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得道者多助

恢復自由身的夜小天,打點好文老的後事,替文老答謝完畢各位來祭奠的親朋好友,最後與幾位師兄作別,自己就踏上了回鄉的道路。

之所以這麼著急,是因為不久前心絃動,那是迴響以一種不正常的方式告訴夜小天,雅樂好像有麻煩,身不由己?!

自己來儒家天下也十年了,不知道師姐他們過得好不好,既然心願達成,他該回去了。

山崖書院的院門前,一位全面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人擋住了夜小天的去路,夜小天與他有過一面之緣,是文老的護衛。

對此,夜小天也曾經好奇問過文老,只不過一直對他知無不言的文老,對此卻忌諱莫深,夜小天也就懂事的不問了。

夜小天摸著自己的光頭,頸子上掛著無事牌,身穿一身黑衣,右手臂上掛著一個孝字,挽著袖子露出半邊手臂,要不是穿著衣服,身後的火鳳冰凰的紋身更是讓人側目,這穿著打扮與做黑幫的打手漢子無異。

“這位護衛大哥,擋住我的去路,有何貴幹”?

良久的沉默,黑袍護衛終於肯說話了,“我答應文老,會護衛他一生一世”。

悅耳的聲音讓夜小天為之一振,好傢伙,先生也是深藏不露的高人啊。夜小天趕忙把自己大不敬的想法消滅掉,

“額,這位護衛姐姐,先生已經故去了,先生並無子嗣,按理說你與我家先生的契約,相當於已經自動解約,你若是來告別的,心意我代他老人家收到了。

以後,這天大地大的,何處不能去?!你若是想我幫忙,只管開口,我要是能幫的,一定不會推辭。你若是想要去三清天下看看,那就隨我一起去”。

不料女子還是一如既往的語調:“我答應青山,會護衛你一生一世”。

好傢伙,這死心眼啊。

不管如何,自己這位先生對夜小天,好的真的是沒話說,這雖然不是自己親兒子,但是待遇估計也只好不差。

夜小天其實不需要這種幫助,好歹自己還是一位名正言順的煉氣士,不是文弱書生,用不著緊急時刻的護衛,自己這神魔軀體,可不是讀書人的血肉之軀可比的。再說了,莫名其妙的多個護衛,好像也不太妥當。

夜小天示意妖姬稍安勿躁,打了一個哈哈說道,“哈哈哈,謝謝這位護衛姐姐了,你一眼就看出來了,我不是讀書人,我是煉氣士,會法術的那種,很結實的,很厲害的那種,不用保護,你自由了,想去哪去哪”。

不料女子是個認死理的,“契約已成,不可更改”。

對此,夜小天有些不解,“人活著為自己灑脫一點不好嗎”?

沉默良久,“心已寄託,無他無我,你若不願,我便暗隨”。

得,太高深了,咱聽不懂,你願意跟著就跟著吧,既然是先生的囑託,就當是長輩對晚輩的擔憂,心懷感恩就好了。

“既然你心意已決,我也不能隨意亂評價你的做人宗旨,但是我不是遊山玩水。”

“青山已經把你的遭遇全部告訴我了,你不必擔心我是愚忠或是累贅”,說完這句話,夜小天的心湖響起她的聲音,那是夜小天心中最大的秘密。

“生而知之,天外來客,青山讓我助你一臂之力”。

既然是先生的安排,夜小天只好接受這份沉甸甸的關愛,只有抱拳,“沒請教”?

“我本姓白,青山喚我九兒,你叫我九娘就好,若是不願,叫我白九也一樣”。

得,多嘴問的,長自己一輩了,看在文老的面上,算了。

見夜小天吃癟,妖姬噗呲一聲笑出聲來。

故地重遊,時過境遷。

——

夜小天並沒有踏足山崖書院,略略駐足觀看,他就要轉身離去,從這裡開始,從這裡離開。

“道生,不進去看看嘛”?

夜小天牽著妖姬的小手,“不去了,還不到緬懷的時候”。

涼風徐徐,白雲悠悠,執子之手,去往渡口。

突然間有人高聲吟唱,“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妖姬美目含笑,看著夜小天。

夜小天牽著她的手,“去看看”。

轉角見一白衣書生,朝氣溫潤,作揖行禮。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

三步之外,又有書生朗聲而誦,見到夜小天同樣作揖行禮。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層層遞進的讀書人,每人一句《將進酒》,每人作揖,夜小天抱拳一一回禮。

“道生,這些是”?

“山崖書院的學子,算得上是我的同窗吧”。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最後一句詩吟唱完畢,就見到更多的人影等在不遠處。

宋情從身旁舉起一杯酒,溫和地笑道:“酒詩仙遠遊他鄉,怎可無酒相送”。

夜小天感激地接過酒杯,滿眼都是浩然儒家讀書人,一時間有些激動,萬語千言匯成一句話,“諸君有心,銘感五內,不敢或忘。”

夜小天酒入柔腸,眼神明亮。

眼前的儒生都舉杯。

“司徒文博送別酒詩仙”,說完飲盡杯中酒。

“雅正派弟子孔達,送別酒詩仙”。後來者一一效仿。

“豪放派弟子第五無一,送別酒詩仙”。

“婉約派弟子上官知禮,送別酒詩仙”。

“大理寺寺卿秦漢,送別酒詩仙”。

“刑部侍郎方天德,送別酒詩仙”

“山崖書院送別酒詩仙”。

“驪山書院送別酒詩仙”。

“鹿茸書院送別酒詩仙”。

“林路書院送別酒詩仙”。

······

“鹿鳴書院胡秋蟬,拜別公子”。

小嬋盈盈下拜,夜小天燦爛一笑,張開雙臂,小嬋含淚,擁抱了這個註定在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離別最是傷情,夜小天一一接過飲酒的杯子,一雙雙眼睛大半不熟悉,但是真誠且感傷。

