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十八 作品

19.019 潑天的富貴,誰的孩子?(第2頁)

 

    林素芬蹲下去,好好的一根根的看,形狀是像大黃魚,大小也差不多。
 

    傻眼。
 

    她千真萬確,昨天中午才去拿回來的大黃魚,一直藏在屋裡從沒離開過,夜裡一直沒睡,確保東西放進去才睡覺的,怎麼就,就變成了廢鐵
 

    “你確定是獅子嘴裡拿的”
 

    “可這重量分明不對,你感覺不出來嗎”鐵和金的重量不一樣。
 

    劉大抓了抓一頭亂髮,“老子值夜班眼睛都熬得睜不開了,誰能想到你會陰老子。”一方面是困,一方面是他們合作這幾次都很順利,他也想不到這個女人居然敢玩這一手。
 

    他倒是想回到家偷偷漲漲眼,可黃臉婆盯著,一直沒機會打開。
 

    “我這麼缺錢,我怎麼會陰你,難道是被人掉包”林素芬自言自語,又好好打量廢鐵,沒有任何標記。
 

    因為這裡是鋼廠家屬區,誰家都有那麼幾塊廢銅爛鐵,想要從上面找線索壓根不可能。
 

    “少他媽惺惺作態,別的我不管,你把定金還我,下午我還得給人還回去,以後也別想再讓我幫你。”
 

    林素芬一愣,“什麼錢,我還沒去拿”
 

    話未說完,劉大直接一個拳頭招呼到她臉上,她聽見自己骨頭碎裂的聲音,接下來是一陣鑽心的劇痛,整張臉都麻了,但她更關心的是劉大下一句話
 

    “老子剛才看過了,錢早被你拿走了,還跟老子裝大頭蒜呢”
 

    這一刻,林素芬知道,她完了。
 

    金條被換了,那邊肯定會讓她好看,這些東西雖然是清音的,但早已成為別人的囊中之物,她只是中間人,這樣的損失就是把她骨頭拆了也賠不起。
 

    她這幾年雖然沒少偷偷轉賣清音嫁妝裡的東西,大頭也進了她的腰包,但以前都是小打小鬧,畢竟清家父子倆還活著呢,她也不敢太過分。
 

    幾年下來,到手也就兩千多塊,這次丟失的三千塊定金,得讓她把吃進肚子裡的全吐乾淨不可,還把私房錢都搭上
 

    “少他媽裝蒜,我就一句話,錢呢”
 

    看著咄咄逼人的劉大,林素芬流下兩行清淚,以前都是裝可憐,這次是真可憐,“大兄弟,我真沒貪買家的錢,我還沒來得及去拿,一定是偷金條的人拿走的,對,一定是那個人,他想陰咱們,咱們一起想法子,把這狗東西揪出來”
 

    劉大可沒這麼好的耐心,三千塊定金還不上,他不僅要傾家蕩產,他連命都可能保不住。
 

    混鬼市那些人可不是吃素的,惹急了什麼事做不出來
 

    很快,地窖裡傳出林素芬壓抑的痛苦的哀嚎,以及拳頭碰撞到皮肉骨頭的悶響。
 

    清音自然是聽不見的,她昨晚數錢和金條數了大半夜,困得不行,吃完飯倒頭就睡。
 

    明明眼皮困得睜不開,可腦子裡的夢卻一個接一個,像是在看電影哦不對,這些夢都跟另一個叫清音的女孩有關。
 

    最開始的畫面,是她靜靜地躺在病床上,渾身插滿管子奄奄一息。清音發現,她身旁的心電監護已經變成了一條直線,醫護人員正在積極搶救,卻一無所獲,一男一女中年人哭得不能自已,癱軟在地。
 

