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六章 小神通
趙一凡在房中踱著步，心中暢快不少，只要有了頭緒，就能牽一髮而動全身，一子落而滿盤活。
他打量著整個房間，目光落在了書桌上的一本泛黃的棋譜上，猛地一陣心痛，這正是他的師父一道當年最為珍愛的一本書。而蘇若也因為同是愛棋之人，成為眾多門徒中最受重視的那一個。
蘇若……可蘇若現在又在何處？！
他是如此謹慎沉穩的一個人，又怎會這麼長時間沒有任何音訊？！還有他帶出去的那些門徒，總不至於……真的遇到了危險，一個都跑不出來？！
圍棋之中，你若想要活，就必須有氣。可趙一凡感覺到，他的氣正在漸漸減少，敵人包圍而來，他必須留出雙眼活棋，才能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進而尋求突破反攻！
如今，這一隻眼勉強已經找到，而另一隻眼又在何處？
正胡亂想著，路川進來奏事。
謝玉的心理防線已徹底崩潰，將一切合盤托出。
據其所言，今年的年節時分，他因為做生意被人誆騙去了錢財，身無分文。就在困苦艱難之時，有一個人主動找上門來，說要幫他度過難關。他一聽，也並非什麼偷雞摸狗偷奸耍滑之事，而且賞銀豐厚，便頭腦一熱答應了下來。
事後他也懷疑過，但思來想去也無不妥，就一再聽令行事。銀兩越來越多，他也不敢讓別人知曉，只得先埋在院子裡等待合適的時機，慢慢消化。
素來他喜好結交朋友，也知道些家長裡短，凡事遇到有難處的主兒，沒有人不願意乾的。但就說挖毒草這件事，也只找人挖了幾株，只要用的妙，便是救命的良藥。他也不敢往惡毒了去想。
果然有些手段！
有一個謝玉，自然就有十個百個謝玉為他做事！
趙一凡的食指叩著茶杯，心中暗自揣度。化繁為簡，聚少成多，將陰毒之手伸向平民，在無形之中借力打力，真是個精妙的法子！更是可恥罪惡的毒計！
令人不屑一顧嗤之以鼻，咬牙切齒恨不能將這些毒蟲一網打盡！讓他們永遠消失於這片和平安詳的土地！
他的後槽牙咔咔直響，目光如炬，想要看透這無盡的黑暗，低沉的聲音問道：“究竟是何人找的他？！”
路川察言觀色，忙垂手恭敬回道：“那個人，想必主子也聽過，他就是開封城內人稱‘小神通’的朱成啟……”
“是他！！！”
趙一凡驚得站起身來，簡直不可置信！此人與東方飛鴻私交甚好，甚至有些情報都需要此人的打探，萬萬沒想到，查來查去竟然查到了老熟人的頭上！
朱成啟其人，在道上的名號可謂是響噹噹，黑白通吃。身為開封鉅富李謙的得力干將，如日中天。年紀三十有七，儀態端方，卻一直未曾娶親，是諸多大家閨秀的傾慕對象。
開封城內，孩童間甚至流傳著一句關於他的民謠：小神通，真神通，通天通地通鬼神，有了難事就找他，任爾東西南北風。
此人呼風喚雨，幾乎無所無能，他又怎會為了區區小錢就出賣自己的家國？！趙一凡緊皺眉頭，百思不得其解。
路川的眼睛一直偷偷瞄著金刀郎的神色，內心慌亂萬分，害怕此事牽連到了主子東方飛鴻。
“回稟金刀郎，還望明察，我家主子若知道實情，定要第一時間拿人！”
他的語氣透著焦急，那舉手投足的沉穩犀利，更讓他不敢舉步向前，只得拱手臣服。
趙一凡一揮手打斷了他，命他切莫多言。
此刻，有更重要的事去辦！對手既然不能殺人滅口，為了防止事情敗露，定會進一步變本加厲。
“事不宜遲，你可知朱成啟會在何處？！”
“這……”路川踟躕道，“主子，這說不準。你也知道這李謙手底下歌舞館、酒肆、茶肆、客棧不計其數，朱成啟行蹤不定，更何況還有眾多私宅，找是能找到，就是得費一些功夫。不出兩天，定能找到。”
趙一凡仰頭深吸一口氣，深感棘手。
時間！還是時間！若是慢了一步，再見到時只怕是朱成啟的屍體！
他命路川好生照顧在此地養傷的門徒，同時一定要看管好謝玉，保護好他的安全。囑咐一番後，還是決定先行回到礬樓，同東方飛鴻商議，磨刀不誤砍柴工。
當東方飛鴻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臉上登時一陣紅一陣白，難以自處，喟嘆道：“這小子真看不出來！！我前些日子才見過他，還問他可有可疑之人，誰知竟被矇混了過去。你說他這是為什麼？！他朱成啟在這開封城日子比誰都過得滋潤，他趟這渾水乾什麼？！！”
“這也正是我疑惑之處……不過十二郎，現在不是怨天尤人的時候，我們要儘快找到朱成啟，先把他保下來，將功折罪，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趙一凡冷靜道，常言道不知者無罪，若是朱成啟明知故犯，只怕罪責難逃。
東方飛鴻思量片刻，一臉憂慮：“從上一次見面的情形來看，他應是防著我了。只要我能想到的地方，他也一定會避著……不過如今回想起來，上次他確實心不在焉，似乎有心事。他是個聰明絕頂之人，恐怕也料到了事情總有敗露的一天……”
“他可有猜到你的身份？”趙一凡問道。
“也猜到幾分，我索性告訴他，我是為了官府辦事，其餘的也不便多說……”
這也難怪，他自知犯了事，如今躲著官府還來不及！趙一凡凝眉思量著對策，直覺對手謀劃已久，而自己正一步步走進對方的陷阱之中，難以自拔。
一息之間，他的眼神又變得無比堅定，那是一種壯士割剜無堅不摧的信念！更是天下捨我其誰的傲骨！
東方飛鴻看他氣定神閒胸有成竹，興奮地問道：“七郎，你可是有了主意？”
趙一凡意味深長的目光看向他，嘴角勾起一抹淺笑：“如今國喪，你說哪個地方最清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