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2頁)

 

    見她侷促,身旁的表兄姜珣替她解釋“這是族妹姜氏阿姒。這孩子膽小又初次外出,望長公子見諒。”
 

    “無妨。”晏書珩煦然一笑。
 

    他接著與姜珣等一眾世家郎君談笑風生,只偶爾轉身問她“額上紅印原是畫的,簡直以假亂真。”
 

    他同她說話時語氣中蘊著笑意,和同九哥及族姐他們說話時沉穩得體的態度都不同,像逗小孩般。
 

    阿姒不喜歡這種感覺。
 

    看似縱容,實則隱含逗弄。
 

    她雖比他們都小,但也有十五了,理當被當做同齡人對待,而不是仗著比她年長几歲,把她當貓兒逗。
 

    阿姒懵然道“長公子在說什麼”
 

    晏書珩無奈地搖頭,笑了。
 

    “看來是真不記得了。”
 

    看吧,他這雲淡風輕的模樣,並不覺得她不記得他算什麼大事。
 

    阿姒慶幸自己沒說記得他。
 

    否則只怕他還會在背後暗笑她自作多情雖說從這一刻起,她再也不會喜歡這樣八面玲瓏的郎君了。
 

    阿姒目光逡巡一番,落在陳彥身邊的少年身上。她痴痴地問表兄“阿兄,那位英姿颯爽的郎君是誰啊”
 

    姜珣笑了“是晏氏二郎少沅。”
 

    阿姒湊近姜珣,刻意壓低聲音,但又確保旁人能聽著“我喜歡英姿颯爽的郎君,譬如九郎和這晏二郎。”
 

    前方的晏書珩只是莞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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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阿姒只與晏書珩說了兩句話,過後幾乎井水不犯河水。
 

    直到有一日,陳彥氣急敗壞地回來“好個殷氏處處和陳氏作對
 

    “他們聽說潁川世族有意和南陽晏氏交好,也派族中子弟前來遊玩,那幾位殷氏女簡直沒半點士族風儀還說仰慕長公子風姿、欲結兩姓之好,毫不矜持
 

    “難怪晏書珩近日和我們不遠不近的,聽少沅說,原是晏老爺子聽聞殷氏有意結交,正在觀望呢”
 

    “外敵”當前,陳彥也顧不得和大房爭高低,他拉過阿姒“你不是和晏書珩見過麼他對你似格外留意,不若你把他勾過來。雖說我還是覺得四姐更穩重更適合聯姻,但肥水不流外人田”
 

    阿姒蹙眉打斷“我不願。”
 

    若家族和爹爹需要,她會去聯姻,但不希望是和晏書珩。
 

    陳彥記得她這幾日多次說過喜歡晏二郎那般英姿颯爽的郎君,先入為主道“少沅也說他不希望晏氏和殷氏結親,不若這樣,阿姒,你去和晏書珩打好關係,給四姐牽牽線,如何”
 

    阿姒才不會上九哥的套,可提到殷氏,難免想起姑母和阿姐。
 

    阿姐在信中吐露過,當初與二皇子情斷後,她心有不甘,更恨殷氏排擠陳氏,刻意穿著姑母年輕時穿過的衣裳,在陛下前去佛寺祈福時出現。
 

    這才會被陛下瞧上。
 

    阿姒印象中的阿姐是多麼溫柔內斂的女郎,曾說過“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的話,可連阿姐都
 

    阿姒猶豫了“你待我想想。”
 

    當夜,眾世家子弟相邀一同月下泛舟,阿姒也去了。
 

    但她不想和殷氏的人一道,便帶著護衛遠遠綴在後方。剛擼起袖擺打算自行划船時,舟上忽而一輕。
 

    侍婢一聲不吭上了岸。
 

    阿姒訝然抬頭,看到一個如松竹立於月下的頎長身影。月光灑在他身上白袍,銀線暗紋散著微光。
 

    白衣青年立在岸邊,正低頭含笑與坐在船上的她對視。
 

    阿姒張了張口“長”
 

    那衣襬微動,他上來時小舟略一顛簸,阿姒險些栽倒,又被輕輕扶穩。她忍著發火的衝動,仍裝做呆呆的模樣“長公子您為何在此”
 

    晏書珩輕笑。
 

    “為何明明記得我,卻故作不識,是大哥哥何處開罪你了”
 

