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年代：離鄉
“談不上什麼恩情，留下來吃頓飯。”
陳嘉禾將米飯從鍋裡舀出來瀝乾，刷了鍋開始炒菜，家裡還剩了些肉他都一併切了。
一直以來他在村裡的形象都不怎麼好，還是頭一次有人這麼鄭重的向他道謝，心頭泛起一絲漣漪。
父母的言傳身教是孩子學習的最好方式，沅沅小小年紀就認識不少字。
兩隻小手捧著鶯鶯的課本，偶爾能指出兩個認識的字。
她現在不光會寫一到十，還會寫大小多少。
“你怎麼認識這麼多字？”
鶯鶯只見她有時候攥著鉛筆在本子上塗塗畫畫，沒想到不知不覺間她已經認了這麼多字。
“上面有拼音。”
沅沅指著課本上的拼音標註，只不過她的拼音沒學透徹，只能拼一些簡單的。
爸爸看字典的時候也帶著她看，她現在可不是小文盲。
“你都已經把拼音學會啦？”
鶯鶯突然倍感壓力，她學的也太快了點，自己也要好好加油才行。
“鶯鶯姐姐，你要好好加油！”
沅沅合上課本揚起肉嘟嘟的小臉鼓勵她，等到自己長的和她一樣大的時候，也要做班級裡最優秀的小學生。
“好…”
鶯鶯垂眸看著她天真的樣子，有些懷疑她是不是會讀心術，不然咋知道自己心裡在想啥。
吃完這頓離別飯，兄妹倆依依不捨的和他們道了別。
陳嘉禾買了明天上午的車票，早上要早起去鎮上坐車，他們要上學是趕不上送別的。
他知道麻子家的情況，只和麻子說了自己啥時候走，並沒有和他相約。
這一陣子麻子爹都在為這件事發愁，聽說父子倆關係愈發的僵了。
夜裡——
沅沅洗了澡躺在被窩裡，腦袋枕在爸爸結實的胳膊上，腦袋裡都在想大城市是什麼樣子完全睡不著。
“早點睡，明天晚上還要趕路。”
陳嘉禾輕輕拍著孩子的後背，腦袋裡也格外活躍。
視線在黑暗中漸漸明朗，看著殘破的房頂，他又回憶起幼時的生活。
那段灰暗的日子不會再讓他感到痛苦，他擁有了一個新的與他血脈相連的親人。
夜漸漸深了懷裡的小傢伙不知道什麼時候閉上了眼睛，耳畔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007看著不知不覺間拉滿的好感度，也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雖然它不需要睡覺，但這樣靜靜的很安詳。
天不亮陳嘉禾就起床做了最後一頓早餐，吃完把家裡收拾好，提著行李帶著孩子趕路。
沅沅看著落下的門鎖，趴在爸爸的肩膀上，矮舊的土坯房漸漸變得遙遠。
村口站著熟悉的身影，王村長在這裡送他們最後一程。
“等等我！”
王麻子提著一大兜東西從後面追上來，還好他起的早，不然就追不上了。
“王叔叔，你也和我們一起走？”
沅沅衝他揮揮手，繃著的小臉露出歡快的笑容。
“對！等等我，跑的累死我了！”
王麻子跑到他們身邊累的大喘氣，把行李放在地上，雙手扶膝彎著腰滿臉通紅。
“你啥時候買的票？”
陳嘉禾還以為他不去了，有個熟悉的人作伴會好很多。
“我爹給我買的。”王麻子緩了一會兒感覺好多了。
跟在後面的麻子爹也走了過來，蒼老的臉頰上還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可眼底的不捨還是沒藏住。
“你不是不同意嗎？咋又想通了？”
王村長也覺得稀奇，明明前幾天還鬧的雞飛狗跳。
“腿長在他身上，要走我也栓不住。”
麻子爹嘆了口氣，語氣染上了幾分傷懷。
這一陣子麻子在家鬧著不吃飯，父子倆一搭腔就吵的臉紅脖子粗，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他也想通了，孩子大了翅膀硬了，想飛就讓他去飛，自己終究是陪不了他一輩子。
昨天下午自己就去鎮裡的客運站給他買了票，讓他自己去外面走走，興許吃了苦頭就會回來。
“爹，你放心，等我掙了錢以後把你和娘也接到城裡去。”
王麻子對自己的未來充滿鬥志，愛情他是沒有希望了，好好掙錢才是他的正事。
“你自己先活下去就行了，我們用不著你操心。”
麻子爹沒好氣的說道，可臉上明顯浮現出了笑意。
“時間不早了，我們就先走了。”
陳嘉禾看著山頭逐漸上升的太陽，提醒麻子應該出發了。
“村長伯伯，王爺爺，我們走啦，你們早點回家吃飯。”
沅沅衝他們揮揮小手，爸爸說會回來的，他們很快就還能見面。
麻子爹邁著蹣跚的步伐上前，常年勞作黑黃的手拉著孩子的手。
“去城裡了記得給村裡捎個信，注意安全，好好吃飯，千萬別生病。”
他雖是拉著孩子的手說的，可目光還是忍不住看向麻子的方向。
或許這些話他沒辦法直接對著麻子說，只能藉助這樣的方式說出來。
“王爺爺，我知道啦，王叔叔也知道啦。”
沅沅咧開小嘴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黝黑的眸子像水洗過一樣亮晶晶的。
“誰跟他說了？”
麻子爹板著臉語氣生硬的別過頭，自己可沒有一點關心他。
“爹！俺走了！”
王麻子衝他笑了笑，明白他這是在關心自己。
老頭子這一輩子就要個體面，或許是覺得表現的太關心他沒面子，畢竟這事他是不同意的。
“快走快走！留在家裡也是鬧心！”
麻子爹背過身不看他們，等腳步聲漸行漸遠，他才轉過身看著消失在村頭的身影。
“……”
王村長對上他的眼睛莞爾一笑，人表達情感的方式都不一樣，父子之間的感情到底是有些彆扭。
到了鎮上三人一同進了客運站，問了具體的發車時間後坐在長椅上等待。
沅沅還是第一次坐長途汽車，上車後後把車票交給售票員，在最後一排落座。
沿路途經不少鄉鎮，路途顛簸車子搖搖晃晃的，公路兩邊有不少農田，苞谷杆已經長的比人還高。
“你們有沒有想吐的感覺？”
麻子手摸著喉嚨，第一次坐長途汽車，他感覺腦袋暈乎乎的胃裡一陣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