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山新雨 作品

第252章 造化弄人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待嫁女子便紛紛手執一花燈,於長街上穿行遊玩,男子要是遇到中意的,便可記住花燈的樣子,於酒樓門口搭燈樓的小廝處查看冊子上記載的花燈,每個花燈圖案對應一個女子的名字。

當夜太過熱鬧,眾人盡興遊玩,客來商往,長街兩邊的酒樓各處笙歌曼舞,人聲鼎沸,賓客滿座,熱鬧非凡,吃酒的聲音,嬉笑的聲音胡亂交織在一起,聽著卻格外動人。

趙玟兒和陳幸恰巧相鄰桌子落座用飯,兩個桌子花燈都擠在一起,臨走時竟然拿錯了。也是陳幸回去幾日後才發現,只因為花燈顏色很是相似。

還不是靖安候的周海明,當日與幾位好友在長街上,還沒來得及看清隔著前方女子的容貌,便被那爽朗大方的笑聲所吸引,人頭攢動,摩肩接踵。

彼時的盛裝女子好像不受人群束縛,腳步輕盈在其間靈活穿梭,伴隨著陣陣清脆的說笑聲,女子周圍充滿了歡樂的氛圍,可花燈卡在人堆中攔住了女子繼續前行的腳步,女子反倒沒有生氣,依舊從前方傳來淡淡的笑聲,不知怎麼輕輕一拉,花燈便拉至人群頭頂,便又落回到女子手中,周海明一下子記住了花燈的樣子,以及女子淺藍色的衣裙!

就在趙玟兒去河邊放花燈許願時,猛然看到趙玟兒手中的花燈時,周海明以為他再次遇見了他剛才相中的淺藍色衣裙女子!

誰能想到,就是這樣巧,花燈相似拿錯了,竟然衣裙的顏色都一樣,同樣也是將門女子,性子天真爽朗!

衣裙花色乃至細節肯定不同,其實就只是顏色一樣而已,夜色朦朧,周海明身為男子也沒注意到。

皓月當空,華燈初上,潺潺的河流裡倒影著少男少女的人影,樹影下羞澀的容顏溢滿整個葉下,卻是無人注意到河裡的花燈到底是個什麼圖案!

往後的日子中,也成就一段佳話,陳幸也是在後來聽到人人稱讚的神仙眷侶時,才恍然明白那個花燈拿錯了!

若是不知道花燈的事還好,陳幸好奇下就去巧偷偷瞧靖安侯之子周海明是何人,可是卻一眼誤終生!

但是周海明和趙玟兒相攜之手深深扎進陳幸的心中,沒在大安多留幾日就匆匆離開。

趙玟兒對此也是毫不知情,她只顧著遊街玩樂,放下花燈許了願後,轉身便看見面前出現一個年約十七八,相貌俊美氣宇軒昂的男子,他長身玉立,看見她容顏那一霎那,眼睛裡光彩,宛如潤玉上柔和的瑩澤。

“那我去宜州辦事的時候?”靖安侯現在回想從前的諸多事情,原本沒有多想的真相便慢慢浮出水面,他的神色有些悲哀,輕聲道,“小幸,那一路上的偶遇是你安排出來的?目的就是讓我記住你?”

陳幸慢慢地垂下眼眸,輕輕地咬住嘴唇,神情變幻不定,最後還是點點頭,“對不起,姐姐那……我本不應該再拿出花燈的,可是我很怕再也見不到你,夫君,我不應該……”

當年,陳幸遇到周海明來宜州辦事,心中還是再次悸動了,忍不住寫信去大安詢問靖安侯府的事情,從嫁到大安的好友陳慶回信中得知,趙玟兒三年前死了……

後來,陳幸便製造機會與周海明相遇,直到周海明馬上要離開宜州了,陳幸索性穿上當年相遇的淺藍色衣裙,手裡提著一盞靖安侯忘不掉的花燈!

“不,應該是我跟你說聲對不起才是!”這聲“夫君”,頓時勾起了靖安侯無數的情緒,堅毅如他,眼眶也不自覺紅了許多,愧疚地將身邊人攬入懷中,真正話到嘴邊,靖安侯才察覺到言語的蒼白無力,苦笑道,“其實,說這些也沒有用……暗自賭氣那幾年,你受了很多委屈,是我做不好一個夫君,不論是趙玟兒還是你,我都沒有照顧好,我對不起你們!你們的委屈不是這輕飄飄的幾句話就能夠彌補挽回的……”

“造化弄人。”陳幸輕聲道,“都過去了,是我沒有照顧好你。”

如果是最初得知周海明連她和趙玟兒都分不清,或許還在怨恨周海明,但經歷這麼多事情,陳幸很清楚周海明的為人,至於孩子……也是被周老夫人和二房算計,如果說她心思簡單愚鈍,看不穿後宅婦人的陰謀手段,在嫁進來這麼多年的時日,卻還是沒有一個當家主母應有的謀算,何況是向來耿直,不懂這些彎彎繞繞的周海明?豈能強求他將自己照顧的滴水不漏。

“造化……”靖安侯搖搖頭,“還有寧兒和清兒,我也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寧兒失去生母后變得懂事有主見,常年遊學在外不讓我操心,每每來信都是報平安。至於報的血仇是清兒一手安排的,這些年來,我在府中時日不多,李雅萱掌府,清兒受了多大的辛酸磨難,十四歲的少女,卻變成心思沉重的樣子,看到她故意做些小女兒姿態來討我歡心,我都難受……這些事都是清兒有意讓我看到,若我能早些看清那些人,清兒就不會有顧忌,不敢在我面前直言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只希望杜坡一行,能讓她做回自己。”

他這一生,作為夫君,沒能護住趙玟兒,讓她香消玉殞,讓陳幸受盡委屈……

作為父親,也沒能照顧好兩個女兒……

其實,他只想要好好守護家人,為他們遮風擋雨,但到最後,卻似乎都做錯了……

“寧兒報喜不報憂,也是為了讓你不要擔心,她在外遊學,你安排了足夠多的人手護著她,每到一地你都會盡快安排,這份心意寧兒也知道。沒有什麼對錯,若寧兒在府中免不了遇到和清兒一樣的磨難,至於清兒也會慢慢明白的,會願意相信你的,或許她覺得事情與你我之前認知不一樣,不敢貿然說出。可我們要給她時間,相信以後有什麼事,她不會再變著法子讓我們知道,而是直接講出來。我這個當孃的,也不是一下子就走到清兒心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