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忘恩負義
暮雲道長在牛府住了一個月，終於能起床四處走動了，只是行動還不是那麼自如，得有人在一旁伺候著，怕摔跤。
這天，李大娘子攙扶著暮雲道長在院子裡走幾步，活動筋骨，聽到一牆之隔的外面有兩個下人在議論死人的事，不由得放慢了腳步，豎起了耳朵，湊近了聽。
“……你是沒看見，四十多個年輕姑娘的屍體，層層疊疊地堆在那兒，要多慘有多慘……”一個嗓子尖細的僕人道。
“死了那麼多的人就沒有告狀嗎？”一個嗓子粗壯一些的僕人驚訝問道。
“你不知道，死的都是太傅大人府上的丫鬟，誰會去告狀？”
“難道……傳言是真的，人都是馮世子折磨死的？”
“是真的，有個丫鬟手裡還攥著一塊布料，那布料馮世子喜歡穿……”
“那這麼說，馮世子不是得砍頭？他殺了那麼多的人！”
“哼，哪有那麼簡單，咱們大人想方設法證實了那些死人都是太傅大人府上的丫鬟，還把那塊布料呈了上去，可馮世子一點事都沒有。”
“人證物證俱全，馮世子怎麼會沒事？”
“要不怎麼說太傅大人厲害呢！太傅大人把府裡的管家推了出來做替罪羊……”
“一個管家，殺了四十多個人，主子都不知曉那怎麼可能？”
“可皇上相信了呀！”
“皇上……可真是……”
“在上位者眼裡，奴僕丫鬟的命比螞蟻都不如，唉！”
尖細嗓子嘆了一口長長的氣……
兩人說得熱鬧，暮雲道長和李大娘子不敢發出任何動靜，聽得十分認真，這時米小昭來了。
“趙叔，阿孃，你們在幹什麼？”
米小昭見兩人弓著身子，凝神屏氣地站在牆角下，覺得很奇怪，不禁問道。
牆外的兩個僕人嚇了一跳，趕緊走了。
李大娘子正聽得起勁，突然被米小昭打斷了，沒好氣地問米小昭：“你有什麼事嗎？”
米小昭低著頭掩飾著眼裡的悲傷，小聲道：“花狀元的家裡來信了，花狀元請阿孃去說話。”
“哎呀，終於回信了，我算著，這兩天也應該有信了。”李大娘子高興道。
“你是怎麼稱呼子墨的，一口一個花狀元，也太生分了。”李大娘子扶著暮雲道長正要走，突然回頭教訓米小昭。
米小昭的嘴唇蠕動了幾下，欲言又止，心裡又酸又苦。
阿孃啊，等你和花狀元說完了話，就會知道我為何要和花子墨那麼生分了。
原本是春雲來給李大娘子傳訊的。
米小昭遇到了春雲。
見春雲眼圈有點紅，神情忿忿的。米小昭便問春雲發生什麼事了。
春雲咬著唇，半天才道：“大少爺的家信送來了，大少爺讓李嬸子去說話。”
“那家信有什麼不對嗎？難道是花家有人出事了？”米小昭的心裡咯噔了一下。
“不是的，大少爺看家信，我怎敢湊上去？”
“那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家信是林家一個叫太平的下人送來的……”
“林家的下人？”
“是什麼閣老……哦，林閣老的人。”
“林閣老？他孫女看上花子墨的那個？”
“就是那個林家。”春雲撅著嘴道，“那什麼太平不僅架子大，還兇得要命，口口聲聲說要打死我和銘貴……”
“那是為何？你倆得罪他啦？”
“我倆都是第一次見到那啥太平，怎會得罪他。是他說我和銘貴沒有規矩，說話不對，沒有自稱奴婢；行禮的姿勢不對，腿沒有蹲到應該的部位；眼睛亂看，一點也不老實……總之，什麼都不對……”
“是有點不對……”米小昭意識到了什麼，心煩意亂地道。
“你也覺得我和銘貴不對？”春雲更委屈了。
“不是，是林家的下人不對，咱們春雲才沒有不對呢！”米小昭勉強綻開了一個微笑，安慰春雲，又道，“我知道我阿孃在哪裡，我去和她說一聲。”
