桉柏 作品

第 93 章 千年謀劃

    譚聞秋的思路,與商憫所料一模一樣。()

    她眯起狐狸眼,假裝很享受譚聞秋的撫摸,實際上在仔細聽著下方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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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妖雖然混跡人群之中,但似乎對於人類社會的種種規則並不適應……不過也不能怪他們。

    妖往往修行至少百年才有機會開靈智,開了靈智也不代表能化形,化了形還要像人類孩童一樣學習各種知識,這樣才能進入人群中生活。

    在場的眾多妖,做了幾百年的妖怪,可做人的歲月可能只有做妖歲月的零頭,難怪他們不適應。

    蠍子精謝擎仍不覺得自己的想法有哪裡不對,猶自對苟忘凡抱拳:“殺了商溯,再挾持商憫,那麼武國最有可能繼承王位的就是商泓與商謙,我們沒必要在明面上動手,可以悄悄潛入武國刺殺武王。反正做王的,大大小小的刺殺也經歷過不少,誰會懷疑到我們頭上?殺了商溯,說不定能讓武國陷入內亂,免得商溯挑頭起事,對我們不利。”

    “你說得輕巧,誰去刺殺武王?”胡千面似乎也不贊同謝擎的想法,出言反對,“即便現在人族妖族都無法成聖,商溯一身實力也堪稱聖人之下難覓敵手,若要殺他,要麼蘇歸去武國走一趟,要麼殿下親自出手……”

    他環視殿內,冷笑,“在座諸位,可有誰有萬全把握?”

    蘇歸……她的老師。

    他果然也是妖嗎?

    商憫心情複雜,一時間竟不知作何感想。

    就算心中有猜測,但是當答案來到了她面前,她還是有些難以接受。不是不能接受蘇歸是妖,而是不理解為什麼蘇歸是妖,卻還是許下諾言要保護她。

    蘇歸與商溯三人決裂,甚至不惜斷臂絕義,是否就是料到了有今日?

    “若是苟大人實力還在全盛時期,倒是可以,可惜……”老學究打扮的老頭看了看苟忘凡,捋了一把自己的鬍子,“我這些年推演天機折損了不少壽命修為,否則也能試試。”

    說話的老頭身上有一股清香的草木味,應當是樹妖藤妖之類的存在,就是不知道他以什麼身份藏在人群之中。

    商憫暗暗思索。

    是文官嗎?她曾經向姥姥姥爺要過文武百官的名冊,一時間想不起來有官員與他有著相同的特徵。若不是文官,這氣質倒像教書做學問的。

    聽這老頭所言,妖族數量稀少。

    商憫認為譚聞秋不會將有限的同族安插到不重要的職位上,所有妖族必然身居要職……白小滿這種除外,他當底層太監是為了歷練漲漲人情世故。

    例如小蠻與胡千面,他們是御前的人,直接控制著皇帝,胡千面更是統領繡衣局這個大燕最大最強勢的特務機關。

    苟忘凡身居太尉之職,掌管軍國大事。

    謝擎看守皇城城門,可裡應外合。

    商憫懷疑當朝丞相柳懷信之所以還是人而不是妖,是因為這群妖怪不太擅長和人類耍心眼,他們更信奉強者為尊,論心眼子他們遜色人太

    ()多,所以才見機拉攏了柳懷信這把刀。

    可即便如此,柳懷信這個擁有人族頂尖心眼子的大燕丞相還是慢慢發現了不對勁,以至於他來提醒昔年老朋友孟修賢了。

    文官、武官、皇宮、繡衣局……還有什麼是譚聞秋沒掌控到的?

    商憫一想,有了答案。

    “大學宮。”她默唸。

    這老學究模樣的樹妖極有可能藏身於大學宮。

    因為當年天命降世的讖言,就是出自大學宮院首之手。

    既然有讖言,且天命確有其人,那麼譚聞秋不會不加以防備。

    當年院首卜卦,卜出這些內容後是主動宣揚還是身邊人洩露?除非院首自己活膩了,或者他認為將預言散佈出去有利於人類抵抗妖族做好準備,否則不太可能主動將自己卜卦的內容說出去。

    如果不是主動宣揚,那麼就只能是從大學宮內部洩露的了……

    “老木頭,你還是少找藉口。”謝擎不屑地哼了一聲,排眾而出在譚聞秋面前跪下,“殿下,我沒有把握殺商溯,但我有三成把握與他同歸於盡,只要殿下下令,哪怕燃盡修為與血肉妖魂,我也會為殿下除此大患!”

    “殿下要的不是三成把握,是十成。”苟忘凡目光如刀,“哪怕是九成,也不行!”

