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凡慧

（劉凡慧1）

有一次，當一個陝北的老女人——不，胖乎乎的大姐就在線上說：“黑龍江有什麼好的，那麼多女孩子喜歡她。”這話是劉凡慧給他說的。那時方鴻漸才悟出拉上其實有好多人尤其是那老女人看不慣自己的，不說多麼多麼看不慣，反正有點成見，對自己一直不感冒。在線上明星般的存在還是不知不覺中得罪了人啊，最先得罪的就是死肥婆的閨蜜史彩娥，那個隔壁拉的湖北湯圓女孩，就是她的一起進廠的一個鎮子的小老鄉，那個湯圓女孩子大概心裡面氣死方鴻漸了吧，本來她把芳心給了她，哪知半山腰裡殺出個陳咬金——不，劉凡慧出來，劉凡慧在車間裡那些大姐大媽眼中，似乎很醜很臭，然而在方鴻漸心裡，她就是自己的別樣的黑玫瑰亦未可知吧，自己倒是一堆狗屎，和劉凡慧蠻搭的，兩個人漫不經心的相愛著，越是淡淡的感情或者說友誼，似乎越牢固，讓方鴻漸也頗感無奈，真的如此啊，有點妙不可言的樣子。

與劉凡慧走在一起了，眾目睽睽之下走在一起咯，就得罪了湖北湯圓女孩，她不再看方鴻漸，並且背對著他坐著，有時碰到她，她的臉色黑黑的，真的很難看。她大概不理解方鴻漸怎能接受了劉凡慧，她的自尊心是不是受到了傷害？拉花般的人兒，心靈一般都是高傲著脆弱著的吧。不久，她也接受了一直追求著的她們那條拉的拉長——一個瘦高瘦高的陝西男生的追求，那個男孩子真的太愛她了吧，聽車間裡大媽說那個拉長一直在追求她，在樓下送了一個月的炒米粉，那個女孩子很好的，性格跟溫順很好的，長的又好看。當大媽說起湯圓女孩的諸多好來，方鴻漸真的有點惆悵有點傷心，大媽知道他也喜歡那個湯圓女孩，就說你要喜歡她也可以追嘛，搞不懂你怎麼喜歡上劉凡慧，她連八零（出生）和八一哪個大都不知道，笑死人了，三ni-an級都沒讀完。

罷了罷了，和劉凡慧走在一起，他並不後悔的，因為他和劉凡慧淡淡的友誼淡淡的相愛，卻是無比真實的，或者說實實在在的，兩人上班的時候在一起，下班一起逛街溜達，就在身邊，觸手可得。然而，湖北湯圓女孩，雖然近在咫尺，感覺遠在天邊亦未可知，他真的不懂怎麼去撩她，真的。也許，和湯圓女孩保持的，才是淡淡的友誼吧。

（劉凡慧2）

世事也許就是這般的奇妙，也許他和劉凡慧這麼的相愛著，似有似無，似無又似有的愛戀著，許多人本來不看好，事實是他倆很好的相處著，不像是裝模做樣，也不像違心的相處，有種自然的直率的友誼，自然而然的方鴻漸的魅力就來了，難道不是嗎？如果方鴻漸和劉凡慧相處的一團糟，再回過頭來去追湖北湯圓女孩，她應該會嫌棄他的吧，感覺這個男人也就那樣。就是因為與劉凡慧很好的相處著，無形中方鴻漸的女人緣或者男人的魅力就來了，湖北湯圓女孩背對著他幾天，然後又轉過身來，他們還是默默的看著對方，不過，那是純潔的目光吧，並沒有多少私情。

有一次方鴻漸他們四人（劉凡慧死肥婆還有史彩娥）逛街，湧頭市場那裡遇到湖北湯圓女孩和她的拉長一起逛街，漆黑的馬路上，微弱的路燈下，湖北湯圓女孩和她的閨蜜挽著胳膊走在最後，他們的拉長和幾個女孩子走在前面，劉凡慧她們仨看到他們對面走過來，就熱情的跑過去和他們說話，方鴻漸屬於新員工，和他們並不太熟，風她們仨一會而然後默默的走開，走到漆黑的角落裡，看著路燈下的他們，還有路燈下的小姑娘——湖北湯圓女孩，她和閨蜜站在那裡，其實她和死肥婆還有史彩娥也是閨蜜，方鴻漸只是看著那個湖北湯圓女孩，真的有點心疼啊。不一會兒，劉凡慧她們追上來了，和劉凡慧一起，也就漸漸的把湯圓女孩拋之腦後了。

