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豐愚行再次踏入暗室,燈光之下,那些不同角度的皓月,變得陌生起來。

 如今,他滿腦子全是李境和現在的長相,他一張張繪像看了過去,心裡泛起密密麻麻的痛。

 不止一次,他痛恨自己大苑二皇子的身份。

 明明亦是皇后嫡出,卻因為母后偏愛及早逝,他只能樣樣屈居兄長,如若兄長是個寬厚仁愛的東宮太子,倒也罷了,偏偏他才是個真正荒淫無度心胸狹隘的皇子。

 母后重疾在病榻之上殘喘,他就慫恿父皇母后把自小病弱的自己送到大昭為質。

 他如何不恨?

 年幼懂事的他跪在母親跟前,苦苦哀求,母親拖著病容卻對他的請求無動於衷,只一遍遍的重複著,“孩子,你身為皇后嫡出,必然以身作則,誰讓你父皇子嗣凋零,如今大昭狼子野心大軍壓境,你身為皇子自是要給父兄分憂。”

 為質是什麼日子?

 他那親生的娘如何不知?

 可大苑宮室內外,皆不看好他的身子骨,轉而支持膘肥體壯的大皇子。

 他深知哭鬧無用,唯有打著明事理的幌子,努力請求冷漠的父皇,容許他多帶些文人武侍出去。

 去時一百零三人,至他病死大昭公主府時,僅剩十來個粗使之人。

 縱使這樣,他最恨的還是自己無權無勢,想與皓月結百年之好,都被這層身份框住,如若皓月愚笨一些還好,可偏偏皓月聰慧通透,他只是開口,皓月就讓他停下。

 ——你的身子能好起來,我比誰都歡喜。

 她坐在他床榻前,冷靜卻帶著綣倦心意說出這句話,他捨不得責怪皓月,卻仇恨自己的身份。

 哪怕他是公主府一個馬伕,只要是大昭人士,這場愛意不會像傾盆而落的大雨,全無去處。

 他一遍遍的看著這些自己醉心刻畫出來的皓月,她時而明眸清亮的看著遠處,時而低眉淺笑,或者莊重不語,有射箭的、有耍刀的,還有披甲戴胄的颯爽英姿。

 快了,皓月馬上就能回到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