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遺一丁 作品

第29章 鷹揚虓啖虜膽落

看著幾個年輕人面有疑色,仝霽雲更為滿意,果然這幾個孩子都不是有勇無謀之輩。莫看仝霽雲是江湖上的草莽,但是能與宗放、柳晏等成為至交好友,豈是彼此利益往來就能如此的?以宗放之眼界,柳晏之身份,若是仝霽雲僅僅是個好勇鬥狠的莽夫,最多也是淪為別人的爪牙罷了。

 再看仝氏兄弟的出身和發家軌跡,非大智大勇者不可為也。而仝霽雲雖不是讀書之人,卻也是一等一的聰明人。闖蕩二十餘年,打下如此產業,還依舊身強體健,致命傷殘都從未有過,即是仰仗其猛如虎,更得益於狡似狐一般。

 而這三分狡黠再結合七分義氣,便是仝霽雲的本色,是他拿捏一眾海上兄弟的本錢,也是他碾滅每個敵手的資本。

 此刻便是他那號稱左右護法的兩大臂助從兩側快速殺來。便是這黎明到來前的昏暗時刻也絲毫掩蓋不住這兩艘快艦矯捷的身影。

 敵艦即便是艨艟鉅艦也沒有以一敵三的勇氣,更何況海上不比江海,只要足夠靈活,即便是拍杆這類殺器,也很難派上用場。尤其是看到三條海船上皆有能將火箭射到二三百步高的勁弩,敵艦也不敢怠慢,也開始調整速度,準備改變方向。

 畢竟這兩艘快船雖然不過是千五百料的海鶻船,但是船頭那堅固的衝角也絕非等閒之物,若是被他們從左右兩側撞到船肋,哪怕是三千料的樓船也承受不住。

 艨艟只裝備了中型拍杆,即便如此也是長達數丈,力至千鈞的利器,如今已經轉向右舷高高抬起,這也看得出此艦統領倒也有些見識。隨著艨艟轉左,仝霽雲的座船與西側來援便在他的右舷,因此拍杆朝向右舷,勝算便更大了些。

 然而艨艟這番常規算計落了空,仝霽雲的座船乃向右轉了方向,竟是與艨艟拉開了距離,而兩艘海鶻船也開始調整方向,竟朝著艨艟身後那艘落單的海舟而去。

 這一變化又讓敵人開始揣測仝霽雲下面的動作,於是艨艟加快了轉向,似乎是打算先去解決東面來敵,援助海舟脫困。

 可惜,其又算錯一步。仝霽雲的座船並非是打算脫離戰陣而走,反而是轉過方向後便在這艨艟左舷三里外由平行而越來越近,到了三五百步的近距離後,保持了平行而進。

 與此同時,仝霽雲將兩樣殺器也已經安置在了右舷,若是這兩樣東西落在官府手裡,那也是一項重罪。只看這三件利器乃是下有前輪,後為木架,而在這高五尺,闊四尺的木車上,安置著朔長的兩弓床弩。

 這兩弓床弩,乃是前後兩弓蓄力,所用弩箭哪裡是尋常箭簇,乃是如諸人手中投槍一般,所謂木杆鐵翎,若中之人馬皆碎的兇蠻之器。

 只是不同於軍中所用那般笨重,若是軍中裝備,便是絞軸張弦也需三十餘人,這還是少的,若是三公床弩,則非百人不能張弦。此弓弩若是如軍中般,非全船之人皆用來操作不可,然而即便人手足,這甲板之上也是站不開。因此這床弩的絞軸乃由老藤粗麻結成的繩索盤著,另一端則盤在主副桅杆下面的絞盤上。

 再仔細看,這絞盤便似車輪般套在桅杆上,而牽引繩索便在絞盤之下連接,只見每個桅杆皆有八個好漢每人抱住絞盤一個手柄,全力推動,隨之繩索逐漸收緊。

 神奇之處在於,即便是八人中間停下休息或調整節奏,這絞盤便似被咬住一般,並不會回退。如此一來,絞盤便只向一個方向用力,越收越緊,漸漸將兩張弓臂收緊如滿月般。

 隨著弓弦入楔,便有人將箭頭裹著厚厚氈裘的重矢放入槽內,剩下的便剩下瞄準擊發了。這重矢纏縛的乃是由鯨油、火油和松香調和的氈裘,若是引燃用水是無法撲滅的,對於沒有拍杆之類的戰船,這便是生存制敵的倚仗。

 柳二郎看的眼睛都直了,這等殺器豈是民間所能置辦的?即便想置辦也沒有門路啊?便拿中山柳氏來說,除了郡城華清外,治下十餘個城池,攏共裝備床弩也不過三十餘具,其中兩弓床弩不足十具,三弓床弩更是一具都沒有,即便是這等規模也足矣羨煞旁人。

 至於宗三郎也是尤為吃驚。大肇對於軍器管控較諸國更為嚴厲,這等軍國重器除了陸上邊關要塞城防所用,也只有拿了政事堂的憑由,能在西洋捕鯨的船隊方可裝備,即便如此這些船隊入了大肇海境也許將此物拆卸入庫並由官府核實封存。

 再仔細看這床弩,遠較軍用更為便利,這便是父親與蒲、蘆兩位師兄的首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