    仍是那逗小孩般的語氣。
 

    阿姒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面,心知定是九哥和他說了什麼,訕道“長公子瞎說什麼我真不記得了。”
 

    晏書珩又笑了。
 

    清潤嗓音隱在水流之中“九郎稱一年前姜家小女郎外出泛舟時,曾得一位陌生大哥哥相救。女郎重情重義,在湖邊蹲守數日,每月初一還到湖邊燒紙。”
 

    說起此事,阿姒便窩火。
 

    她被矇在鼓裡就罷了,他穩穩把控全局,
 

    成竹在胸,怎還好意思說成“救命之恩”,難不成想挾恩圖報
 

    聽上去,九哥未把她身份抖出,阿姒索性低著頭沒說話。
 

    對面青年斂起笑,鄭重而溫柔“抱歉,當初我以為不會有人會如此惦記一個陌生人,便未派人知會。”
 

    阿姒淡道“橫豎我已不記得那人了,長公子不必掛懷。”
 

    晏書珩輕笑出聲。
 

    這聲笑讓阿姒覺得不妙。
 

    他拿過船槳,將小舟劃到湖心。此時無風,月夜下的江面澄明如鏡。兩人一船處在湖中,一雙影子倒映鏡中,叫人分不清哪邊才是真實的世界。
 

    見阿姒不肯相認,晏書珩便兀自念道“當初姜妹妹扮做採蓮女,正好我偶然路過,深受買蓮蓬贈故事的噱頭吸引,便前去同女郎買蓮蓬,後來”
 

    他記性倒是不錯,念故事般,把一年前兩人偶遇的前後娓娓道來。
 

    阿姒依舊是神遊太虛般怔怔然地聽著,好似缺了根弦。
 

    末了,晏書珩問“記住了”
 

    阿姒不明白他為何如此問,隨口敷衍道“記住了。”
 

    晏書珩微微一笑。
 

    “那不妨給大哥哥再講一遍,我記得姜妹妹很會講故事。”
 

    阿姒這才捨得抬眸,她睜大眼,不敢置信地問他“你你說了那麼一大通,竟是為了讓我背書”
 

    晏書珩含笑道“如此,便能記得更真切,不是麼”
 

    阿姒定定看著月光下的青年。
 

    他
 

    他這人有病吧
 

    此刻她忽然願意相信九哥所說的那番話,晏氏長公子就是個城府深深的偽君子以把她當小孩子逗弄為樂
 

    她想翻臉,聽到對岸殷氏的小郎君們高聲呼喚“晏長公子別逗小孩子了,來這邊飲酒作詩啊”
 

    阿姒霎時怒火沖天。
 

    晏書珩把她當孩子逗就罷了,這群殷家郎君還要譏諷一番,她明明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女郎。
 

    殷氏中人實在可恨
 

    阿姒面上未曾表露半點情緒,當真像是被晏書珩唬住了,怯怯地複述起來“當初姜妹妹,啊不,當初我姜氏阿姒扮做採蓮女,正好長公子”
 

    大抵是她表面乖巧又壓抑著怒氣的模樣讓晏書珩覺得有趣,他笑意越深,看她的目光當真像看狸奴一般。
 

    阿姒刻意背得支支吾吾的。
 

    果真,晏書珩並不滿意,尋了個冠冕堂皇的藉口又讓她背了幾遍,他優哉遊哉逗著她,玉白長指輕叩湖水,直到殷氏郎君們等得不耐煩,才將船劃至岸邊。
 

    阿姒亦上了船,借身子不適之故先行離去。因她不過一個沒落大族的旁支女郎,旁人皆不在意。
 

    上馬車前,阿姒回頭一望,見晏書珩正和殷氏眾人有說有笑。適才恣意張揚的殷氏兒郎稍有收斂客套。
 

    阿姒這才瞭然。
 

    他逗她只是在刻意拖延,借姍姍來遲壓一壓殷氏子弟的傲氣。
 

    她倏然冷靜,決然離去。
 

    再次見面,是在次日的曲水流觴宴。
 

    破天荒地,阿姒早早到了竹林。
 

    因晏氏是東道主,晏長公子自得領著晏氏眾年輕子弟和僕從提早前來佈置。那人立在蕭蕭竹林間,雖著一身白袍,但姿態端方,風儀雅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