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將軍 作品

第127章 王位繼承人

殷紅的血從丹珠鼻孔裡緩緩流出,隨手一抹,手掌裡便全是血。雁南飛和墨月見狀,頓時被驚得手足無措,細問之下,才得知她自從撿了條命回來後,便頻繁流鼻血,且狀態也是越發萎靡,常常體力不濟。

墨月攙扶著丹珠坐下,丹珠望著自己滿手的血,斷斷續續,無力地說:“我恐怕時日無多了……雁公子、月兒姑娘,還能再見到你們,我特別開心……可是,我不能陪你們走下去,恐怕也無法親手殺了秦綵鳳……”

“不會的,丹珠,你不會有事的。”墨月失聲痛哭,“我們這便帶你去找郎中,一定可治好你。”丹珠卻目光淒厲地搖頭道:“中了蠱毒,能活著回來見你們已是萬幸。我中的這種蠱,世上無藥可救。”

雁南飛何嘗不難受,可他立即想起薛文貴,提出要帶她去百草谷。墨月也忙附和道:“薛神醫是天下最厲害的郎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天下就沒有他治不了的病。”

丹珠衝二人露出感激一笑,卻說:“再厲害的郎中,也解不了蠱。我聽阿爹說過,只有下蠱之人方可解蠱,可秦綵鳳為了替百里俾報仇,斷然不會給我解藥。”話雖如此,可她所言卻讓雁南飛和墨月重新燃起希望,墨月憤然道:“若是不交出解藥,那便殺了她。”

“就算殺了她,她為了報仇,也不一定會交出解藥。”雁南飛面露難色,“秦綵鳳此人為了報仇,如今已經走火入魔,不僅對你用蠱,且已殺了百里俾,故她就算得知你還活著,也不會給你解藥。”

丹珠苦笑道:“就算她給我解藥,誰敢保證不是毒藥?”墨月聞言,不免驚呼道:“這個毒婦,蛇蠍心腸,為了報仇定然何事皆可做得出來。”

雁南飛正欲再說什麼,丹珠又劇烈咳嗽起來,而後噴出一口濃血,便直挺挺暈了過去。二人慌忙攙扶著她去床上躺著,望著她蒼白的面孔,更是陷入無比的焦慮之中。

“沒有解藥,丹珠姑娘撐不了多久,這可如何是好呀?”墨月欲哭無淚,眼看著親人和朋友一個又一個離自己而去,她的心已痛得無法自已。此刻,面對一動不動的丹珠,想起惡魔般的秦綵鳳,忍不住衝雁南飛說:“阿哥,我們這便去找秦綵鳳,若是不給解藥,便百般折磨她,若是還不行,那便殺了她。”

“殺了她又有何用?丹珠姑娘仍是救不回來。”雁南飛也是滿腔憤怒,“當務之急是要救人,你且冷靜,待我想想,待我想想法子……”

墨月於是默不作聲了,緊握著丹珠的手,頓覺一陣寒涼,低聲哽咽著說:“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找到救你的法子,你定然不會有事。”

雁南飛望著窗外漆黑的夜色,心頭沉甸甸的。他想起與丹珠相識,被寨老所救,再到小茅坡營苗寨被百里俾屠村……這一切事情,此時越發清晰地浮現眼前,便感覺呼吸快要停滯了。

王府之內,為了王位繼承儀式,已是張燈結綵。田世爵這幾日已漸漸打算接納自己的新身份,此時獨坐於大殿之上,望著四周一片空寂,情不自禁想起父親當年也與如今的自己一樣,身在這幽深的王府之內,偶爾定然也會內心孤獨,亦或是彷徨,便不禁五味俱全。

“爵兒……”向思安的聲音將田世爵的思緒驚擾,慌忙起身衝他拱手:“乾爹!”向思安緩緩移步至他面前,輕笑道:“就快要繼承王爺了,一旦坐上這個位置,往後便身不由己了,是否覺得自己還未準備好?”

田世爵苦笑道:“早已接納,只是忽然想起父親,他當年面對百里俾的謀逆,應當很是無助吧?”向思安沉默了片刻,方才嘆道:“是啊,但可能不僅僅是無助。本司當初得知你二叔勾結百里俾,意欲謀求土司之位時,心中除了無助,更多則是悲傷。這世間,兄弟手足相殘之事自古有之,且還不少。其實本司當年與如今的你一樣,若非為了土民安居,哪會將自己縛於王位之上?”

