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何必問
林綺去了一趟種植區，先後一共弄了五籮筐老鼠出來，一隻只老鼠被擰斷了脖子堆疊在筐裡，畫面令人有些不適。
不過這個年代的人承受能力都非同一般，愣是沒人皺一下眉頭。
“都挖好紅薯了？”林綺問馮真等人，看著他們腳邊的袋子，一個個都裝滿了。
“挖好了，裝滿了袋子，連肚子也裝滿了。”馮真不好意思笑道，安良大隊那些隊員的眼神幾乎要把他們刺穿了。
“聽說你只允許你們大隊的隊員挖兩個紅薯？”駱安問，他們挖了這麼多，會不會惹林綺不高興？
“他們沒落魄到你們這個份上。”林綺平靜道。
在場的人：“........”
問了個自取其辱的問題。
林綺沒有留飯，中午的時候，八十多個黑五類揹著他們挖到的紅薯，抬著那五籮筐的老鼠，離開了安良大隊。
呂華章去而復返，看著林綺欲言又止，一臉為難。
“昨天，我們送了一車糧食去八冬農場，你爺爺沒事，身體狀況良好。”林綺主動道。
呂華章鬆了一口氣，整個肩膀都耷拉下來，“我一直在擔心爺爺，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林綺，你等著，我們家一直在努力，相信不用多久，我爺爺就能回去了。到時，我們一定還今日的恩情。”
林綺點頭，“好。”
見她答應得乾脆，呂華章笑了，“你很純粹，很直接，也很可靠，林綺，我很慶幸能夠認識你。”
呂華章一走，徐鶴霄就叼住了林綺的唇，像是懲罰一般，咬了咬她的唇瓣。
林綺眨了眨眼睛，不解看著徐鶴霄，怎麼突然發瘋？
徐鶴霄卻是閉著眼睛，不理會她的疑惑，加深了這個吻。很快，林綺就沒有心思理會其他——
兩人親吻了許久，分開的時候，林綺四肢酥軟，眼神迷離，徐鶴霄的大手攬著她的腰，勉強讓她站穩身體。
“有了今天這一出，明天只怕更多的人求到你這裡。”徐鶴霄道。
“我知道。”這麼做的時候，她就想過這個後果了。
“有應對的法子嗎？不行我們就躲到山裡去。”徐鶴霄道，反正是冬天，現在大隊也沒有其他事情，和大隊長說一聲就行。
“是要躲一躲。不過是我一個人躲，你留下來應對他們。”林綺道。
“可以。”徐鶴霄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林綺又繼續道，“我會每天催生那兩畝地裡的紅薯，每個求上來的人，你讓他們去挖一個紅薯。不過一天只能挖一個，而且不能每天來，最起碼要隔一天。”
“這樣你就暴露了。”徐鶴霄不贊同。
“本來也暴露了。在我源源不斷地給譚哥供貨的時候，我就暴露了。”大家又不是傻子，譚哥的車天天往安良大隊的方向開，再結合安良大隊糧食的異常，她暴露是遲早的事情。只不過現在局勢混亂，大家不想惹事上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罷了。
徐鶴霄的心揪了起來，不由把林綺抱得更緊了一些。
“別擔心。虛無縹緲的東西，他們也查不什麼，由他們去就是了。”林綺倒是無所謂，只要她沒在人前展露能力，無論他們怎麼說她，她否認就是。
只求那呂老爺子厲害一些，早日官復原職，這樣她也算有靠山的人。
第二天一早，林綺就去了山裡，提了兩隻羊出來。
“忘了和你說，我答應了公社那邊，要給他們送兩隻羊。”林綺道。
“先吃早餐，吃了早餐，我和你一起送去。”徐鶴霄道。
林綺嗯一聲，“一起去。”
兩人吃完早餐，就各自騎著一輛自行車，載著兩隻羊，往公社的方向騎去。
很不巧的是，路過村口時，他們碰上了一早出來遛彎的大隊長。
“不解釋一下？”大隊長似笑非笑。
“山裡得來的，只有兩隻。”林綺面不改色道。
“你不是說動物都去了深山？”大隊長追問。
“去深山裡找的。”林綺淡定極了。
“那不能給大隊也弄兩隻？”大隊長直視林綺的眼睛。
“碰見了就給，沒碰上的話，我也沒辦法。”如今她已經夠引人注目了，近期她不打算給隊員們弄獵物。
“有你這句話就行，我知道你心裡還是有我們大隊的。”大隊長道。
林綺嘴角抽了抽，她懷疑大隊長在道德綁架她。
難道因為昨天那五籮筐老鼠？
兩人騎了半個小時抵達公社。
看到和林綺一起來的徐鶴霄，公社的眾人都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你們兩個是什麼關係？”公社領導問道。
林綺單手把羊從自行車上拎下來，不疾不徐道，“我說沒關係您又不信，既然如此，何必多問。”
領導皺眉，“和領導說話客氣一些。”
“沒問題。現在，麻煩您給我結算一下價錢。”林綺道。
領導嘴角抽了抽，“我有點同情你們的大隊長了，你這個刺頭應該很不好管教吧。”
“我又紅又專，思想積極向上，一直在為集體做奉獻，有我這麼一個隊員，是我們大隊長的榮幸。”林綺一本正經。
領導：“..........”
