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3章 鄴臺之變(第2頁)
“使君?”
桓使君啊,就算你再不怎麼願意,也要看到眼下的局勢。
這滿城的守軍,再這麼下去,恐怕就要未戰先降了。
就算能強撐一番,但到了今夜,不知又要跑掉多少人……
唉!
桓範被司蕃這麼一提醒,這才又回過神來,看向司蕃:“何事?”
司蕃:……
想了想,司蕃張了張嘴,終還是沒有說出來,只是以目示意周圍。
桓範不用看,就已經知道司蕃想要說什麼。
桓範的神色,已是暗澹無比,他苦澀地對司蕃勉力一笑,然後搖了搖頭。
司蕃不明其意。
不知道桓使君究竟想要表達什麼。
誰料桓範突然又對司蕃點了點頭,終於開口道:
“司將軍,吾知你之意。”
司蕃再一次:……
同時有些心慌,桓使君到底要說什麼?
但見桓範整了整衣冠,這才轉身,對著周圍的將士說道:
“吾深受國恩,即便知不可守,亦不可輕言放棄。然則吾又是冀州士吏父母,若是知不可守,卻硬將子民逼入戰火,此不配為父母。”
“故吾只要求諸君,替某守城三日,三日後,某便算是盡力,爾等任是去留……”
話沒有說完,但桓範已經說不下去了,他深深地對著將士拱手行禮,這才轉身下了城頭。
眾將士本已是存了降意,但此時看到桓使君如此姿態,有人又有些猶豫起來。
是啊,鄴城可是大魏國都,若是他們如此開城投降,又如何對得起朝廷的信任?
更別說城下的太傅,那也是大魏的太傅啊。
就算是降了,那太傅又會怎麼看他們?
看到將士們都沉默了下來,司蕃反倒是笑起來:
“諸君何憂?不過守城三日,又有何難哉?”
“吾等可把桓使君方才的話,暗中傳給太傅,太傅既懷仁慈之心,又何妨再等三日?”
眾人聞言,眼睛皆是一亮。
然後又有人有些擔心地問道:
“此可當真可行乎?”
“可不可行,試了才知道,反正桓使君只需我們守住三日。”
反正又沒有要求怎麼做到,對吧?
身為桓使君比較親信的屬下,司蕃覺得這個時候,自己應該主動為上司分憂。
把桓使君不好說出來的話,解釋給眾人聽:
“萬一太傅答應了呢?那豈不是一舉兩得?”
既能保住桓使君的面子,又不傷太傅那邊的和氣,同時自己等人,還不用去面對那等恐怖的利器。
所以應該是一舉三得?
聽到司蕃這麼一說,眾人這才不說話了。
是啊,反正試一試,又不會死人。
但不試,可能會真的死人。
那為什麼不試一試呢?
司蕃見眾人之神態,知其大部已是心動,於是便又說道:
“此事諸君覺得如何?若是認為可以,那還是儘早告知太傅為好,也免得有所誤傷。”
沉默了一陣,終於有人回答道:
“太傅馬上就要攻城了,確實已不可再拖了。”
……
夜裡,司蕃再一次來到刺史府上。
這一次,是悄悄地過來,特意避開了所有人。
桓範獨自一人坐在桉幾前,還屏退了所有人,這才接見了司蕃。
司蕃進來後,但見燭火搖曳,光暗交錯,明滅不定,根本沒有辦法看清桓使君臉上的神情。
唯有幽幽的聲音傳入耳中:
“如何了?”
司蕃沒有嘗試去探詢桓範的臉色究竟如何,只是低頭恭敬地回答道:
“回使君,太傅已經答應了,可以再多等三天。”
“我是說,軍中將士如何看待此事?”
“軍中將士,皆道使君憐愛士吏,感念使君大恩。”
聽到這個話,桓範的語氣終於出現了一絲波動,但聽得他“哧”地就是從鼻子發出不屑的冷笑。
不用上陣送了性命,他們自然會這麼說。
但若是反過來,說不得自己就成了“一意孤行”了。
看今日城頭諸人的表現,真要逼著他們守城的話,恐怕自己睡覺都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人心背離如此地步,許昌的那位大將軍可謂是功不可沒啊!
以宗親身份輔政監國,天子太后皆在手中,這才幾年啊,為什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除了蠢如豬豚,桓範實在是想不到還有什麼其它原因可以解釋。
沉默了好一陣,司蕃只覺得氣氛越發壓抑,這才聽到桓範再次開了口:
“司將軍?”
司蕃連忙應道:“末將在。”
“你且上前來。”
司蕃又上前走了幾步,在桉幾前停下,垂手而立。
“這兩年,我待你如何?”
司蕃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小人有幸得到使君的提攜,其恩若再生父母。”
“說得很好。”桓範盯著司蕃,緩緩地繼續問道,“就是不知,我能不能信得過你。”
“使君但有吩咐,雖赴湯蹈火,蕃死亦無辭也!”
桓範聽了這個話,臉上沒有一絲波動,只是嘆息道:
“若是鄴城諸將皆如你這般忠心,吾又何於至此?”
這個話,司蕃不如該如何接下去。
幸好,桓範本也沒有跟他多說的意思,又問道:
“我讓你召集親信人手,可曾召集好了?”
“使君放心,某已召百餘人在府外聽命,皆是願效死之輩。”
“好。”
桓範點頭,終於站起身來。
燭火的亮光,終於照到他的容貌。
但見桓範此時的神情,平靜得有如一潭死水,不起一絲波瀾。
哪還有白日的失態與落魄模樣?
“且隨吾來。”
刺史府的庭院裡,亦是早就聚集了桓家的家丁部曲,人人皆是明火執仗。
兩撥人馬彙集一齊,共計近三百人,跟緊跟在桓範後面,向著西北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