湖北湯圓女孩似乎從來沒有和一直追求著她的拉長單獨逛街溜達過，一個陝西漢中一個湖北襄樊，有點遠哦。她為啥要接受他的愛呢？也許有她不可說的隱情吧。同時，她也未必深愛著那個拉長，因為大媽說過，拉花湯圓女孩和其他男生談過戀愛，那個男孩子好帥哦，後來辭工走了，好像進了一個電子廠。那時方鴻漸還沒來，她的那個拉長還不是拉長。

（劉凡慧3）

男工宿舍不在廠裡面，在很遠的一個工業區，有次放假，方鴻漸去廠裡面吃完飯往回走，然後鑽進路邊網吧上網去了，第二天一上班，劉凡慧就臉色黑黑的，怎麼逗她她都不想說話，方鴻漸也不想理她了，就這麼的兩三天沒說話，真的不和劉凡慧說話了，反而感覺心裡面空落落的，感覺劉凡慧挺好的。再者車間裡面許多事，一個物料員一個替位，需要通力合作的，就又和劉凡慧說話了，劉凡慧的火氣似乎也消了。劉凡慧是個心裡藏不住事的直性子，她說你這兩天怎麼不理我了？方鴻漸說沒有不理你呀。王小香——不，劉凡慧有點恨恨的說你就是不想理我了。方鴻漸沉默了，劉凡慧又說本來想找人揍你一頓哩，然後想想算了。方鴻漸聽到這裡心裡直打顫，他知道劉凡慧說的是真的，她的南陽老鄉挺多的，在外面混事的也挺多了，當時湧頭市場這裡，就是河南人的天下吧，廣西人都不如他們厲害，真的，還有一波是陝西人，混的也挺厲害的。方鴻漸在拉上做事，一樓二樓的跑來跑去的找料，有時爭叉車爭電梯難免得罪誰，有一次無意中給劉凡慧說了，說哪個哪個傢伙你認知不？脾氣那麼暴躁。劉凡慧一笑說就他菜，要不要我（找人）替你出氣，揍他一頓他白挨著。方鴻漸笑笑說別這樣虎頭虎腦得好不好，一個廠裡面做事，有點摩擦正常啊。劉凡慧說你只管下去好好找料拉料，誰為難你，我替你找人揍他。罷了罷了，雖然是玩笑話，但也不能不說虎頭虎腦的劉凡慧，挺有實力的。

劉凡慧說那次路上你怎麼不和我說話？方鴻漸有點摸不住頭腦，就說哪次。劉凡慧就說上次放假，你從廠裡吃完飯回宿舍，你在路這邊，我在路那邊，正想跑過去給你說話，你鑽到網吧裡了。方鴻漸說沒看到你呀？劉凡慧說你看到了，一定看到了，我都遠遠的看見你了。方鴻漸無語死了，他是怎麼解釋也解釋不清楚，因為真的沒有看見她啊。世事就是這樣的奇怪，他越說沒看到，劉凡慧越是認定他一定看到了。他越是不在乎劉凡慧，和劉凡慧的感情就越是牢固。

劉凡慧可能也感覺出方鴻漸不那麼的喜歡自己，所以一樓的有個瘦瘦黑黑挺會玩的啤機師傅想追她，一直在追吧，在溜冰場拉住她溜冰，檯球場裡和劉凡慧打檯球，只能說巧，很巧，只要方鴻漸碰上了，劉凡慧就丟開他，乖乖的過來了。還有一個南陽老鄉追求她，它真的和他去了長安蓮花山下的公園了，當她看到那個男孩子拿相機給她拍照的時候，她擠上公交車獨自回來了，攔都攔不住。

罷了罷了，不能說方鴻漸多麼的有魅力，方鴻漸對她專一，拋開了和湖北湯圓女孩的種種可能，還有死肥婆的未知數，和劉凡慧那種似有似無的專一，淡淡的友誼淡淡的知己，劉凡慧也漸漸的認他為知己，也自然而然的專一，拋開了和其他男生的種種可能。他們倆的這種故事，這種相愛相處的感覺，只能這麼解釋比較合適合理吧。

（）

劉凡慧在沒認識方鴻漸之前，還和一個小兩歲的貴州仔好上了，兩人只限於拉手手，貴州男孩的姐姐特別討厭劉凡慧，就是不讓自己的弟弟和這樣的女孩子在一起。劉凡慧在車間女生中間，名聲不怎麼好，尤其是那些大姐大媽眼裡，簡直是狗屎一樣臭，但也無可奈何，打也打不過罵也罵不過，無論打罵，粗壯的劉凡慧都是一把好手，柔中帶剛的劉凡慧挺有智慧的，與那些八婆吵架，她的心態出奇的好，能把那些八婆氣死她還沒事一樣，氣急了她能張口就能罵那些八婆，八婆卻沒膽量跳出來對罵對打，都有點慫她，她虎頭虎腦的，身體很壯，戰鬥力爆表。

