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憶往昔
霍亦歌一馬當先，如離弦之箭般疾馳而去。凌淮辭見狀，連忙派遣數名手下緊緊追趕，以確保其安全無虞。
與此同時，他親自調轉馬頭，逼迫卿涵走向另一條岔路。
卿涵嘴角微揚，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但並未做出任何反抗舉動，反而乖乖地任由凌淮辭引領著前行。
大約行了半炷香工夫，凌淮辭突然捨棄馬匹，身形一閃，如飛鳥般輕盈地躍上卿涵所乘之馬駒，穩穩握住韁繩，輕聲吆喝一句：“籲！”
那匹馬駒彷彿聽懂了主人的指令，迅速停下腳步。凌淮辭動作敏捷地下馬，然後伸出手臂，試圖接應卿涵。
然而，卿涵對他視若無睹，自顧自地縱身跳下馬來。
凌淮辭用舌尖輕輕觸碰一下後牙槽，發出低沉笑聲：“怎麼，你還賭起氣來啦？”
卿涵回眸凝視他一眼，冷笑道：“難道不該生氣嗎？‘皇上’‘大人’？”
凌淮辭微微一笑，從後方懶腰抱住她，柔聲說道：“好啦，都是我不對，你就原諒我吧，好不好？”
卿涵一臉嚴肅，毫不留情地回答：“不好！”
凌淮辭不禁悶聲笑起來：“阿姊，求求你啦，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可好？”
他甚至還故意把“阿姊”的尾音拖的很長，惹得卿涵心頭一陣騷動。
卿涵承認有被爽到，但面上儘量保持鎮定。
她用盡全身力氣，奮力掙脫開他緊緊的擁抱，頭也不回地徑直向前走去，但心中卻暗自鬆了一口氣。
實際上，她感到無比幸運。
還好與自己同榻而眠，並親切喚她一聲“阿姊”的人，始終都是眼前這個男人。
所以正因如此，在她面前從未以“朕”來自稱，顯然這小子還算明白一些君與臣之間應有的禮數！
就在這時，她腦海裡忽地閃過一個念頭，立刻轉過身來質問他：“那關於你將祝家女眷軟禁之事，霍亦歌是否知曉呢？”
凌淮辭一臉滿不在乎的神情，淡然回答道：“無妨，此事無足輕重。”
卿涵見狀輕點了下頭，表示認同。從他泰然自若的模樣來看，想必這件事情並不會引發太大的麻煩。
凌淮辭目不轉睛地盯著她，仔細觀察著她的每一個細微表情變化，直到確認她並沒有真正動怒之後，這才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動腳步，慢慢湊近她，撅起小嘴嘟囔道：“阿姊送給霍亦歌的禮物，我也好想擁有啊！”
卿涵轉頭看著他，只見他那張稚嫩可愛的小臉蛋上清晰地寫滿了不滿與委屈，一時間竟真的令卿涵心生愧疚之情。
於是，卿涵輕聲細語地安撫道：“哎呀，那不過是我託畫菊在來時的途中，於街邊隨意購置的小物件罷了。”
然而，凌淮辭根本不理會這些解釋，依舊不依不饒地纏著卿涵，嘴裡不停唸叨：“反正我就是要嘛！”
卿涵無奈地嘆口氣，低頭微笑著答應道：“好好好，等我們回去的時候，我會親自去求一個送給你的啦。”
“好~！”凌淮辭見好就收，隨即興高采烈地拉起卿涵的手，繼續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並得意洋洋地說道：“快跟上我，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卿涵緊跟著他的腳步，心中充滿好奇地開口詢問：“到底要帶我去哪裡啊？”
凌淮辭嘴角微揚，露出一抹神秘莫測的笑容，輕聲回應道：“到了你自然就會知曉咯。”
卿涵見狀便不再多言，只是默默跟隨著他前行。
兩人一同跨過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流後，終於抵達一處高聳入雲的懸崖邊緣。
站在此處極目遠眺，可以將整座望都城盡收眼中。
此刻俯瞰下去，只見城內人頭攢動、熙熙攘攘；街道之上人們皆面帶微笑，一派祥和之態；甚至就連那些平日裡靠乞討為生的流浪漢們，此刻看上去也並未餓得皮包骨頭那般悽慘模樣。
卿涵不禁瞪大雙眼，滿臉驚愕地感嘆道：“此地竟如此特別......你究竟是如何尋覓到這個絕妙之地的呢？”
凌淮辭悠然自得地席地而坐，目光凝視著遠方那片寧靜祥和的景象，聲音中透露出難以掩飾的滿足感：“就在我攻佔望都後的次日清晨......”