春雲高興了些：“那就麻煩你了。”
一個下人，竟然敢開口閉口指責花子墨身邊的人，說明什麼？花子墨……要當林家的姑爺了……
米小昭邊走邊難過地想著，不知不覺眼淚都流了下來。
雖然她一直告訴自己，花子墨那麼優秀，自己配不上他……但，真的有這麼一天，她的心裡還是空落得厲害，就像被誰挖了一塊，浸在了又澀又酸的苦水裡，難受極了……
李大娘子和暮雲道長來到了花子墨住的院子裡。
銘貴正在研墨，花子墨皺著眉頭拎著支毛筆，似乎在考慮如何下筆。
一個三十出頭，下人打扮，個子不高，但眉眼凌厲的男子站在門口，看見李大娘子扶著暮雲道長進了院子，立刻上前阻攔，呵斥道：“什麼人？沒有通傳，怎敢隨便亂闖？”
李大娘子和暮雲道長都是一愣。
什麼時候花子墨住的地方這麼守衛森嚴了？
花子墨回過神來，瞥了太平一眼，淡淡地道：“那是我趙叔和我姑母。”
太平不屑地看了李大娘子和暮雲道長一眼，側開身子，讓兩人進去。
李大娘子氣得臉都紅了，要不是暮雲道長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忍耐，她就要跳起來罵人了。
“那人是誰？”才進門李大娘子就問花子墨。
花子墨站起身來，給兩人行禮，苦笑道：“林閣老家的下人，叫太平。”
“林閣老？難怪那麼……有氣勢！”
暮雲道長嘀咕了一句。
他本來想說“跋扈”的，想了想，算了，別為了圖嘴巴快活得罪人。
“姑母，我爹孃來信了。”花子墨低著頭，一臉為難地道。
李大娘子心裡便咯噔了一下，急問道：“他們不肯答應親事？”
花子墨看了門口的太平一眼，緩緩地搖了搖頭。
“那怎麼行？花子墨，你可是和昭兒……”
李大娘子想說花子墨背過米小昭，兩人有了肌膚之親，他怎能毀約，不娶米小昭？
可話未說完，被暮雲道長打斷了。
暮雲道長一臉嚴肅地問花子墨：“信是林家的人送來的？”
花子墨點了點頭。
“確定是你爹孃的信嗎？”
花子墨又點了點頭。
這時，門口的太平突然走了進來，傲慢道：“是我親自去的金川縣，尋找到花老爺，親眼看到花老爺寫信，然後送來的，怎會有假？”
銘貴白了太平一眼，你不也是口口聲聲“我我我”的，剛才還訓斥我沒有自稱奴才。
“我知道了。”暮雲道長平靜地道，示意李大娘子扶著他離開。
李大娘子一點也不甘心，滿臉憤恨，還想說什麼，暮雲道長肅著臉，看了太平一眼，對著李大娘子微微搖了搖頭。
花子墨也是一臉乞求地看著李大娘子。
李大娘子氣憤地跺了跺腳，扶著暮雲道長走了。
一直在門外徘徊的米小昭見兩人一會兒就出來了，趕緊迎了上來。
“阿孃，趙叔，你們的臉色怎麼那麼難看？”米小昭壓抑住心裡的酸苦，關切問道。
“你的婚事說沒就沒了，人家一點也不念及咱們對他的恩情，要我們的臉色如何好看……”李大娘子故意大著嗓門喊道。
暮雲道長趕緊示意米小昭，扶著自己快走。
李大娘子還在憤憤不平，暮雲道長不顧自己的身體不適，踉蹌著要拉李大娘子離開。
李大娘子不管不顧地甩開暮雲道長的手：“怎麼，人家做得，我說不得，我就要說……”
“阿孃，我不要面子的嗎？”米小昭一臉的悲傷，眼圈紅紅地道。
李大娘子這才勉強閉上了嘴巴，回頭呸了一口：“算了，阿孃再給你找好的，至少不是忘恩負義之徒……”
太平站在院子門口，目光一直看著李大娘子幾人，隱隱露出些兇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