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3 瓜來(第2頁)

 

    雞蛋和油渣在國營飯店都不算葷菜,所以很多人都愛點這兩道菜。
 

    飯菜很快就上齊了,趙禮輝和葉歸冬有說有笑地吃完後,便直接去了電影院,孫寶珠還在那跟陳萬生抱怨帶自己的師傅有多苛刻,他們根本沒發現鄰桌是熟人。
 

    “同志,要瓜子嗎花生也有。”
 

    剛到電影院門口,就有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跑過來笑問道。
 

    “怎麼算的”
 

    少年見他有興趣,便走近了些,壓低聲音道,“瓜子五分錢一斤,花生要貴一點,七分錢一斤,都是炒幹了的,不壓秤。”
 

    一旁的葉歸冬聞言便說,“那就來三分錢的瓜子吧。”
 

    一斤太多了,他們吃不了。
 

    “不要花生”
 

    趙禮輝問。
 

    “瓜子好揣兜裡,花生太大了,裝不了多少。”
 

    “這有啥,”趙禮輝拍了拍自己的兜兒,“我兜大,裝在我兜裡,你想吃就抓,再來三分錢的花生。”
 

    “好勒,”少年轉身離開,沒一會兒就提著東西過來了,趙禮輝兩個兜裝滿了東西,瞧著鼓鼓囊囊的,有些滑稽。
 

    葉歸冬要給錢,被趙禮輝攔住了,“好不容易我能表現表現,可別搶我風頭。”
 

    “這也叫搶風頭啊”
 

    葉歸冬好笑地看著付了錢的趙禮輝。
 

    “當然了,”趙禮輝垂頭笑道,“我喜歡你,想為你做很多事,那麼每一件事我都會覺得,啊我好幸福,我有喜歡的姑娘,而那個姑娘還站在我面前,看著我為她做每一件事。”
 

    而不是像他上輩子那樣,看著書,想著書中自己喜歡的紙片人,每次出場都是那麼悽慘,他都無能為力,只能在評論下方對作者的祖宗瘋狂輸出。
 

    葉歸冬捂住臉,“別說了。”
 

    什麼喜歡不喜歡的,張口就來。
 

    “你現在就像老人嘴裡那種滿嘴甜言蜜語,一點都不正經的人。”
 

    她放下手淺笑道。
 

    “那可不是,我啊,甜言蜜語有,還很正經,是個非常不錯的對象,”趙禮輝往自己臉上貼金,看見有人進去後,便輕輕拉住葉歸冬的衣袖,“我們那場開始了,走吧。”
 

    “嗯。”
 

    葉歸冬任由他拉著衣袖,整個人往他那邊靠近了些,這樣兩人的手臂就靜靜挨著,外人看來只會覺得他們舉止比較親密,但瞧不見趙禮輝的小動作。
 

    趙禮輝發覺後側頭去看她,得到的是葉歸冬更加燦爛的笑顏。
 

    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快極了。一直到他們坐下的時候,趙禮輝才覺得自己的心平靜了些,他拉開挨著葉歸冬方向的衣服兜,讓她抓瓜子吃,然後自己把另一個衣兜裡的花生抓了一大把出來,在那一邊看電影,一邊剝著。
 

    現在的電影院簡陋得很,前面一塊影布,下面全是板凳,自己找位置坐就行了。
 

    吃瓜子剝花生的人多了去,他們這點動靜一點都不會影響人。
 

    很快電影就開始了。
 

    趙禮輝把剝好的花生放到葉歸冬手裡,然後繼續剝。
 

    眼睛盯著上面播放的黑白電影上,手上功夫卻沒耽擱一點,看得葉歸冬都佩服。
 

    電影在九點半結束,從裡面出來時,趙禮輝兩個兜,花生已經全部沒有了,瓜子還有三分之一。
 

    葉歸冬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是不是很能吃”
 

