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藏身處

一個小時後，黑生鐵區內一座再常見不過的二層建築。

一位黑瞳鷹鼻的男人正嫻熟地二層房間的門鎖，隨即走了進去，房間很黑，哪怕正是臨近正午的時間……

房間內沒有哪怕一扇窗戶，全然不見一絲光線透入，僅有的微光全來自於男子拉開的門縫。

而隨著縫隙的縮小，房間正朝原本無光的黑暗迴歸——這根本不能算一個房間，只能算是儲藏室。

室內空蕩無物，唯獨中央有一張四角方正的桌案，以及其上承載著的褻瀆之物。

一個由白骨堆砌，搭建而成的支架與其託舉的一塊猩紅水晶。

博特·阿爾比多，絲毫沒有因間室內的昏暗感到不適，反而，他的樣子如釋重負，像是回到了最讓其舒適放鬆的空間。

當他再向前幾步，地板猛然紅光乍現，隨後是啪的一聲，無風的環境內，房門死死關緊。

緊隨門板的關閉，彷彿蒙上了一層厚帷幕，將內部的空間與外部的世界逐漸隔絕，街道喧鬧的人聲，叫賣聲迅速消退，直到完全消失。

博特十分肯定，哪怕此時教會的主教，懲戒大騎士在走廊上經過——也絕對無法窺視，這裡舉行的偉大儀式。

邁步踏入腥紅如血的祭壇法陣，用鮮血澆繪的線條圖文，如同會自行流動，甚至就像剛剛繪製一樣的妖豔。

異端的魔法師跪倒在法陣的中心，滿臉虔誠，他雙臂交叉，用手指扣住自己的脖頸，似乎是想借此，完成一次狂熱的自我獻祭。

——但實際上，誰都知道，這種愚蠢的方式殺不死任何一個想靠此自殺的人，明顯是某種祈禱的手勢。

果不其然，就像是回應博特的禱告，血紅的水晶，從支架上升騰懸浮，周遭炸出一團血霧，緩緩將晶石包裹在了其中。

直到這時，一切才趨於平靜。

就在儀式穩定的同時，一道尖銳，如同從地獄冥府闖出的聲音，從血霧與晶石間傳出，用的是人族未曾有過記錄的語言。

“怎麼了”

然而，他的意思卻能準確無比的傳達到魔法師的腦海裡，其中每一個音節實際都在對博特的精神進行一次難以察覺的塑造。

博特低垂頭顱，語氣恭敬：

“位於深淵與現實邊界的幻霧，您忠實的追隨者，現世的僕從，博特·阿爾比多向您問好，並希望向您彙報一些事情。”

“有三位您賜予我的隨從迴歸了深淵的懷抱，可以確認，有兩個不識好歹的入侵者進入了地下，他們很可能已經知曉地下獻祭場的存在。”

“請問是否需要我找出兩人，並將他們獻祭給您？”

話畢，博特便如同生動的蠟像，不再有任何動作，只是安靜地等待起晶石給予指示。

“幾隻低賤的血肉惡魔而已，只要舉行儀式，他們就會源源不斷地從你們人類的屍體上長出來。”

“用不著為此多此一舉。”

沒有實體的惡魔頗為不屑，緊接著，用刺耳的聲音，再度提問：

“其中有晨曦女神教會的人員嗎？”

“沒有，從您給予的恩賜中，我沒有發現任何教會的牧師或懲戒騎士，頂多只是攜帶了聖水的賞金獵人，其中還有一位半精靈。”

博特盡心地回答著惡魔的問題。

“那就讓血肉惡魔繼續狩獵獻祭用的祭品，不必在意是否會引來教會的注意，你也不必再到下面去主持儀式了。”

惡魔語氣不變地吩咐道。

“您的意思是放棄地下的獻祭場？”

博特仍舊低著頭，但聲音已帶上了一絲不解。

“一個獻祭場所罷了，地下的事終究還是會被城市和教會發覺，放棄它只是早晚的事，現在不過是比預想中的早一點。”

“你也不用在城市特意留下蹤跡了，獻祭場被發現誘導也就失去了意義——以後的獻祭改為隱秘地在地面進行，頻率並不重要，這並不會太久。”

“只要等我恢復到你們所謂的白銀層次，瞞過那個該死的獵人，便可離開這座城市。”

“不要忘了，這才是最重要的。”

惡魔彷彿有意識地進行強調。

“您的意志，便是我之所向。”

博特抬起頭，望向半空的晶石，黑瞳竟不時出現與那些畸形怪物近似的空洞，臉上卻是令人費解的狂熱。

緊接著，紅光悄然消退，街道應有的吵鬧重新湧入房間。

博特鄭重向落回支架的晶石行了一禮，才退出房間。

“說到底，不過是個徘徊在灰階的人類，哪怕進行了精神改造，只是當個消耗品，也不是耐用的那種。”

感知到博特離開這所房屋，去執行自己的命令後，惡魔鄙夷地想到。

這迫使他需要加快自身對現世的侵蝕。

他不都不這麼做。

除非他想放棄這來之不易的機會。

女神所給予世界的保護是穩定且堅固的，越是強大的惡魔，想要滲透進入就越是困難。

博特是他的合作者，是他轉化在現世行走的僕從，但同樣的。

亦是世界的一部分，是他釘在現世的楔子。

一旦他主動放棄掉這枚楔子，或者楔子本身失去了作用，他的存在便會被偉力彈出現世。

那時，即便還能通過儀式，獻祭投射一些影響，也必須重新尋找新的楔子，一切從頭再來。

“以他的精神，過不了兩三年，就會和沒有理智的血肉惡魔差不多，可一時半會找不到替代品的現在，就算是即將報廢的物品，仍舊擁有著值得一用的價值……”

猩紅的晶石透出亮光徹底熄滅，深淵的惡魔暫時淡出了現實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