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秦人不暇自哀
坤寧宮殿內
宮殿內部古樸中透露著奢華，地板中央鋪設一整套由西域進貢的虎皮地毯，地毯兩旁各擺有數張檀木長椅，各位已近耳順之年的妃子已然落座品茶。皇太子朱鎮的一眾妾室則站在各位皇妃身後候著，隨時準備添茶倒水。
此刻雖離皇后約定與眾人見面的時間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但眾妃似乎毫無波瀾，依舊小聲的與鄰座談笑。
很快，幾名宮女悄無聲息的進場。隨後一位嗓音極為尖銳的太監清喊一聲。
“皇后殿下，到！”
話音未落，只見在場無論太監宮女或是妃子，才人，皆下跪叩首。
“臣妾，叩見皇后。”
“臣妾叩見皇后。”
與此同時，身穿一襲華麗霞帔，頭戴一頂金絲繡花鳳冠的老婦人最先邁入大殿，她的出現讓整個宮廷為之安靜，眾人紛紛地下頭，不敢有絲毫怠慢。
老婦人今日牽著一個豆蔻年華的小姑娘，女孩身穿華麗的禮服，白皙而細膩的皮膚，宛如一朵盛開的鮮花般散發著迷人的光彩。纖長的眉毛輕輕彎曲，勾勒出一條優美的弧線。
她面帶微笑的環視著眾人，眼神中透露出純真和善良。
在皇后與小姑娘走過長毯過半之後，太子妃覃氏登場。
覃氏原名覃爍，出身雲州名族。是江南鉅富遊森的遠親，依託家族和親戚遊半江的手段從小便入宮，在一眾大家閨秀中脫穎而出，不僅樣貌出眾，更是才華橫溢之人，無論在音律還是文學，甚至騎射之上都極為精通。最終嫁與大皇子朱鎮，江南覃家和遊家自然為皇室帶來一筆難以讓人拒絕的嫁妝，即便順天朱家也是如此。
隨著皇子朱鎮被立為儲君，覃氏的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最終幾乎在宮內沒有受到任何阻力的立為太子妃。而後生下一子被朱鎮親自賜名“朱棟奕”，只可惜此子並不是長子。但在覃氏的教導下各項才華極為出眾，朱鎮也在眾多子嗣中對此子最為看重。
女人今日穿了身素色的衣袍，但氣質高雅端莊，身材修長，曲線極為優美。彷彿一位出塵的仙子，無論走到哪，女人似乎都能成為全場的焦點。
三人中皇后率先落座，而後小姑娘就站在老婦人身前，雙手緊緊握著老婦人的左手。覃氏則坐在最靠近主座旁特意空出來的位置。
老婦人已然落座，可絲毫沒有理會此時跪地的眾人。小姑娘也是有些疑惑，眼神不時地瞟向身後的婦人們。
“青棠，湊過來些。”
老皇后看著小姑娘清秀的小臉怎麼看怎麼喜歡，於是便叫她湊近些，小姑娘也是向老夫人再走上幾步。
先是用已經粗糙的手掌撫摸女孩的臉蛋，隨後帶著慈祥笑容又拍了拍林青棠的頭頂。
“希奶奶，我聽家裡先生說拍頭頂會長不高的。”
小姑娘看著老人嘿嘿的輕笑，隨後小聲道。
老人聽聞心情更是不錯，甚至有些欣慰。隨後說了聲”好，好。”之後便將目光看向了下方的覃氏。
“覃妃，你看青棠如今也是大姑娘了。馬上快到了十一歲（虛歲）的生辰，如今棟奕也估摸著差不多的年紀，這孩子從小就是在我身邊長大的，嫁給外人本宮真是捨不得。不如今天本宮做個媒人，讓青棠和棟奕這兩個孩子喜結連理。林勳那邊本宮親自去說媒，你看如何？”
覃氏自幼便在宮中出生，十六歲便嫁給了朱鎮，既然能從後宮這個爾虞我詐之地脫穎而出，自然不會不懂皇后此話的用意。
以朱棟奕現在的身份，再結合現在陛下的身體狀況。不出幾年等朱鎮繼位後，棟奕這孩子就極有可能被立為儲君，這是宮內文武百官都看在眼裡的事實。除了內閣中個別幾位聯通朝中武官略有異議。
當然，只要自己還在這宮內一天。儲君之位就只會是朱棟奕一人的囊中之物，不會有太大的意外，覃氏也不會允許出現意外。
至於青棠這姑娘，其實自己也頗有上心。沒辦法，這姑娘幾乎是在皇后身邊長大。薛公公給自己彙報太后起居的時候經常會提到此女，確實很優秀，家世也是京城中頂尖的存在。最重要的是林家目前只有林青棠一個繼承人，而且林勳和林季方顯然是把她當作林家繼承人培養，小小年紀便精通宮內外的人情世故，如今更是逐步接管家族事務。那對於朱棟奕來說，這姑娘簡直是正室的絕佳人選。