    很快,一張白布蓋到她的臉上,男女拉著她蒼白的手,不願放開。
 

    這樣的畫面清音臨床上見過,一時間心裡也是酸酸的。
 

    可沒多久,畫面一轉,直線又變成了規律的曲線,女孩甚至睜開眼睛,打量病房環境,還說了好些諸如“我在哪”“你們是誰”的胡話,中年男女喜極而泣,抱著她又哭又笑。
 

    畫面再轉,她出院了,跟著回到一個很普通的家,房子不大,有輛小汽車,養了一貓一狗,牆上掛著電視機,茶几上擺著葡萄、巧克力和餅乾,她有一間不大卻朝陽溫馨的臥室,裡面一切東西都是粉色和白色蕾絲邊的,就連睡衣和拖鞋都是可愛的小兔子造型。
 

    再一轉,她揹著書包去了學校,前面幾個字似乎是模糊的,只能看見“市第三中學”,走進高一6班的教室,老師笑著鼓勵她,同學們為她能戰勝病魔重返課堂鼓掌,還一個個上前擁抱她,給她送了很多小禮物,她感動得眼眶紅紅。
 

    畫面又一轉,下晚自習了,中年男女開著車子等在校門口,見到她趕緊迎上來,接上車,遞過暖暖甜甜的銀耳湯,還有一盒洗好的葡萄,還問她想不想吃宵夜,帶她去吃滷肉面小狗在前排激動的上躥下跳,小貓趴著發出呼嚕咕嚕的聲音,似乎對外界不感興趣,可微微搖擺的尾巴卻顯露它的開心。
 

    女孩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笑起來,依偎進女人懷裡。
 

    她在心裡說,她終於有媽媽,終於有朋友,能繼續上學了,她喜歡這樣的人生。
 

    清音像一個看客,看著一家三口平凡而溫馨的生活,眼眶也慢慢溼潤了。
 

    是啊,這才是十八歲的小清音應該擁有的人生,她只是一個沒有媽媽的善良女孩,她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她不應該過群狼環伺沒有朋友,連學也上不了的日子,她就該這樣。
 

    “你放心吧,如果你不願回來,我也回不去的話,我會好好經營你給我的人生。”清音喃喃自語,誰知“電影”裡的女孩卻似乎是聽見她說話一樣,朝著她看過來,先是愣了愣,然後又露出甜甜的笑,“謝謝姐姐。”
 

    “你能看見我”
 

    女孩甜甜的點頭,“媽媽留給我的嫁妝,最重要的不是那些,而是”
 

    後面幾個字,清音沒聽清,夢就醒了。
 

    清音半天回不過神。
 

    她知道小清音的意思,大黃魚是目前來說最值錢的,但老太太留下的嫁妝不止於此莫非就是那個東西
 

    而原主的告別,是不是意味著,以後,她就是真正的清音,再也回不去了
 

    惆悵片刻,聽見大院鄰居關心林素芬,說怎麼飯還沒吃就睡覺了,鍋裡菜都燒成鍋巴了云云。
 

    清音回過神來,心說你現在知道哭,早幹嘛去了,以前欺負小清音的時候你不笑得挺歡欠的總要還的大姐。
 

    可以預見,接下來一段時間,林素芬和劉大都會如瘋狗一般到處亂找,她自然是他們的首要懷疑目標。現在沒動作是因為還沒反應過來,自己今天出這趟門可真是太及時了。
 

    劉大嬸出院後,大丫二丫就回家裡住,清音又變成一個人,安靜倒是安靜,就是顯得有點冷清。
 

    按照顧大媽挑好的黃道吉日,1973年5月16號這天,清音給小家舉行了一個簡單的開鍋儀式。
 

    新砌的灶臺晾乾之後,可以燒火了,加上屋裡的櫃子也組裝好,味兒散得差不多了。清音一大早就跟顧大媽坐車,跑到北城區去買菜。
 

    據張姐李姐說,北城區化肥廠附近的國營菜市場,賣的東西最多最全,還非常新鮮。
 

    果然她們的生活智慧是無窮的,顧大媽看著那人頭攢動的菜市場,震驚得嘴巴都張大了,“音音你沒說錯,這也太多了”
 

    不僅菜品多,人也多,而且好些個攤位居然都不用給票,給錢就行其它菜市場也可以,但那都是最後賣不完的,不緊俏的貨品才能不用給票。
 

    對於本就沒什麼票的清音來說,這可太好了
 

    “師傅,這塊五花頭子,給我來四斤。”
 

