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2 章

    船上的生活多少會呈現出一種單調,和身處陸地的日復一日不同,陸地的生活是線性的,遵從某種已經被前人摸索出的軌跡並被稱作“安穩”與“體面”的內在物質所主導,這些足以包裹世界上的絕大部分人;海上的生活是延展的,壯闊的海水以與世隔絕作為代價,賦予了人們去到任何地方的自由,許多歷史的開端便始於某個人某個團體的離岸,他們沒日沒夜的顛簸在大海上,敗血症、瘧疾、高燒,人死前的哀嚎會被大海無情地吞噬,恐懼、孤獨和連意義都不會被留下的死亡更是磋磨人的心靈。
 

    有時候,站在甲板上的傑森也會想,那些屬於海員,漁夫以及海盜的傳奇,在慷慨地為他帶來了溼鹹的海風和同海洋君主驚心動魄的交鋒後,那些總在故事結尾,以一種神秘的、迷幻的、宛若海市蜃樓的方式隱匿的主人公們。
 

    那是一種沒有終點,永遠在被續寫的冒險,永遠定格的年紀,永遠有情有義的,不會因世道而改變,可他們又為自己留下過什麼呢財富,名聲,美人,都是唾手可得又轉瞬即逝的。也許他也曾經嚮往過一點,嚮往冒險是潛伏在他血脈中的天性,而佐羅和帕洛斯船長,區別也許也僅僅是一個在陸地上縱馬,一個在海洋上航行。
 

    在船上的日子裡,傑森作為機械師你猜怎麼著,他還真的會維修馬達,檢查輪船運行,他已經忘了他具體是在什麼時候學的這個,起碼這門手藝讓他在船上看上去比迪克格雷森來得有作用,不過,實際上也沒有什麼需要他修的,這一路還算平穩,哥譚那邊也沒人察覺到紅頭罩和夜翼成功跳出了陷阱當然,更大的可能是別人會以為他們已經被喪鐘宰了。
 

    此時,他正看著阿德里安和附近海域的載著蔬果的小船做交易,吊鉤緩緩吊起那些蔬果,阿德里安說,儘管這一片海域還算安全等靠近中國海域後,就不用再擔心追兵的問題了。不過安全起見,傑森和船上的另外一個船員還是守在一旁,以防意外發生。
 

    “給。”
 

    順利完成交易後,阿德里安從袋子裡摸了一個蘋果拋給傑森。傑森也不嫌棄,用袖子擦了擦就吃了,在船上能吃到水果總是好的。
 

    “很快就到中國了。”阿德里安說,他如釋重負地站到傑森身邊,自己也剝了一個香蕉,其他水果都被運到廚房去了。
 

    “終於快到了。”傑森說“看來我和大海無緣,這段時間的航行不算無聊但我還是更喜歡陸地,說真的。”
 

    迪克那傢伙倒是一直活蹦亂跳,雖然他們都不暈船,不過他在這方面的適應力要比自己好上太多,這點傑森不得不承認。
 

    “這很正常,”阿德里安說“你看上去是那種會陷入海洋憂鬱症的人。”
 

    傑森轉過頭“海洋憂鬱症”聽起來像什麼雪盲症一樣,不過他大概能揣測到這類病症的含義,長久地面對著一望無垠,又陰晴不定的大海,人的精神是會崩潰的。
 

    “只要在船上呆得夠久,誰也不知道自己哪天就中招
 

    了。”阿德里安點了一支菸,並給了傑森一根“不過,也有人這輩子都只能在海上,這很難說清,但事實就是這樣,所以得給自己找點事做現在的日子好過多了,還能看看電影。”
 

    煙霧緩緩從他的唇邊淌出,又很快被海風吹散。從這裡往後看,能瞧見船尾拖拽出的層層白浪,揉皺的波浪痕跡向外擴散、消失,藍綠色的海面在陰雲的佈置下,顯得格外沉默沉默得如同傑森陶德的眼睛,他叼著煙,但沒點燃,他無所謂地繼續趴在欄杆處,隨便說點什麼吧,他想,隨便說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