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鐸 作品

第七章 一別如斯(1)

建昌城外有閔言喜暫時坐鎮,尚不會出了大亂子。

 於是為保萬無一失,賀奔必是要親自押解俘虜上京。

 是夜,大軍回師,行至廬華嶺,便在此處安營紮寨,略作休養。

 賀奔在帳外端著軍中慣有的粗茶淡飯,正當猶豫不決之際,卻見楊碧正向此處而來。

 楊碧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飯食,又看了看他臉上神色,微微一笑,“我也有話問她,一起進去吧。”

 兩人挑簾而入,只見囚車內,那人褪下了盔甲,仍然是一身猩紅色單衣,腿上蓋著那條黑血肆染的斗篷,手腳上鐐銬森寒沉重,正閉目而坐,此刻聽見動靜睜開眼,一雙眸子只是靜靜看著兩人。

 卻見著賀奔身後那女人,一襲青衣,面有豔容,眼有妖色,渾身卻是遮掩不住的霸道之氣。

 鐵鏈鈴鐺作響,她側過身,微眯起眼打量,“你是...”

 楊碧也不作隱瞞,微微一笑,坦然道,“在下楊碧。”

 謝玿驀然一怔,眸光一閃,面上分不清是自苦或者諷笑,只道,“難怪,難怪...久仰大名,楊掌使果然名不虛傳,此戰在下輸的心服口服。”

 楊碧不以為意,只點頭承認,卻轉言直截了當問謝玿道,“南疆和你們也有關係?”

 謝玿一愣,“南疆?”

 楊碧原是篤定謝怡訓與南疆有連結,所以才會有花月宮相助,此刻看他表情,卻是全無掩飾,也不禁疑惑,“你身邊那位白衣公子...”

 謝玿頓省,思忖片刻,道,“越家二公子與南疆並無關係,行事也與其他門派無瓜葛。”

 楊碧心中也微微吃驚,“哦?越家二公子...就是越惜秋?”

 此中之意,她兩並不言明。賀奔不知江湖事,只知道越惜秋是越景次子,並不知花月宮與越惜秋之干係。謝玿之言,意為告訴楊碧,此事只與越景有關,與花月宮無關,望其不要牽連。

 楊碧自是省得,便也不再多問,心中卻道此事還需託石佩風查明。

 她起身看了看欲言又止的賀奔,兀自轉頭離開營帳。

 謝玿雖不明楊碧來意,然而事到如今,別人之事他也無心去管,於是重又安然閉目,不理其他。

 賀奔將飯食放在一旁,囁嚅了一會兒,道,“小爵爺...”

 話至此處,卻忽然聽得謝玿輕笑一聲,“難為你到如今還能叫我小爵爺...你要問什麼我不想聽,也不想答,成王敗寇我沒什麼好說的,你出去吧。”

 未說出口的話被堵回來,賀奔怔怔站了半響,想著那日益京城外趙元衝的情形,又看這人竟是一副全不在意的模樣,心下不由生出一股氣來,不禁覺著此人也是尋常應了情到濃時情轉薄,於是一咬牙,憤憤離去。

 那囚車中的人睜開眼,只看到飛揚悄落的一角帳簾,原本從容冷淡的面容似是三月天的湖面起了大霧,眼中迷迷濛濛的一片,唇下翕張幾次,卻是幾聲綿長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