若是再給這姑娘一個契機，那便和覃氏的經歷太像了。
如今連皇后大人都發話了，女人心中自然是暗喜。但場面話還是要講的。
只見覃氏輕輕點頭，帶著笑容向皇后說道。
“棟奕正是束髮之年（虛歲十六歲）。如今在南方通學兵法，操練軍隊。身邊真是缺少青棠這便賢淑女子輔佐，但臣妾覺得既然這兩個孩子本就熟絡，不妨就讓他們私下發展，咱們這些長輩就不多幹預。正巧棟奕這孩子馬上就要回京，到時就看他們二人的意思。”
皇后聽聞覃氏之言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後又把目光放在小姑娘身上，伸手拍了拍林青
棠的臉蛋。
“青棠，你棟奕哥哥馬上就回來了，到時多陪他在這宮中轉轉。這感情啊，就是一句話一件事這樣慢慢累積起來的，不能操之過急。還有，耀明那邊你平時也上上心，告訴他不許太過放肆，否則本宮就給他安排幾個嚴厲的先生。”
“行了，青棠。奶奶還有話要跟他們交代，你先出去玩吧，別忘了中午給耀明那小子送飯。”
皇后交代幾句後，便讓林青棠先行離開。小姑娘也是點點頭，便走出了坤寧宮。
待林青棠離開不久後，兩名太監便從外面將殿門關閉。皇后眼神一掃跪地的眾人，隨後端起玉杯輕輕抿一口淡茶，清了清嗓子。吩咐道。
“都起來吧。”
眾人聞言起身，有幾位上了年紀妃子跪了這麼久，甚至要在下人的攙扶下才能落座。
“叫諸位今日前來，確實有一事要和大家商量。自太子朱鎮代理朝政後，國家運行穩定。更是在一系列農業政策下，百姓的生活得到了改善。這其中安西府的涼，宏弘二洲百姓最受優待。各位應該也是得到消息，如今凡路這孩子此刻已經到了郊外，眼瞅著就要進城。不知哪位願意暫時將這孩子認領，本宮便親自掏腰包付了這孩子的伙食。”
皇后語畢，場下是一片的安靜。諸位妃子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沒人願意開這個口。
畢竟凡家此次明顯是送來個累贅，照顧好了，人家總有回去的一天。照顧的不好，還得背上破壞朝政的罵名。畢竟，上一位送來的凡道一回去後，朝中不少太監宮女都受到了牽連。其中不乏各位妃子的親信。況且凡路這孩子現在是代表凡家送來的質子，誰願意身邊天天握著個燙手的山芋。
眼看著眾人半天不說話，坐在上位的覃氏則淡淡的說道。
“既然各位長輩都不開口，那晚輩認為如今雪玉宮還算寬敞。苗才人也走了多年，耀明這孩子正好有個伴兒。臣妾又聽聞凡路這孩子生性老實，既能讓耀明收心，又能在旁起到監督。”
皇后思考一番後，最終還是點頭。
“就照，皇子妃的吩咐吧。”
----------
永壽門前
林青棠披了件厚衣服站在不遠處的臺階上，身後便是永壽宮。
姑娘靜靜的站在原地，注視著不遠處樹上的葉子緩緩飄落。秋風輕拂著她的長髮，姑娘的眼眸中透出一絲淡淡的憂傷。
這時，一輛馬車從永壽門外駛來，靜悄悄的停下。一老一少二人從馬車走下。突如其來的身影引起了姑娘的注意。
“小姐，您怎麼又在這呢。”
老管家手裡捧著厚衣服，找了姑娘半天。最終還是在這老地方尋得姑娘身影，見到小姐後趕緊把衣服披在姑娘身上。
“管家，聽說二皇子要回來。”
姑娘淡淡的看著眼前二人的一舉一動，毫無感情的對老管家說道。
老管家則是表現出些許開心，附和道。
“小家，二皇子回來了多好啊。宮裡又能熱鬧不少。”
“這宮中，連笑都要捂著嘴。好在哪呢？”
...
凡路走下車後，雖看到不遠處有個小姑娘在看著自己，但目光還是被門前的一塊大石碑所吸引。
這塊石碑上洋洋灑灑刻下了數十行文字，雖然很多字凡路都不認識。以少年此時的知識儲備，自然也說不上這字體好看在哪，總之就是很飄逸，在少年看來。
“秦人不...不...."
凡路指著上面比自己高出不少的文字，可就是不知道念什麼。
"秦人，不暇自哀。”
身後突如其來的聲音屬實是嚇了少年一跳，可當他回頭之時，卻是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