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鹿 作品

第260章 惡客討債(第2頁)

    沒了那些個身為修士平日裡兢兢業業以謀求之思,也少了名門弟子出門在外須得端方氣度儀禮不凡、不墮宗門名聲的架子,而更多了幾分符合年齡的活潑,以及對節日煙火氣的嚮往。

    就連傅長寧心中那些隱秘而不便為人知的擔憂情緒,也淡去了幾分,變得鬆快些許。

    問了話,沈愛池現年十七,八月底過十八的生辰。雲寄書二十一,年初剛過的生辰。

    傅長寧自言是十五,月裡的生辰。

    沈愛池聽後笑道:“第一次見就知道,你比我們都小,不過自古英雄出少年,向來是年歲小的,最易出頂尖的黑馬。我隱約記得,那位如沙道友也不大,去年見時,瞧著才十五六餘。”

    她身側的雲寄書幫她拿著方才一時興起,買的零嘴,聞言亦接了一句。

    “她出身的逍遙閣,就離花葉派不遠,在此之前鮮有人聞,這之後,倒是頗有名氣了。”

    前十中非一等宗門出身的一共才兩位。

    另一位,馮耀,馮家本身就是不小的家族,他所在的問天宗亦是二等宗門中的頭一等。

    但逍遙閣,從前就算在等宗門中,亦只是末流而已。

    這樣的宗門,卻培養出了這樣一位弟子,自然更為傳奇,許多沒趕上弟子大選,又有些門路的,便尋了機會,加塞進這逍遙閣中,也一睹大典天驕的風采。

    “居然就在花葉派附近嗎,那咱們豈不是可以順道去拜訪如沙道友?”沈愛池方才喝了點靈酒,這會兒並未抑制醉意,語氣頗有些興奮。

    雲寄書道:“我亦是偶然間聽聞的。”

    花葉派隱匿在秘谷之間,周邊有不少小宗開山立派,為的是背靠大樹好乘涼,平日裡打好關係,萬一哪朝出了事,也能找大宗求援。

    花葉派從前並不過問周邊這些,不驅趕,亦不熱情。

    若非如沙出名,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無人知曉這裡還有一個逍遙閣。

    傅長寧也是第一次知道,她驚訝過後,笑道,“那倒不用急了,今年的花葉小會上,想來就能見到。”

    如沙既然成名,自有無數弟子邀約她參加此等盛會,以如沙的性子,若非閉關,想必是會來湊熱鬧的。

    “也是。”

    很快到了城西。

    這塊兒人山人海,人頭攢動,人湧入其中,便像是水滴匯入江海,轉瞬不見身影。

    當中不乏修士,但此刻,眾人皆是賞景過節的一員。

    擁擁簇簇的,一直到城西主街,這才通暢起來。

    雲城這棵鳳凰神木,便生長在城西永安門附近的城牆內,因年久木深,其枝幹早已深深嵌入城牆,一眼望去,如墜雲霞之巔。

    此十人合抱之木,足有四十丈高,鳳凰花綻放時,紅霞如雲,遮天蔽日,如鯤鵬垂翼之羽,映襯在日暮西山、早月乍出之際,其美其異,日月亦不過陪襯,灰暗天景,恰被它點亮了色澤。

    其下的城牆被枝幹深深遒入、纏繞,雖青苔長駐,暗綠破舊,頗有古城池意境,此時此刻,亦不過鳳凰神樹的一部分。

    人久久駐足出神,此時,方才的擁擠狼狽,倒都不算什麼了。

    大多數行人都湧去了神樹之下,想要撿一些伴隨昨夜雨水落下來的鳳凰花,這亦是雲城的習俗,相傳,若是有鳳凰花伴身,便可祛災積運,福澤深厚。

    人都沒有要去撿的意思,遂只是在大街上逛,湊個熱鬧。

    主街上,“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交通縱橫,燈火一路蔓延至城門口,兩側伶人藝者不計其數,打鐵花迸射出來的星子如花如雨,點亮夜空。

    玉壺光轉,鳳簫聲動,隨著她們走近,那穿梭在遊人間的長長魚龍燈從身旁穿過,底下的人步伐矯健,行動靈活,頭頂是明燈萬千,煙火如雨,四下是炮竹聲聲,絲竹彩樂,今夜,註定是個不眠夜。

    戌正,城外遊河燈會漸漸亮起。

    息水上,畫舫如雲,官方聘請的各色修士在各大舫上表演法術,水上一片流光溢彩。岸邊則是一排的燈籠、糕點、妝粉鋪子,從城西永安門一直蔓延到城東。

    人並不遊河,也未觀賞那些法術,只買了些小吃,在永安門外尋了個空地,便在這鳳凰神木之下,盤膝而坐,賞景喝酒。

    沈愛池在旁邊商家鍥而不捨的推薦下,買了一盞鳳凰燈,回來後掂量了一下做工,感慨。

    “倒比十年前那次來技藝精湛許多。”

    傅長寧亦選了一盞走馬燈,提在手中把玩。

    燈影轉動時,其內美人宜喜宜嗔,光彩射人,一下叫她想起應星兒來。

    方才那些飄忽的輕鬆和興奮好奇盡皆淡去了,心緒重新變得沉重起來。

    若是應星兒還在雲城,這般熱烈盛大的節日,她定是會來湊個熱鬧的。

    有些話她沒同沈愛池二人說,她心裡對去桑於城能找到人其實並不抱太大希望。

    應星兒並非會貪玩誤事之人,她或許會在做完任務後去桑於城遊玩,但絕不會一留數月。

    須知,七月底八月初,便是弟子任務核算之時了。

    沈愛池和雲寄書已經幫她夠多了,她不會也不當再煩擾她二人,只她自己心裡,對此行並不看好。

    但桑於城肯定是要去的,去了才好查線索。

    正想著,轉動的走馬燈上,有一道人影一掠而過。

    這附近人多,不時就有人進出城門,走馬燈上偶爾投下影子不足為奇,但這道身影掠過的速度奇快,不似普通人,幾乎是下意識的,傅長寧轉身去看。

    餘光裡,一道黑影匆匆轉入永安門內牆,消失不見。

    傅長寧當即起身,追了上去。

    沈愛池和雲寄書二人雖不明所以,但仍收拾東西跟上。

    入了城,並未走正街,而是順著小巷一路七拐八拐,進了幽深曲折之處。

    四周燈火寥寥,人跡罕見,只隱約能聽見主街上的熱鬧,天燈從遠處映過來,照亮一兩處地上的水窪。

    傅長寧追到一半,那道人影已經徹底不見,她停在巷口,沈愛池追上來,“是看見你說的那個朋友了嗎?”

    她也瞧見了那道人影。

    ——有點像,但大概率不是。

    傅長寧把這句話嚥了回去,雙耳更細心地聽著四周的動靜,神識一寸寸地掃過四周所有街巷。

    忽而,側前方一處街巷有昨夜還沒幹透的雨水被踩,發出輕微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