卿涵輕輕移步至他身旁緊挨著他坐下，全神貫注地聆聽著他緩緩述說那段屬於自己的塵封往事。
凌淮辭的思緒紛飛，最終定格在了三年前……
那時的凌淮辭，心中充滿了毀滅一切的念頭。他生在皇室成員，卻歷經無數磨難與屈辱，更是眼睜睜地看著世上僅存的至親之人心甘情願地嫁入仇家之門。內心深處的暴戾情緒如火山般噴湧而出，無法遏制。
於是，他率領著多年積攢下來的親信部下，義無反顧地衝向望都，展開一場血腥屠殺。
手起刀落之間，仇人一族紛紛倒地斃命，唯有那位被稱為“妹夫”的人和另一個與他命運相似的少年——霍亦歌倖免於難。
起初，凌淮辭本打算將這個國度徹底抹殺，讓其從世間消失。
然而，當他站立於高處，鳥瞰整座望都城時，突然間恍若醍醐灌頂、幡然醒悟了。
凌、霍兩家的冤仇，本應由當事人自行解決，又豈能將怒火發洩到這些無辜的百姓身上呢？他們何罪之有啊！他們只是一群平凡至極的人，默默地生活在這片土地上，與世無爭。
然而，殘酷的現實卻讓他們淪為了王室之爭的犧牲品，被無情地捲入了這場毫無來由的災難之中。
數不清的生命在戰火中消逝，無數家庭支離破碎，親人間被迫分離，昔日溫馨的家園毀於一旦。
更有許多人不幸受傷，身體殘缺不全，甚至有些人從此與親人陰陽永隔，再也無法相見。
那一刻，凌淮辭心中充滿了無盡的憐憫、悲痛以及慚愧。
那時的望都，彷彿被上蒼遺棄，墜入了無底深淵，成為了一座名副其實的人間煉獄。
這裡的百姓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他們飽嘗艱辛，度日如年。整座城市都被一種令人窒息的痛苦與絕望所籠罩，讓人感到無比沉重。
街頭巷尾，映入眼簾的盡是一片淒涼景象。人們的面容憔悴不堪，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哀傷和無盡的無奈。
他們的身體因長期的勞累而變得瘦弱，精神也在折磨下逐漸崩潰。孩子們失去了應有的童真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滿臉淚痕，老人們則拄著柺杖，步履蹣跚地艱難前行。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對今後的迷茫和恐懼。
就在這個時候，凌淮辭下定決心要輔佐霍亦歌登上高位。他心想：這風雨飄搖、動盪不安的天下，由誰來執掌又有何區別呢？
重要的是這位君主能否心懷天下蒼生，是否能成為一個英明神武的帝王。只要有這樣一位賢明之主，全心全意為民眾謀福祉，豈不比其他任何事情都更為重要嗎？
於是，凌淮辭開始全力支持霍亦歌，這一堅持便是整整三年。
在此期間，霍亦歌展現出非凡的上進心和卓越才能，尤其對如何治理國家有著獨到的見解。
經過三年的努力，不僅望都的百姓安居樂業，就連虞朝其他城的子民們也享受到了平靜而幸福的平凡生活。
至於霍彥辰，凌淮辭認為只要他不再興風作浪，按照妹妹的意願，饒他一命又未嘗不可？
他雲淡風輕地講述著那過去的三年，彷彿只是一段再平常不過的經歷，但其中蘊含的卻是無盡的腥風血雨與坎坷磨難。
卿涵茫然不知，亦無從想象，心中愈發心疼起來，下意識地緊緊握住他的手，如同一隻小貓咪般輕輕搔抓著他的掌心。
凌淮辭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小動作，心頭不禁一軟，嘴角微微揚起一抹難以自持的笑意。
他側過頭去，目光溫柔地凝視著她，輕聲問道：“以我如今這殘破不堪的身軀，卿安仍願執意相隨，可曾有過一絲一毫的懊悔之意？”
卿涵毫不猶豫地迎上他的視線，眼眸中湧動著如潮水般洶湧澎湃的深情厚愛，語氣堅定無比地回答道：“絕無後悔！”
都說愛人的眼睛是第八大洋，在這一刻有了具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