    趙禮輝吃得不多,其他的全部進了她的嘴。
 

    “能吃是福,再說你這叫能吃嗎你該多吃點,你太瘦了,我都怕秋天的時候颳起大風,你沒有我在前面擋著風,會被風吹得刮起來呢。”
 

    趙禮輝一本正經的樣子,好似她已經被狂風吹上天了似的。
 

    “哪有這麼誇張,”葉歸冬嘟囔道。
 

    “怎麼不誇張你是不知道刮颱風的地區,每年都會有人被風颳起來的,”趙禮輝還舉了幾個例子,二人一邊說話一邊往同心巷走,等到葉家門口的時候,兩人都有些依依不捨。
 

    “明天晚上來家裡吃飯吧,”葉歸冬抬眼道,“家常便飯,你來嗎”
 

    “來啊”
 

    趙禮輝要是有尾巴,已經在瘋狂搖了好嗎
 

    “別買東西,也別帶什麼,人來就好,”葉歸冬忍著笑叮囑著,“你要是太客氣,我會不自在的。”
 

    “好,聽你的。”
 

    趙禮輝使勁兒點頭,“快進去吧,初春的晚上還是有些冷的,彆著涼了,用熱水泡一泡腳。”
 

    說著,他把兜裡最後那點瓜子抓起來放在了葉歸冬兜裡,“快進去。”
 

    “記得明天來。”
 

    葉歸冬拉住他的衣袖。
 

    “一定來”
 

    趙禮輝咧嘴笑道。
 

    等葉歸冬進了院子關上門後,趙禮輝才樂顛顛地往家裡走,回到家,他就對陳翠芳兩口子道,“我明天晚上不在家吃,去歸冬家吃,所以娘,您不用煮我的那份飯菜。”
 

    “歸冬讓你去的吧”
 

    陳翠芳正在織昨天拆了那件毛線衣。
 

    “嗯,”趙禮輝嘿嘿一笑,“讓我什麼也別帶,不要和她太客氣。”
 

    “當然不能太客氣,你們既然真心地想要走到一起,那就真心換真心,”趙大根雖然這麼說,但還是起身從櫃子裡拿出一罐茶葉,“這是你大哥寄回來的,一共四罐,我們喝了一罐,還有三罐,你送一罐過去給歸冬他們,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算不上客氣。”
 

    “聽你爹的沒錯,”陳翠芳連連點頭。
 

    “好,”趙禮輝把東西收回房間放好,然後去洗漱完了後回到堂屋。
 

    他盯著陳翠芳織毛線衣,看得陳翠芳玩笑道,“想學啊”
 

    “嗯,想學。”
 

    趙禮輝點頭,滿臉認真。
 

    “這可不好學,”趙大根帶著幾分不好意思說,“我和你娘剛結婚的那會兒,我也想學來給她織一件毛線衣,結果扯斷了好幾根毛線不說,織出來不是太緊就是太鬆,反正就是四不像,被你娘罵了好幾次後,乾脆把我的毛線和籤子都收走了,後來就再也沒碰過。”
 

    “你還好意思說,我真是沒見過比你還手笨的人了,不過老三手巧,倒是可以試試,”陳翠芳不是老古板,她向來覺得家人之間就要互相包容付出感情才會越來越好。
 

    “老三,你要是想學,娘明天找些老舊不暖和的毛線出來,你用那個練練手,等你學得差不多了,再去買新毛線,這樣也不會太浪費。”
 

    “好。”
 

    趙禮輝應著,他喜歡做手工,也喜歡學習新事物。
 

    一家人坐著東拉西扯地聊了半個小時左右,便回房休息了。
 

    趙禮輝躺在床上,瞪著黑乎乎的房頂,腦子裡全是方才和葉歸冬看電影的片段,就像放電影似的在他腦子裡轉,而且還是彩色電影。
 

    趙禮輝抱著被子嘎嘎樂,什麼時候睡著都不知道,早上還是陳翠芳見他沒起來,敲了敲門,他才驚醒。
 

    見他哈欠連天的樣子,趙大根索性給他打了盆涼水洗臉,“醒醒神。”
 