以往前途未卜,這一次他豪情萬丈,“此心安處是吾鄉,來時惶惶,去時悠悠,全靠諸君抬愛。我輩讀書人,相聚離去,有酒豈可無歌,且聽歌一曲,與諸君共勉”。

夜小天拿出塵封許久的六絃琴,在萬眾矚目之下,邊走邊唱:

雖然挫折的創傷

已讓我寸步難行

可我堅信光明就在遠方

我用翅膀掀起那天邊的排浪

我用身軀托起那血紅的太陽

就在這刺骨而凜冽的大風中

你會聽到我讚美未來的呼喊

······

可我堅信光明就在遠方

浩然聲有勵志歌,夜小天的聲音帶著一股浩然正氣,甚至穿透了天空,讓原本有些陰霾的天空射出一道陽光,就像舞臺中央的聚焦一般,一下子打開了人們心中的暗室。

歌曲的魅力所在,超越時空,超越語言,靈魂對話,眾人在激昂的歌聲中久久不能平靜,儒家浩然正氣作歌,人人心嚮往之。

曲聲漸弱,人影越拉越長,人們漸漸被拉回到現實中。看著那離去的人兒,人們在嘆,這般瀟灑的心態,果然不負酒詩仙大名,再有心挽留,也敵不住時光。

“酒詩仙豪邁”!

“文抄公灑脫”。

——

妖姬神采奕奕,還在不斷和夜小天訴說著,讀書人的浪漫總是那麼有人情味,這首歌聽了讓人激動。

來到兩個天下的交界處,他們見到了一位意料之外的人。

度難和尚看著夜小天的光頭,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夜兄,你倒是瀟灑,讓我好等”。

夜小天驚喜道,“喲?!你怎麼也在這裡,你不是回去了嘛”?

度難和尚微微一笑,一身破舊的僧袍,還是難掩他帥氣逼人的模樣,“大家朋友一場,我怎麼能不告而別。倒是你,怎麼斷了黑髮,要不然把我這僧袍穿上,你做和尚,我當煉氣士好了。”

夜小天見他還能開自己的玩笑,摸著光頭哈哈一笑,“頭髮短了涼快”。說完,他正色道,“先生對我有大恩,剃髮不過是緬懷的一種形式,就當我是守孝了”。

度難和尚輕輕點頭,“文老去世,我是知情的,不過我考慮再三,沒有去送他一程。我想,浩然的大儒,肯定不需要我這個假和尚為他念經,我估計那樣他會走得不安穩。若是不念經,我不知道在那裡能做些什麼”。

夜小天同意地點點頭,“有心就好,對了,你在這裡等船”?

度難和尚搖搖頭,“我專門在這裡等你,就是想和你一同去往三清天下”。

夜小天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有些感慨地搖搖頭,“大家朋友一場,我不想給你添無謂的麻煩。我來這裡是避禍,回去恐怕也會身處險境,你沒必要和我一起。

你既然已經有了自己的佛法,佛國如果真如你說人人水深火熱,那裡才是你大展身手的地方”。

說道這裡,夜小天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度難和尚的肩膀,“我一直認為,君子之交淡如水。做朋友的,要請你幫忙,那麼這件事你肯定順手。如果讓你為難了,那就是我這個朋友做的不地道了。平日裡大家只談情義,不談其他。”。

度難搖搖頭,“夜兄此言差矣,就算要渡盡天下人,我也只有一個人,力有不逮,現在我只想救你一人”。

夜小天見他眼神真摯,只好勸他,“這不是一件仇殺恩怨的小事,這件事涉及太多太廣,我不想你摻和進來,你有你的路要走,沒必要跟著我趟水過河。

我不是危言聳聽,從我來到這裡,冥冥之中的災難已經有了端倪,這些年過去了,我不知道發展到哪種程度。我的師姐在三清天下,境界不算得差了,她都有了危機,這件事恐怕不是一件很容易解決的事情。

江湖人講究義氣,我不是怕你不盡力,我是怕你太盡力了,把自己捲進漩渦裡。我不懂你們佛法,我也不懂你現在是否還是個出家人,我只懂得,你不該因為一件未知的事情冒險。

實話跟你說吧,那件事,我經歷兩次生死,我的師父也因此再也不現人世,他可是三清天下,最近飛昇天界的劍仙。

和你說這麼多,是因為我看中你這個朋友,不想你糊糊塗塗的跟我犯險,更不是激將法,讓你和我一起,你明不明白”。

度難一下子笑得很陽光,“和尚也要講義氣的,還有什麼比託付生死更重要的事情呢”。

夜小天:“你這樣子,哪裡像一個和尚,和江湖武夫有什麼區別”。

度難笑言,“歷盡磨難也是修佛”。

見他痴心不改,夜小天只好開放領域,用心語在他心中說起這件事的始末。

良久之後,度難眼神堅毅,“邪魔當道,我義不容辭,此事該有我佛慈悲精神和除魔手段”。

夜小天承情,此時已經不需言語,夜小天伸出手去,度難雖有些疑惑,還是與他握在一起。

“這是同志之間的禮節,意味著志同道合的的意思”。

度難點點頭,感受著夜小天手裡的力度。

一隻留著細長指甲的小手伸了出來,九娘不言不語,就盯著夜小天。

夜小天趕緊一把握住,“多謝九娘,你老人家辛苦了”。

隨後,妖姬白嫩嫩的小手也伸到他的面前,“同生共死”?!

“同甘共苦”!

二人一起看向遠方,更高的天空中,期待有方向感的航船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