向思安如此這般將自己當年如何頂替向思明繼承王位之事緩緩道來,田世爵未想到他當年竟與如今的自己有著相似經歷,忍不住大笑道:“聽了乾爹一席話語,我這心裡通透多了。”向思安緩緩點了點頭:“打江山難,守江山更難。爵兒,我與你父親曾共同約定,容美與桑植世代交好,永不開戰。如今你繼承王位,還望你永記祖訓,不得違逆。”

田世爵深有感觸道:“百里俾在桑植犯下殺戒,無辜土民死難者甚眾,爵兒眼見,卻無力阻止。如今爵兒繼位,定牢記祖訓,與桑植世代友好,絕不開戰。不止是與桑植世代交好,與其他土司也一樣,絕不開戰。”

田世爵一言九鼎,自他繼位之後數十年,與周邊土司相處融洽,再未動過刀槍。

“好,甚好。”向思安朗聲說道,不免又仰天感慨,“田兄,你看見了嗎,爵兒如今已成人,且將繼承王位,你在九泉之下,也總算可瞑目了。”

田世爵也衝著蒼天,深情說道:“阿爸,爵兒定不負您厚望,盡心盡力為容美,勤政愛民續河山。”向思安聞言,不免再次大笑道:“真乃虎父無犬子啊。田兄,容美興旺指日可待。”

微風不燥,雲兒溫柔。

過了今日,便是田世爵繼承王位的大好日子。他這幾日雖無煩心之事,但也常常夜不能寐,每每一早便醒來,而後在王府裡四下走走。

他出門時,未想到歐陽靖竟然像是在等他,一見面便急急忙忙地迎了上來,跟他說雁南飛和墨月二人找不見了。

“找不見了?究竟怎麼回事,慢慢說。”田世爵驚訝不已,似是未太明白她的話。歐陽靖這才慢慢道來。原來,她昨夜打算去尋墨月,但下人稱墨月與雁南飛離開王府,可能去了市集。今日一早,她又去尋墨月,卻被下人告知墨月竟然一夜未歸。

田世爵聽了此番話語,一開始還有些不安,但隨即笑道:“月兒也不小了,就算一夜未歸,那也不可說明什麼吧?再說她與南飛一道,就更勿需擔心了。”

歐陽靖雖也覺得墨月一夜未歸併不足為奇,但仍舊隱隱不安。田世爵看穿了她的心思,望了一眼明媚的天空,邀請她同自己一同去走走。

歐陽靖並未拒絕,正好自己也有話與他說,於是便遂了他意,不經意間去了後山小徑。小徑全是青石板鋪就的,一塊接著一塊,踩上去甚是舒服。

“阿靖姑娘,你是否有話要與我說?”田世爵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於是主動問道。歐陽靖勉強笑了笑,說:“我是該稱呼你叫少土司呢還是王爺?”

田世爵忍俊不禁,卻又輕嘆道:“這才剛過了幾日,你便已忘了我們的約定。”歐陽靖撇了撇嘴:“可如今不一樣了,若是還稱你阿爵,便是對王爺不敬,甚至是大逆不道。”

“你……阿靖姑娘,你若非要如此跟我言語,那這王爺我便不要了……”田世爵故意逗她,可話音未落便被她急忙打斷:“阿爵少爺,我仍是如此叫你罷了。你如今已是王爺,有些話可不許亂說。”

田世爵大笑道:“今日尚且不是。”歐陽靖嗔怪道:“那也不許亂說,若是讓外人聽見,成何體統。”他忽然停下腳步,雙手緊抓著她的雙臂,望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不管何時,也無論我是何身份,你在我面前永遠是阿靖姑娘,我在你口中也必須是阿爵,記住了嗎?”