    “四斤”割肉的師傅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周圍排隊的人也嚇得不輕,心說這啥人家啊,居然一口氣買四斤五花肉
 

    清總手裡有錢,心裡不慌嘛,她又是從不會委屈自己的性格,“對,就要兩斤,下水還有沒”
 

    “還有半扇豬肝。”
 

    “我全要了。”
 

    “嚯”眾人看她就像看土豪。
 

    “音音,這會不會太多了,咱們自家人吃頓便飯,不用太多菜。”顧大媽也被她的財大氣粗嚇到了,心說她是不是嬌生慣養對數量沒概念啊,啥叫四斤,啥叫半扇。
 

    “沒事,難得大家這麼幫襯我,吃不完我放著自己多吃兩頓也沒啥。”
 

    顧大媽一想也是,她一個人開伙,買菜啥的也不方便。
 

    接下來,又買了豆腐、豆芽、粉條等常吃的,加上一些春天常見的綠葉菜和廚房經常用的調味料,倆人提著滿登登的網兜回到大院才剛十點。
 

    吃過中飯開始忙活,大概兩個小時整治出兩葷三素一湯,客人們也都差不多來齊了。
 

    劉大叔一家四口,李修能,張姐李姐,以及一直幫襯她的秦嫂子,大丫二丫是小孩,也不愛上桌,隨便吃點東西就飽了,跑出去玩,幾個大人擠著正好坐滿一張桌子。
 

    “這紅燒肉真香,又軟又糯,入口即化我老頭子沒牙也能吃。”劉大叔眯著眼細細品味道。
 

    “大蔥炒豬肝真嫩,吃著一點兒也不腥,小清同志你厲害啊。”張姐一連下了好幾次筷子,要不是看見鍋裡還有,她都不好意思吃這麼多。
 

    “我倒是覺得番茄炒豆腐也好吃,這豆腐炸得真好,外酥裡嫩,入味兒。”
 

    “還有這個,清炒西葫蘆也好吃,甜甜的。”
 

    清音嘴上謙虛,心裡卻是得意的,她的廚藝是上輩子多年曆練出來的,爺爺一直說她要是不學醫的話完全能去當廚子了。
 

    雖然顧安沒來,但清音還是每樣菜給他單獨扒出一點留著,畢竟顧媽媽白天一直唸叨他答應會來的,沒來一定是有事耽擱了,就為了顧媽媽的一片慈母之心,她也給他留點。
 

    清音本來想借此機會,跟他解釋一下自己的身份,可他這段時間像是忘了這回事一樣。
 

    就是苦了隔壁的清慧慧,小廚房在外面,門窗開著,做飯的時候她就聞了半天的味兒,此時見他們吃得熱熱鬧鬧,居然都沒來客氣的喊她們一聲,她都成復讀機了,翻來覆去就只會“白眼狼”三個字。
 

    林素芬最近身心俱疲,大黃魚和三千塊定金不翼而飛,都快掘地三尺了,那邊還放話要是找不到她就得自己填補窟窿,她真是哭死的心都有了。
 

    “煩死了,你媽我都快急死了,你還惦記吃的,你有沒有心”
 

    “媽就會扣大帽子,我不信你不饞。”
 

    林素芬一口氣梗在心口,她不饞嗎怎麼可能
 

    那些紅燒肉和爆炒豬肝,以前也是逢年過節才能吃上的好菜,清音居然拿來招待這些八竿子打不著的破落戶,她真的氣得肝疼
 

    “我要是有一千塊,我也這麼吃。”清慧慧嘆氣。
 

    林素芬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哪壺不開提哪壺,咬牙切齒道“一千塊算什麼錢,眼皮子淺的,你就只看得見一千塊,你媽我可是”剛損失了一萬八呢
 

    鬼市的人惹不起,定金她已經掏空這麼多年的私房錢補上去了,可五條大黃魚的損失,她去哪裡補啊就是把她拆了賣都賣不到這麼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