在場的幹事們：“.........”
想反駁，可偏偏林綺說的不錯，這麼有能耐的隊員，誰不想要呢？
從公社出來，林綺和徐鶴霄換了條山路。
在距離安良大隊不遠的地方，林綺把自行車交給徐鶴霄，“我去種植區。今晚你打算拿什麼和莫老大交易，我幫你準備。”
“莫老大想要兩壇酒，濃度高一點的。”徐鶴霄道。
“濃度高一點？那就拿兩壇五十斤的特製老白乾？”林綺問。
“可以。”徐鶴霄想了想，“下午我進山去找你。”
“注意點身後，恐怕會有人跟蹤。”林綺提醒。
徐鶴霄的眸光深了深，“我知道了。”
徐鶴霄回到家時，就見林綺的房子外聚集了不少人。看到徐鶴霄單手騎著一輛自行車，肩膀還扛著一輛自行車時，這些人的眼神透著失望。
林綺沒回來？
故意躲著他們？
徐鶴霄把車放下，漆黑的眸子掃向眾人，帶著淡淡的威壓，嘈雜的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
“那個，林綺去哪裡了？什麼時候回來？”有人壯著膽子問道。
“她有事要忙。不過她猜測到今日會有人上門，所以吩咐了我一些事情。”徐鶴霄道。
猜到他們要來？
在場的人臉忍不住發熱，上門乞討，到底是不那麼光彩。
“她說你們可以去她的地裡挖紅薯，一個人只能挖一個，而且不能天天來，最起碼要隔一天才能再來一次。”徐鶴霄說著，朝不遠處的那兩畝地走去，“紅薯有限，人數太多，希望大家自覺遵守規則。如果當天挖不到紅薯，第二天可以繼續過來。”
只有一個？
可昨天那些黑五類不是一人背了一袋麼？
徐鶴霄掃了一眼眾人臉上的神情，當即猜出他們在想什麼，他用冰冷的語氣道，“我希望你們找到這裡，是因為活不下去了，不得已才來的，而不是為了佔便宜。昨天那些人只有八十四個，而今天，來的人不止是幾十，甚至不是幾百，而是上千。林綺願意貢獻出紅薯，本意是救人，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希望你們別來！”
徐鶴霄的話鏗鏘有力，在場的不少人當即紅了臉，因為他們就是那些沒到逼不得已那一步的人。
“進去吧，一人只能挖一個，大家互相監督。”
徐鶴霄吩咐完，轉身就回了林綺的房子裡。他一走，這些人全都鬆了一口氣。
“他是誰啊，感覺好可怕好威嚴的樣子。”
“他啊，叫徐鶴霄，從前這裡那個有名的徐家的嫡長孫，後來被打成了黑五類。據說是林綺的對象，如今看他自由出入林綺家的樣子，應該是真的。”
“一個知青和一個黑五類處對象，安良大隊的大隊長沒管？沒有人去舉報？”
“等了解清楚林綺在安良大隊的地位之後，你就不會說出舉報這兩個字了。”
“她的地位怎麼？”
“你想一想你在挖誰的紅薯？”
“呃，林綺的。”
“懂了？”
“似懂非懂。”
“哇——好大的紅薯，竟然真的有十幾斤！”
有人率先挖出一個紅薯，大家朝那人看去，眼睛都紅了，真的有十幾斤的紅薯。
這下，沒有人交談了，紛紛埋頭苦挖。
這一天，如徐鶴霄所料的那般，找到林綺這裡的人不是幾十，也不是幾百，而是一千多號人。
他們一人抱著一個十幾斤重的紅薯從安良大隊離開，並約定隔一天後再一起過來。
沒有人去思考為什麼那兩畝地裡有那麼多紅薯，也沒有人去思考那塊地為什麼能源源不斷長出紅薯，更沒人去思考那紅薯為什麼能長得這麼大.......
所有一切他們想不通的事情，他們都沒有去想。
都要餓死了，哪顧得上管其他的。
別的不說，起碼他們拿到的紅薯是真的。
就這樣，大家揣著明白當糊塗，不問，不提，也不談論。生怕多說一句，那地裡的紅薯就消失了。
一開始，只是附近大隊的人過來，後來，其他距離比較遠的人聽到有這回事，也紛紛組隊前來，甚至拖家帶口一起過來。畢竟，來的人越多，能挖的紅薯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