歐陽靖何曾見過他如此表情,更未想到他竟敢如此待她,當即心裡便怦怦亂跳,臉也一下子紅到了耳根,更不敢再直視他的雙眼。

田世爵溫柔地盯著她,許久未曾放手,直到一隻蜜蜂嗡嗡地飛了過來,且正好停在二人目光之間。他這才慌忙收回目光,並一巴掌將蜜蜂扇走。歐陽靖趁機轉身,快步離他而去。

“阿靖姑娘,你不是尚有話與我說嗎?”田世爵跟了上去,將她一把拉住,“為何還未說便走了?”歐陽靖背對著他,他遲疑了一下,鼓起莫大的勇氣,忽然抓住她的手。她頓時驚慌失措,不知所以。

陽光透過枝葉,落在二人身上。

“阿靖姑娘,我知你這些年早已習慣了自由自在的日子,不喜歡被束縛,若要你長久待在王府,定然會委屈你。可我明日開始便是王爺,你可否答應我,不要再離開了,行嗎?”田世爵滿臉深情地望著她的背影,“你若是不在府上,不在我身邊,我更不知往後的日子該如何繼續。”

歐陽靖雖不見他表情,但憑藉他的聲音,也能感知他的目光有多灼熱。她不知如何回覆,但又不能不回覆,故沉默了片刻,方才轉身望著他的目光,笑盈盈地說:“王府多好呀,雖不及江湖自由,可也少了血雨腥風,不用整日裡提心吊膽……”

田世爵聽她如此一說,不免大喜:“你果真如此想嗎?那便太好了。阿靖姑娘,我答應你,只要你答應留下,我保證盡力抽空陪你。還有,你想去何處便可去何處,絕無人可阻止你。”

歐陽靖見他言語之間如此緊張,也不禁啞然失笑:“明日便要做王爺了,那就得有王爺的樣子,不可如此……兒女情長。”田世爵搶白道:“你說對了,我就是要兒女情長,可也只是對你如此。阿靖,往常為了報仇,我不敢心有旁騖,如今大仇得報,過往便可放下了。我……我知曉懷安兄鍾情於你,可如今兄已不在,我想……想要替代他照顧你,你……我對天發誓,此生絕不負你,如有違拗,天打雷轟……”

“不可……”歐陽靖仍被他緊握著手,她可感覺到他在顫抖,“我應下了還不成嗎?阿爵少爺,神明在上,能看見也可聽見,且不可隨意起誓。”田世爵卻固執地說:“我並非隨意……我剛才所言,句句真心,句句屬實。”

歐陽靖轉身望著眼前景象,輕聲嘆道:“待你做了王爺,位高權重,定不可辜負容美,辜負土民。”田世爵重重地吐了口氣,說:“放心吧,容美定然會變得越來越好。阿靖姑娘,望你可一直留在容美,親眼目睹我今日對你承諾。”

雁南飛和墨月整晚寸步不離地陪著丹珠,一宿未歸,卻忽略了還有人擔心他們二人。過了整整一夜 丹珠總算是睜開了眼,滿眼無力,嘴唇烏黑,卻顯得越發虛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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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餓了嗎?想吃何物,我這便去市集買來。”墨月緊握著她冰冷的手,感受不到一絲溫熱。丹珠張了張口,卻未說出話來。

墨月又伸手探了探她額頭,依然如此冰涼,便越發不安起來,回頭衝雁南飛說:“阿哥,若是再無主意,丹珠姑娘恐怕便挺不過來了。”雁南飛心裡比她更要著急,思慮了整整一宿,卻也無甚主意。此時,他轉身走到丹珠面前,本打算言語安慰,讓她暫且放寬心,見她如此模樣,一時卻啞然,於是衝墨月說:“你在此陪著丹珠姑娘,我這便回府去。”墨月以為他有了主意,忙問他打算如何去做。他頭也不回地說:“向土司見多識廣,興許可想到法子。我這便回府見他,你在此陪著丹珠姑娘,安心等我回來吧。”

雁南飛回到王府,原本打算徑直去見向思安,誰知遠遠地看見了田世爵與歐陽靖。二人見到他,也緊走幾步,趕了過來。

“南飛,你們昨夜去了何處,為何不見月兒呀?”田世爵一眼便看出他目光焦灼,更加擔心墨月有事。歐陽靖也跟著說:“昨夜去找月兒姑娘,得知與你一道離開了王府。如今你獨自回府,月兒姑娘人呢?”

雁南飛三言兩語解釋不清,只好言簡意賅地道了一句:“月兒她沒事,好得很。我正好有事尋你們相商,你們快些隨我去見乾爹。”二人見他如此焦急,卻又稱墨月好得很,便更是一頭霧水,想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何事。

向思安一大早見三人同時來見自己,且行色匆匆,立即便有種不好的預感。時間緊急,雁南飛來不及多想,於是匆匆忙忙將昨日遇見丹珠之事一一道來,三人聞言,不禁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