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業哥 作品

第156章 驚夢寄簡

張君瑞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個箭步衝上前去,緊緊拉住小姐的衣袖,大聲喊道:“你們這些惡徒,如此無法無天,竟敢強搶我家小姐,我絕不放過你們!”

他使勁一拉,只聽得“嘩啦”一聲,把床上的帳子給扯了下來。

張君瑞揉揉眼睛,環顧四周,房間裡靜悄悄的,方才明白原來只是一場夢。

他覺得有些奇怪,剛才明明小姐還在身旁,這會兒怎麼不見了?或許她在門外,出去看看再說。

張君瑞急忙披上衣服,推開門,然而外面空無一人,只有那朦朧的月色,滿地的秋霜,依稀的曉星,如鉤的殘月,半隱在雲端。

綠柳依依,卻被高牆擋住了一半,秋風瑟瑟,吹落片片黃葉。

殘月透過紙窗,灑下昏黃的光。

那搖搖晃晃的竹影,彷彿蜿蜒的游龍;那唧唧喳喳的促織聲,好像絮絮叨叨的嘮叨;那韻律悠長的搗衣聲,一聲接著一聲,沒有停歇。

正是這些聲音,驚擾了他那場甜甜蜜蜜的美夢,讓他心中充滿了痛苦的離別之情,只能冷清清地嘆息。

唉!那嬌柔可愛的人兒究竟在何處啊?

張君瑞從夢中驚醒後,再也難以入睡,心中不停地回味著夢中的情景。

鶯鶯小姐的千嬌百媚,柔情似水,清晰地展現在眼前。他多麼希望每晚都能有這樣的美夢,那將是他最大的慰藉。

他的思緒如潮水般洶湧,直到天亮。

琴童醒來後,柔聲說道:“相公,天亮了,我們是否該趁早趕路,到前方找個地方打尖吃飯,順便休息一番。”

張君瑞回答道:“甚妙,去把店小二叫來,把房錢結清。”

琴童領命而去,不多時,店小二便來到房間,張君瑞付完房錢,說道:“小二哥,請將馬匹備好,我們這就動身。”

店小二應聲答道:“小人這就去辦,官人請到店門口取馬。”

張君瑞翻身上馬,與琴童一同向長安進發。

絲絲垂柳,彷彿牽動著無盡的情思,潺潺的溪水聲,好似在為人低聲啜泣。

一彎斜月,悽清寂寥,殘燈忽明忽暗,讓人難以入眠,這舊日的愁苦還未消散,新的哀愁又湧上心頭。

這滿腹的離愁別緒,叫人如何排遣呢?就算用紙筆代替嘴巴,這千般相思又能與誰訴說呢?皆是為了那功名利祿,將一對恩愛夫妻生生拆散,相隔萬水千山。

張君瑞心中煩悶,抵達長安後,便在慈恩寺內住下。

原來,古代的繁華都市,都有許多氣勢恢宏、雄偉壯觀的寺廟,寺內設有客房,不僅接待來自四面八方的香客,也招待過往的遊客,且房費較為便宜,深受讀書人的喜愛。

因此,那些進京趕考的舉人,大多喜歡住在寺廟裡,一來可以節省開支,二來環境清幽,能讓人專心讀書。

這慈恩寺,在長安城那可是相當有名。

它是唐高宗李治當太子時,為他母親文德皇后建造的,所以叫慈恩寺。

這寺廟規模宏大,裡面有蒼松、翠柏、修竹、奇花,環境那叫一個幽雅清靜。

寺裡還有一座七級寶塔,是高宗永徽三年(652)唐三藏建造的,就是著名的大雁塔。

張君瑞住進寺裡後,為了不辜負小姐的深情,也為了一雪在老夫人那裡受的恥辱,他安下心來,拿出當年在魔都一中時,準備高考的勁頭來,埋頭苦讀,準備參加明年的春闈考試。

他自從西廂以來,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就是古文的背誦和詩文創作水平,明顯的高於自己未穿越時在西廂畫坊當老闆的時候。

他想,也許,這便是那宿主張珙在暗中加持了!

時間過得飛快,一眨眼就到了開春二月,春闈考試的時候到了。

眾多舉子都進了考場,張君瑞靠著自己的才華,還有原本宿主的加持,終於如願以償,一下子考中了狀元。

那時候,金鑾殿上傳臚官點名,皇帝賞賜瓊林宴,在京師御街上騎馬誇官三日,真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然後又去拜見房師,和同年相互慶賀,著實忙了好一陣子。

張君瑞中了狀元后,就從慈恩寺搬到了朝廷設的客館,等著皇帝下聖旨,欽點官職,正式開始他的仕途。

現在住在客館,張君瑞心情輕鬆了,也有足夠的時間去想鶯鶯小姐了。

一想起鶯鶯小姐,腦海中便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痛苦的一幕。

那崔家老夫人,枉為一品相國夫人,卻言而無信,恩將仇報。賴婚不成,便強行逼迫我上京趕考,還大言不慚地說什麼崔家世代不招白衣女婿,將我張君瑞視如草芥。

如今,我總算否極泰來,憑藉自己的真才實學,金榜題名,獨攬狀元之位。這下,那老夫人應該無話可說了吧。

我終究沒有辜負小姐的一往情深。

此刻高中狀元,小姐尚不知情,若知曉,不知會有多欣喜。唯恐小姐在家掛念,我欲修書一封,遣琴童送去,以撫其心。

想到這裡,遂喚道:“琴童,琴童!”

琴童應聲而至,道:“相公,有何吩咐?”

張君瑞道:“取文房四寶來,我要寫封家書。”

琴童取來紙筆,邊遞給張君瑞邊問:“相公,可是寫給我家主母?”

張君瑞點頭應道:“正是。”

他提筆如行雲流水,一揮而就,然後用火漆封口,口中喃喃道:“琴童,速將此信連夜送至河中府普救寺,交於小姐。告知她官人恐她擔憂,特遣你先送此信,勿忘帶回回信。萬不可耽誤!”

琴童信誓旦旦地說:“相公放心,琴童定當不辱使命,此刻我便立即啟程。”

張君瑞再三叮嚀:“千萬不要忘記我的囑託,此去是專程送書信的。”

琴童拍著胸脯保證道:“相公大可放心,忘不了的,您就靜候我家主母的佳音吧!”

言罷,他如流星趕月般,往客館後槽牽馬而去,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張君瑞望著琴童遠去的背影,不禁喃喃自語:“時光如白駒過隙啊!猶記得與小姐初見,是在紅雨紛紛、綠苔點點的春日,而分別時,卻已是黃葉蕭蕭、暮靄沉沉的寒秋,如今又見梅花綻放,自別離以來,匆匆已過半年!這半年的大好時光,就這般白白虛度了!”

想到此處,他心中不由得湧起了無盡的感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