    “我無十成把握,那就讓蘇歸去!”謝擎與苟忘凡針鋒相對,他似乎對苟忘凡多有不服,這份不服直接表現在了臉上。

    “老木頭不提也罷,商溯怎能勞殿下親自出手?那麼只有蘇歸。”他諷刺得笑笑,“苟大人實力畢竟不如當年了,否則合該您去。”

    苟忘凡眉眼沉沉,抬手一揮。

    只見黑影閃過,啪的一聲清脆到刺耳的巨響,謝擎突然像個陀螺似的原地轉了十來圈才咣噹倒地。

    他臉上多了一隻碩大的巴掌印,面頰高高腫起,熊類猛獸肉墊的形狀清清楚楚地印在他的臉上,末端還有爪子劃出來的五道血印。

    他被打了個七葷八素,整個人都摔懵在地上。

    苟忘凡力道拿捏得恰到好處,讓他當眾受辱難堪卻不曾傷他性命。

    “近些年我也在修身養性,學了些人類的道理,養氣功夫也漸長了。若是放在從前,這一巴掌拍腫的就不是你的臉了……不,你的身體是不會有腫的機會的,因為我會把你的外殼連同殼裡的肉都拍得稀碎。”苟忘凡語氣不變,“注意你對我說話的態度,謝擎,你該慶幸你對殿下還有用……所以我不會殺你。”

    她說完對譚聞秋拱手:“殿下勿怪,我從小脾氣暴,您是知道的。”

    譚聞秋沒開口,胡千面四下一看,圓滑地打圓場:“有什麼矛盾私下裡解決就好了,今日議事鬧到殿下跟前,實在是不好看。”

    謝擎身體一抖,勉強爬了起來,再不敢與苟忘凡對視。

    妖就是這樣,弱的服從強的,強的一旦顯露頹勢,便會被新的強手吞噬。謝擎自認為是強手,但是跟苟忘凡比還是嫩了點。

    “蘇歸主持

    攻譚大事,不可脫身,不過商憫一直是他在看顧……”胡千面話沒說完,便見到譚聞秋微微抬手。

    他立刻止住話頭,專注地看向她,等她說話。

    “殺天命,這樣的事,我八百年前就已經幹過了。”譚聞秋抬起頭,似乎是在看大殿的穹頂,又似乎是在看別的東西。

    “可是我敗了,你們知道為什麼嗎?”

    “是人族太奸詐,聖人們太老謀深算,他們框定了太多的東西,規則、命數、天下格局,乃至所有!”

    “因為有天柱在,哪怕殿下有滔天本領,實力依然只能被限制得與凡人無異。”

    “如果殿下能解開那層桎梏,無論攔路的人有多少,人族軍隊集結數百萬,也絕不是殿下一合之敵……”

    殿內不斷傳來激憤之聲,每隻說話的妖都無比憤怒,無比不平,他們言語中充斥的怨與恨若能計量,那麼他們的怨恨必將衝破大殿。

    商憫直面了這種宛若實質的怨恨,不自覺頭皮發麻。

    譚聞秋指尖輕敲扶手,咚咚之聲響起,激奮之聲頓息。

    群妖靜了下來,看著譚聞秋,他們要聆聽君主的命令,母親的教誨。

    “你們說得都對,但是卻沒有說到根本上。”譚聞秋的聲音響徹大殿,“氣運是會流動,它只會從一方流向另一方,而無法憑空消失。殺了一個天命,氣運自然會流向另一個有能力擔任天命的人身上,這樣的人殺不盡,殺不絕。”

    “的確如樹老所說,除非殺盡天下人,否則無法解妖族之難。”

    苟忘凡沉聲道:“殿下定有解法。”

    “是有解法,是一個我正在學習的解法,也是我希望你們去學習的解法。這個解法,目前苟忘凡和木成舟學得最好,悟得最透。”譚聞秋道,“天柱所框定的規則,不僅針對妖,也針對所有的人。妖不能成聖,人也不能,妖與人都沒了移山倒海的本事,那些功法神通的威力遠不如上古時代。就武力而言,妖與人被限制在了同一個水平上。可是,正是這一點造就了人的昌盛。

    “妖的智慧萌發很晚,比不過人,妖要繁衍也比人困難許多,人類有智慧,也有龐大的族群,這是他們延續的根本。”

    她停頓片刻,似乎也在思考。

    “從前那套我實力強你實力弱,所以你必須服從我的規則不管用了,天柱的約束造就了新的格局,人族依據新的格局創造了一套新的規則,那套規則叫做‘道義’。”譚聞秋反問,“什麼是道義?”

    “道義是弱肉強食的遮羞布……道義也是弱肉強食的攔路虎,它是基石,更是工具。”她自問自答,“因為有道義在,上位者壓迫下位者有了藉口,因為有道義在,上位者又不敢輕易壓迫下位者。它是大燕王朝許許多多人的底色,是我們最不瞭解,最難以利用的東西。”

    譚聞秋從寶座上站了起來,俯視金碧輝煌的大殿,商憫和小蠻也從她的膝蓋上掉了下來,規規矩矩地臥在一旁。

    她張開雙臂,道:“人類依然在遵循著弱肉強食的法則,只不過方式更隱蔽,更讓人難以參透。而我們還抱著以前的那套不肯撒手,以至於只能看到表象,而看不到深層。”

    “攻譚之事,讓我參悟到了一個以前沒有悟透的道理——要瓦解人族,就要學會人的思考方式,按照人的規矩做事,在他們的規則內佈局。”

    “就像下棋,如果你不按照棋盤上的規則行事,就會被踢出這場棋局。”

    “從前的我魯莽直接,若有天命降世,我便殺天命。可是隻會殺人,只會粗魯地動用武力是最下乘的……因此我選了另一條路。”她道,“這就是我坐在這裡,用皇后的身體跟你們說話的原因。”

    “商溯,可以殺,但不是現在。”

    “既然我們的目的是顛覆這王朝,那麼今日的局面,何嘗不是我們想看到的呢?只是我們不夠小心,所以留下了破綻……不過沒有關係,會有機會彌補的……千年的謀劃,也不是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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