”

說到這裡,他忽然掩了聲兒,看了看自己細若指尖的小身板,默了。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龍困淺灘被魚戲,想不到,他堂堂神龍之軀,居然會有一天,拿一隻小蛟龍沒辦法!

實在是太憋屈了。

淥瀾之磨了磨牙,過了好半晌才開口道:“他為何要抓你?”

鹿呦大致解釋了一下經過。

淥瀾之思忖幾許,說道:“我雖然暫時沒辦法幫你逃出去,但你手上的這個千葉蓮莖,我應該是可以弄下來。”

鹿呦眼眸一亮:“真的?那太好不過了!我剛才嘗試了很久,怎麼都弄不斷。”

淥瀾之道:“這東西一旦戴上就跟嵌在骨頭裡似的,你能弄斷才怪了。”

淥瀾之昂了昂頭,身形一閃,躍上了她的手心。

他纏著她的手腕,緩慢爬了過去。

鹿呦眨了眨眼,有些好奇,“你要怎麼弄斷?”

“還能怎麼斷?咬唄,龍的涎水也算這東西的剋星,只不過可能會有點疼,你忍著點。”

淥瀾之看著她腕上纏著的白布,皺了皺眉心,伸出舌尖舔了舔傷口周圍的皮膚,像是在安慰一般。

“不怕,不怕,趕緊把它弄下來!”鹿呦趕緊扯開了紗布。

鹿呦做好了心理準備,閉上了眼睛,結果淥瀾之一口咬下的時候,她還是差點叫出了聲。

這踏馬的就跟啃在骨頭上似的,她低頭咬住了自己的袖子,希望能借此緩解一點。

與此同時,妖界嬋綏宮,燈火通明,氣氛凝滯。

雲義穿著一襲暗繡金紋的緇衣皂袍坐在上首,墨色的發,紫色的冠,眉眼如淵,臉白如玉,俊美若神祗。

清冷的目光一凜,劍眉輕揚,寒夜之下,他的聲音格外冷薄:“這麼久了,還沒有找到青無修的下落,本尊養著你們這群廢物,有何用?”

底下一眾將臣,垂首低眉,噤若寒蟬。

這妖尊幾月未歸,剛回來,竟就在半夜把所有人召集了過來申問朝事,那是完全不管他們的死活和感受啊,有的人睡的正香就被暗影軍從夢裡揪了起來,有的人通宵達旦,正是興奮,暗影軍一來,差點沒嚇的直接廢掉。

此刻殿上,還有不少人衣衫不整,目光散亂,有幾個連鞋子都套反了,露個腳後跟在外面,委實清涼。

但,沒有一人敢置喙,盡都縮著脖子,做鵪鶉狀。

妖尊勤奮,他們是早就領教過的,如此這般,也不是第一回了,雖然每次都很不習慣,但不習慣也得習慣。

誰叫人家才是妖尊,實力至上,不服不行。

“啟稟尊上,”有個穿盔甲的將領站了出來,“末將已將整個北域都探尋了一遍,並未找到那賊首的蹤跡。”

上首之人眸眼輕垂,目光陰沉沉地朝他掃來,“只探了北域?”

“這……”將領聲音有些遲疑,“南域那邊,我們的人不敢過多深入,但據手下的人彙報,那妖賊似乎也不在那邊。”

“似乎?”他薄唇一勾,勾出一絲冷笑,“本尊給了你十萬軍馬,三年時間,你就只給了這麼一個答覆?”

額角滑過一滴冷汗,那將領只感覺脊背一寒,想也沒想便跪了下去:“尊上,末將已經盡力了,實在是……”

玄衣俊目的青年卻已經露出了不耐之色,揮了揮手,聲音冷漠:“拖下去,軍杖一百。”

軍杖一百,直接可去半條命,養傷都得養個一年半載!

眾人倒抽一口冷氣,全都端正了身子,被嚇的完全清醒了過來。

“尊上……”

那人還要求饒,卻已經被走上前來的暗衛軍堵住了喉嚨,夾著兩個臂膀,直接拖了出去。

人一走,大殿內靜的針落可聞。

他抬眼,手指輕輕敲在紫金色的龍椅上,發出玉般的聲響,卻令在場朝臣全都凜了凜心神。

不知是不是錯覺,感覺尊上的壓迫感比以往更強了一點?

他們現在連呼吸都不敢喘大了氣兒。

“你,”良久,雲義伸出食指,指了指其中一人,“限你一月之期找到此人,否則便不用再來了。”

那人眼中閃過一絲錯愕,又很快冷靜地跪下領命,只是後背卻不自覺浸了一層冷汗。

被尊上委以重任是好事,只要事情辦的好,升職和獎勵都不用說,可要是辦不好……

他打了個哆嗦。

雲義正要再說什麼,手腕上卻驀地傳來一道錐心的疼痛。

他目光一沉,不著痕跡地瞟了一眼腕間的銀鈴。

這丫頭,幾日沒見,怎麼又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