其實，在方鴻漸的眼中，劉凡慧還是挺香的，就像她的名字一樣——王小香，她的真名叫王小香，因為她是黑戶，爸爸總想要個兒子，就沒有給她上戶口，沒有身份證，她就用親戚的身份證進廠了。他的爸爸掃大街，母親在其他廠上班，弟弟在老家讀書，每當放假，他老爸就騎自行車帶她回家吃飯，劉凡慧總是抱怨打工幾年，工資全被父母要走了，一分都沒有存下來。她說等屋裡樓房建好了，她就把自己的工資存起來，不給父母了。她說她的最大願望就是等到不打工了，結婚了就在家帶孩子，冬天守著一個火堆烤火就行了，她就喜歡圍著火堆挑簾看雪。

罷了罷了，不扯遠了。她和初戀的那個小兩歲的寶寶——不，弟弟戀愛的時候，他姐姐看不慣劉凡慧，就把那個男孩子帶回家了。兩個月後，那個男孩子又來進廠找劉凡慧，劉凡慧卻不愛他了。她的初戀就這麼的結束了。第二次戀愛，就遇到了方鴻漸，不要問他們愛的好好的，為啥沒有修成正果，不能說王小香不香，只能說劉凡慧命不好吧，沒有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後來，方鴻漸為了追求心中的理想，放蕩不羈愛自由得他辭工走了，幾個月後手裡沒錢了，又回過頭來找劉凡慧借錢，那晚他們還像戀人一樣相處著，劉凡慧那晚真的好開心，他也很開心，真的如故友相逢。吃罷飯劉凡慧要和他一起去方鴻漸的出租屋看看，方鴻漸想到自己在長安汽車站旁邊的出租屋，那裡面太簡陋，有點不好意思，就婉拒了。那時，劉凡慧依然單身，她大概真的相信父親的話了，不能嫁的太遠，找個老鄉當男朋友。方鴻漸讓她等著自己，她真的傻乎乎的等著自己。當方鴻漸又進廠，發了工資還劉凡慧錢的時候，劉凡慧迷茫的望著她，他們依然說笑卻有點生疏淡薄。他們在路燈下分別，劉凡慧目送他走遠，當方鴻漸轉身回望她的時候，路燈下遠遠的看見劉凡慧轉過身走了，走了。方鴻漸看著她走遠，消失在夜幕裡，他蹲在地上，心裡不舒服，真的有點痛啊，為啥這麼幾個月，自己整天在出租屋寫詩到深夜，閉門造車，然後第二天中午起床，吃份炒米粉四處遊蕩閒逛，從來沒有想過湧頭那個製品廠還有一個女朋友，還有一個人在等著自己，也沒去找過她看過她。此時的他並不是忘記了她，他也許羞愧於自己，沒有啥本事也沒混出人模狗樣，沒臉找她呀。只是黑夜裡一個人呆在出租屋裡，有一個人陪著多好呀，他首先想到的是王小香，王小香說過要來看看，就算是她一時的衝動，有感而發，過後想想不該這麼說，但是，自己也沒有表現出十二分的熱情去邀請啊？為啥沒有呢？直男啊，也不能如此的直吧。直男啊，直男，孤獨寂寞吧，直男的孤獨寂寞，有誰能懂呢？經常的孤獨寂寞，不是沒有緣由的，真的，憑的是直男天生的真本事——太直了吧。罷了罷了，她可能並不在意自己等著的那個人多麼多麼的有出息，成了一個名聞遐邇的大作傢什麼的，她想的也許是兩人普普通通的愛情，兩個人一起打工賺錢，有了小孩回家帶孩子，大冬天一家人圍著火堆挑簾看雪，就是這麼簡單。

罷了罷了，是王小香配不上風流不羈空有大志實無一能的自己麼？——不，是自己辜負了王小香的一片痴情真心亦未可知。

（）

若問方鴻漸和劉凡慧整天一起逛街溜達吃飯，上班也在一起，咋就沒有發生點啥哩？可以參考方鴻漸的初戀阿土吧，從阿土的身上就能看出一二。方鴻漸想著老闆娘是她的表姑，方鴻漸就打消了那種念頭，哪種念頭？就是那種羞羞的念頭，所以他們的戀愛只限於上半身的戀愛，還有就是心靈的交融吧。在一起久了，可能女孩子都不怎麼在乎了，就是不那麼矜持了，感覺男孩子想要的，只要她有，她都可以給的。然而，在一起久了，男孩子未必會滿腦子羞羞的想法，反而純淨的不得了，真的，他需要的也許是靈魂的交融也未可知。難道不是嗎？真正相愛的人，經歷過真正愛情的人，也就是真正的愛情，是可以超脫於肉慾的。這不是哲理，現實生活裡確實如此。只有那些不怎麼相愛的人，或許才會專注於肉慾，總想著用身體去征服那個腦子裡的戀人，事實上用野獸一樣的行為征服一個人，雖然很激情，但很少人能夠成功，因為，激情總是很短暫的。

