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4章 大意了,太大意了(第2頁)
司馬懿遠遠地看到桓範,立刻就翻身下馬,快步上前,拱手行禮,臉上有些歉然:
“桓使君,某為大軍諸將士計,不得不出此下策,讓你受驚了啊!”
桓範一言不發,只是叩頭。
“喛喛喛,桓使君這是做什麼啊?”
司馬懿彷彿嚇了一大跳,連忙扶起桓範,大聲道:
“使不得,使不得啊!”
桓範這才開口道:
“太傅為將士計,範亦是職責所在,故而先前不得不惡語相向,卻不知太傅如何處置我?”
司馬懿大笑,撫著桓範的背膀:
“桓使君此言過矣!桓使君乃冀州刺史,守城乃職責所在,莫說是惡語相向,就是刀兵相見,我亦不敢說桓使君有錯。”
言罷,又放緩了語氣,眼中帶著殷殷期盼之意:
“國有危難,我只盼能與桓使君盡釋前嫌,河北之事,望桓使君能助我。”
豈料桓範卻是長嘆,搖頭拒絕道:
“某與大將軍乃是同鄉,有幸得到大將軍的提攜,這才得以出任冀州刺史。”
“如今有負大將軍之託,已是愧極,安敢再接受太傅的好意?”
言罷,又對著司馬懿長揖行禮:
“冀州各類圖籍文書,某已皆盡封存於府庫,只待太傅前去開啟。”
司馬懿一聽到這個,頓時就是喜上眉稍。
有了這些東西,冀州一切,便盡在掌握中矣!
只聽得桓範又是繼續說道:
“若是太傅當真能不計較我先前之罪,看在我有微功的份上,請容我帶著隨從離去。”
“若是太傅不容我,我便自請去囚牢,以待朝廷下罪。”
司馬懿一驚,失聲道:
“桓使君這是何意?莫不成是要棄官而去,這,這,這豈不是讓我成了罪人?”
按他設想中最好的局面,自然是讓桓範留下,繼續擔任表面上的冀州刺史,以安撫冀州人心。
而自己則是安插親信,徐徐暗中控制冀州。
如此,則可波瀾不驚的完成冀州控制權的交替。
桓範的話,卻是打破司馬懿的幻想。
“某有負大將軍所託,哪還有臉呆在冀州刺史之位?今日出來,早已懸掛官印於堂上,如今只想辭官歸故里。”
司馬懿也知道,桓範與曹爽之間的關係,確實非淺。
而這一次自己領軍進入河北,已經算是與曹爽徹底撕破了臉皮。
更別說自己讓人在鄴城外歷數曹爽的罪狀。
想要讓桓範留下來,怕是不容易。
司馬懿長長嘆息,惋惜地看向桓範:
“桓使君當真不願意助我耶?”
桓範定定地看向司馬懿,說道:
“太傅這是想要我入獄耶?”
言下之意,就是想要讓他留下來,那就只有囚禁他於牢獄之中。
“我安敢如此?”
若無正當理由,就拘一州刺史於獄內,那就真是與造反沒有任何區別了。
“那太傅這是打算讓我背大將軍之恩,負同鄉之義,讓世人恥笑耶?”
司馬懿默然一下,好一會才說道:
“我安敢如此?”
再次略作嘆息:“那麼,桓使君請便就是。”
然後又轉身吩咐左右:
“傳令下去,桓使君出入鄴城,任何人不得阻攔,違者按軍法處置!”
“喏!”
“多謝太傅。”
“是我謝桓使君才是,不傷將士,保全士吏,實是心懷仁義。”
桓範面不改色地搖頭:
“某從此就不再是冀州刺史了,不敢再有使君之稱。”
言畢,對著司馬懿再行一禮,轉頭招呼隨從,離開鄴城。
但見其隊伍浩浩蕩蕩,不下三百人。
其間甚至還有人牽著十數匹好馬。
司馬懿雖略感意外,但也沒有深究。
畢竟這些年來,世家大族,豪右權貴,兼併土地之風,並沒有隨著大魏勢衰而減,反而是越發勐烈。
比如臺中三狗,人在許昌,猶敢借勢吞洛陽皇家湯沐,並河內官府屯田。
其貪婪之心,可見一斑。
盡掠世間之財,接著自然是耽於享樂,奢靡無度。
桓範乃是出自沛郡龍亢縣桓氏。
桓氏累世傳襲《尚書》,可謂經學世家,世出公卿。
桓範雖說有清廉節儉之名,但名聲這東西嘛……
司馬懿看著這支長長的隊伍,眼中閃過一抹不可捉摸的神色。
先帝欲抑浮華之士,果然不是沒有原因的啊。
不過眼下還不是感慨這個的時候,耐著性子等桓範的隊伍全部出城,司馬懿就迫不及待地讓人前往府庫檢查。
果見真如桓範所言,府庫物資,圖籍文書,皆被封存得好好的,並無故意損壞。
司馬懿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狂喜:
“桓元則沒有騙我,圖籍皆全,看來這冀州土地丁口,盡入於股掌之中矣!”
想起自己困於河南河內這麼些年,既要全力擋住西賊,又要求糧於東奸。
有誰知道這其中的憋屈?
現在好啦,現在好啦!
饒是司馬懿老謀深算,但當他拿起一冊圖籍,一隻手用力地在上面拍了拍,滿臉已是抑制不住的欣喜之色。
只要控制了河北,從此就再不用受制於奸人。
可謂是魚脫網罟,躍入大河,從此自由矣!
桓範走了雖然有些可惜,但他也算是識趣,懸掛官印於堂上,作出辭官歸裡的模樣。
如此自己就不會被說成是驅趕朝廷命官,自然也不會有太大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