    “嗯,”趙禮輝的手摸到水時,整個人都清醒了,真的好醒神。
 

    見他打哆嗦,趙大根笑了笑,“井水早上的時候比較涼,你小子昨晚沒睡好”
 

    “嗯,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趙禮輝把自己的毛巾擰乾後晾乾,又提起水桶把洗臉水澆院子裡牆角處的桂花樹下。
 

    他剛沾了些牙粉準備刷牙時,陳翠芳的聲音從灶房裡出來,“老三掐把蔥進來”
 

    “欸。”
 

    趙大根在清掃雞圈,趙禮輝去後院菜地掐了一把蔥,然後洗乾淨後才拿進灶房。
 

    陳翠芳看見洗乾淨的蔥,臉上帶著幾分笑,老三做事就是細心,要是讓老大掐蔥回來,那肯定就是怎麼從土裡掐的,怎麼送到灶房來,根本不會想著清洗乾淨。
 

    今天天不錯,跑在路上都覺得神清氣爽,天邊緩緩泛亮的邊際瞧著像一幅剛要起手的畫,剛走進技術部登記處,趙禮輝就看見對他招手的黃追嶽。
 

    他湊過去,“咋啦”
 

    黃追嶽神神秘秘道,“你知道你師傅幹什麼去了嗎”
 

    “沒來上班”
 

    趙禮輝左右張望。
 

    安常康吊兒郎當地過來。
 

    他身上還帶著點酒味,整個人看著也沒什麼精神似的。
 

    “沒來,應該說來的路上,不知道怎麼的差點被車撞了,是我們陳萬生同志一把推開了你師傅,結果你師傅倒在地上被石子擦傷了手肘,陳萬生呢,好像把腳扭到了,他們正在廠衛生所呢。”
 

    安常康的語氣聽起來帶著幾分調笑。
 

    趙禮輝下意識地想起每次陳萬生湊過來臉色都不怎麼好看的容師傅,忍不住問道,“我師傅臉色怎麼樣”
 

    “難看”
 

    安常康嘖了一聲。
 

    “很難看”
 

    黃追嶽略帶同情地跟著嘖嘖兩聲。
 

    趙禮輝趕緊登記好,然後在沒正式上班前,跑去廠衛生所找容師傅去了。
 

    “不用著急回來,你師傅受傷你去照看也是應當的”
 

    黃追嶽還在後面大聲喊著。
 

    趙禮輝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表示自己聽到了。
 

    等他趕到廠衛生所的時候,容師傅正站在衛生所門口一臉煩躁地抽著煙,見他跑來,表情好看了一些,“你怎麼來了”
 

    “聽說師傅被碰瓷了,我來瞅瞅,”趙禮輝往裡面看了幾眼,陳萬生正坐在那,大夫正蹲在他面前對著他的腳看。
 

    聽趙禮輝說碰瓷,容師傅還沒懂什麼意思,在趙禮輝低聲解釋訛人後,他立馬點頭,“就是訛人”
 

    容師傅生氣極了,他今天早上起床時,還因為早飯吃的是自己最愛的雞蛋麵而高興,一路上高高興興跑步往廠裡跑,結果就在機械廠對面的,就忽然被人推了一下,還有了個“救命恩人。”
 

    重點是,那輛車壓根沒有衝向他,反倒是陳萬生推了他一把,導致他受了傷。
 

    真是晦氣
 

    容師傅摸向衣兜,卻發現煙盒裡沒有煙後,又罵了一句,趙禮輝直接把兜裡那包煙拆開,然後整盒遞給他。
 

    趙大根在家裡放的紙菸都是比較平價的那種,對容師傅這種老煙鬼來說根本不會挑,他也沒全部拿走,只抽了一根出來,然後把煙塞了回去,“沒有了再找你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