（）

後來的後來，方鴻漸之所以沒和王小香發生點啥？想到她父母都在這裡，方鴻漸就不自覺的正經多了，對她動手動腳不好吧，事實上有很多機會，方鴻漸都沒有朝那方面想過。不是沒想過，他摟抱過劉凡慧，也吻過她，雖然感覺不那麼好，但是互相之間似乎並不嫌棄。對嘍，並不深愛，但也並不嫌棄，第一次吻她，她小鹿一樣推開他跑來了，方鴻漸覺得沒吻夠，再摟起她吻一下，劉凡慧沒怎麼用力掙扎，雖然感覺不怎麼好，總算吻上了。為啥說不怎麼好？初戀阿土的初吻，真的可以算得上香甜吧，把王小香摟在懷裡，只是吻著，淡淡的吻著，沒啥味道，倒是弄的一口的口水。

又過了兩三天，廠裡放假，別問為啥放假那麼多，許多單都被上個經理帶走了唄，同時老闆又開了分廠，所以廠裡一時沒那麼多單了，放假就多了。那次快下班的時候，劉凡慧說明天放假你有事嗎？方鴻漸說沒事啊，就是去宿舍樓下那個網吧看看碟子。劉凡慧說去那裡看，還不如去我老鄉家裡去看。方鴻漸說不好吧。劉凡慧說那個大姐和她老公都要上班的，她家裡有電視影碟機，好多碟片，咱去看吧。方鴻漸還是有點猶豫，感覺不怎麼好。劉凡慧說怕什麼嘛，沒外人的，就咱倆。方鴻漸低著頭，不知道該說啥。就在此時，貴州仔阿陽在身後捅了一下方鴻漸，說去啊去啊，這麼好的機會。這時，方鴻漸和王小香才明白過來，都不好意思的裂開嘴笑了，有點羞澀的王小香笑得蠻好看的，露出滿口的小白牙。

無論和初戀阿土還有劉凡慧，方鴻漸都大抵上保持了君子風度，那種坦蕩蕩的風度，沒有追在她們後面或者跪在她們面前，死皮賴臉的哀求著糾纏著啥，真的。如果方鴻漸真的厚著臉皮哀求著追求著糾纏著，大概她倆都會成為他的囊中之物，啥意思呢？就是那些個許多人都喜歡的夢寐以求的肉慾上的愛情吧。許多男人吹水的資本，談戀愛的標準，不就是搞定了多少多少女孩子，怎麼搞定？不就是上床麼？其實，許多人都是前面搞定後面失去，最終美好的愛情化為了虛無，成為吹水的資本而已。

罷了罷了，人世間許多美好的愛情，都是建立在真情真性，倒在肉慾之上。方鴻漸沒和她們發生點啥，就那麼的自然而然的愛著，反而讓人無限的懷念，懷念那段美好的時光亦未可知。

罷了罷了，扯哪裡去了？還是轉回來說那個啤機師傅，方鴻漸沒和王小香好上的時候，他也沒和王小香好，然而方鴻漸和她一起時，他也來追了，一起溜冰打檯球啥的，真是奇怪。其實方鴻漸心裡還是很矛盾的，他有時真的希望劉凡慧和別的男孩子在一起，那麼他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和湖北湯圓女孩眉來眼去，或者可以和死肥婆逛街溜達做頭髮也未可知。同時，他也不太想劉凡慧被別的男孩子追走，王小香挺不錯的，挺香的，挺在乎自己的，或者說挺聊的來的。和其他女孩子都是八字沒一撇，和劉凡慧一起，就是八字面前，方鴻漸能摸到那一撇了。只要他往那裡一站，似乎其他想追王小香的男孩子都要靠邊站了，都沒戲一樣。

劉凡慧一開始也懷疑過方鴻漸，但她套出來了方鴻漸家裡的電話號碼，以陌生人的身份給他家裡打過電話，電話裡方鴻漸的哥嫂，並不知道電話那頭是王小香，是方鴻漸的女朋友啥的。事情就是這樣簡單。什麼簡單？方鴻漸在東莞四五年，最後兩三年都沒給家裡人打電話，家裡人也找不到他，就算有人打電話來，那個女孩子說說就掛了，也不知道那個女孩子就是方鴻漸的女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