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小鐵 作品

第148章 頁

會長尼克夫帶領兩位手捧鮮花的女同事已先她等候在了進站入口,大家熱情不減的相互擁抱,互勉寄望。

 不同以往的即見速分使婭琴心不由主地發出了頗有落魄經歷的感悟話語,她對大家說:“這一去,今後也不知還能不能再與你們共事在一起,但是我…我會把它珍藏在記憶裡。謝謝你們,謝謝你們為我送行。”

 臨上車時她也是按照規劃好的思路對奧格莎說:“今年的氣候較常年暖和,院子裡的桂花樹有可能會花開二度,如果是那樣,我想,就會有索菲婭的下落,那是她帶著孩子種下的,那年她回來時也是這樣的暖冬,如果她果真回來了就把我的地址告訴她。”

 奧格莎拍了她一下說:“快上車吧,這樣的事情還用得著你來提醒,你就放心去吧。”習慣了承擔所有家務活的她是不會想到婭琴的這番思念孩兒的話裡還包含了一層保護好那棵桂花樹的意思:只要桂花樹旺盛成長,泥土下的那縷色魂就能繼續做著護花使者。

 列車緩緩駛離了又一個月臺,一個衣衫單薄、大眼膚白的長髮女孩用一條大紅色的圍巾裹著上身在稀稀拉拉的送行人群裡格外顯眼,尤其是她的那雙長臂緊扣在胸前在造型,在微風地吹拂下表現出來的樣子誇張到了極限,婭琴的眼光隨著列車的移動沒有離開過那張似曾相識的臉龐,“太像了!”她終於想起來了,這就說明斯洛莫娃-楊的形象在她的心裡還是存在的。不過,這一切已經沒了任何意義。儘管她是爸爸和媽媽生前共同信賴的友人。

 她情不自禁的嘀咕引來了臨近旅客地注目。

 “哐當哐當”的枯燥聲響不再像以前那樣令她煩心,反倒像是一種別樣的嬉皮動感、冗長而高亢,它牽引著她越過高山河海、草原平川,去向未知將來的虛幻理想之地越來越近,涅盤的脫胎換骨亦如懵懂少年一般幢景著美好未來,她就是帶著這麼一種純淨思維安眠於享樂之中:她將要成為一隻羽豐的鳳凰。

 列車在一處名為‘比金’的小站停車補水,她和躁動的旅客們一樣伸了個懶腰,說上幾句通常閒話,在弄清地理方位時無意說了一句:“往西不遠就是她的家鄉了。”“誰?”“我的一位親戚。”她沒有搞錯,正西方向就是饒河,但不是他的親戚,而是斯洛莫娃沒能返回的故鄉,虧她還能記住這些。

 再往前行,車窗的邊緣便稀稀拉拉地堆積起了細小雪花,天地敞亮,不見陽光。如碎絮一般的雪片弄姿飄舞、洋洋灑灑為她鋪就了潔白地絨毯。

 此時的涅波西亞宮裡某間辦公室裡官員正為一件小事爭執的面紅耳赤,兩種不同見解就像是在玩遊戲一樣,時不時就會發生碰撞:“造船廠的屍體勘驗報告和他保管的軍艦圖紙均無任何異議,僅憑一張模糊不清的照片就推翻所有?真鬧大了,丟臉的不是別人!”“請你再仔細辨認一下這雙眼,這鼻樑,這嘴唇。”

 “已經看了好多回,我倒覺得像是亞歷山大,不過時間和地點又不相符。”這聲音顯然已經不耐煩,像是在尋樂子。

 “你這是消極對待!你們倒好,現在連他的遺孀都同意放行,不理解,十分的不理解。”“我也不理解,怎麼又成了遺孀了?”

 “我敢斷言她是另有圖謀才離開這裡了。”“這也是順水人情,何樂不為?一個女人,僅此而已。”“我們需要的不是這樣的類型,你們應該明白!”“嗯,除了美貌。”“哼,我倒是希望那兩個小雜種也能和她一起滾得越遠越好。”“看不出來,你並不比我仁慈。”

 “哈哈哈哈。”“那好,既然都不樂意,那我也可以下結論了。”不同的聲音在看似嚴肅的氛圍下就這麼草草收場了。

 那麼,女兒索菲婭現在又在哪裡呢,她正拖著四個孩子走在西柏林的馬路牙子上,她現在的生活沒有以前那麼光鮮了:自從她的最後一任丈夫被亂槍打死以後就只能依賴遺留的積蓄和有限救濟消耗度日,好在她和法國人所生的大兒子,今年已滿十二歲的奧朗德可以替她分擔一些家務活了。

 噩運降臨的那一天,他們一家六口正其樂融融漫步在菩提大街帝國大廈附近,一群高呼反對蘇聯人口號的隊伍從霍亨索倫王朝的紀念碑方向拐向了這裡,平時言語不多的約瑟夫將騎在肩膀上的兒子放了下來,鬼使神差的對她說了聲:“快帶孩子躲進商店”後就朝隊伍迎了過去,不一會,這支隊伍就與軍警發生了衝突,索菲婭膽戰心驚的讓奧朗德照顧好弟弟,自己則躲在粗大的立柱後窺視著即將發生的一切。瞬間的慘烈是由騷亂人群裡扔出了燃燒的汽油瓶而引發,失去控制的隊伍衝向了蘇聯紅軍駐守的帝國大廈,就要突破街心一半時,三層樓的一扇窗臺噴出了一道道火舌,接著就是機關槍“噠噠噠”地密集射擊聲;潰散過後,地面上的一片狼藉等同於戰場,索菲婭就是在堆疊的屍體裡找到了安分守己的最後一任丈夫,他的腦袋已經開了花。

 當地政府除了替她做了安葬之外別無所有,接下來她還被告知不得離境,原因很簡單:她有一個約瑟夫的後代!她欲哭無淚、滿腔怨恨還說不出口的緊咬牙關。

 哈爾濱火車站:一條醒目的“歡迎蘇聯專家蒞臨指導”的橫幅標語從大老遠就映入了婭琴的眼簾,只是不知道這條橫幅就是專門為她而準備的。

 當她左右顧盼地站在臺階上尋找目標時,隨著一聲清脆的掌聲,鑼鼓喧天頓時響起,熟悉的面孔是那麼親切地率領著眾人向她鼓掌歡迎,她興奮地以為自己邁不開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