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狗 作品

第2章 播種(第2頁)

 忠傳去開家長會,信好的滿分作文被老師拿到臺前當眾表揚:

 立了春以後,天氣漸漸暖和起來,尤其白天,暖洋洋的太陽蓋在身上好像入了夏一般,這時,山裡也開始滿坡的緊鑼密鼓熱鬧起來,一年的希望正是從這會兒開始播種的。

 最先忙起來的向來是山腳下大路旁的老張家,他已經是這滿大山的風向標了。天將泛白,山老遠的河對岸都能聽到老張牽牛耕犁踩耙的喝斥聲,揹著空手吊著煙三步兩晃去鎮上坐茶館的王祥開從老張的秧田過,大笑著罵他婆娘還沒親熱完,堂客這邊又忙活上了。

 老張也在田裡笑著戳他的脊樑骨,手裡的犁鏵卻片刻沒有停下。撒水稻,秧田是最緊要的,耕地播種牽膜樣樣耽誤不得,雨水前種子還沒發芽,這一季的水稻就算黃了一半,當然,不光手腳慢不得,種子地也不能馬虎。犁鏵翻的透透的,每一行每一道耕轉過來,犁鏵走完了踩耙再來順平,黃泥的薄厚平坦一致,最後掏溝,撒種子的路留出來,把多餘的水引出去,保證秧田在水流的浸養下溼潤肥沃,又不能讓澇水淹泡了種子。

 老話說挑糞挖土種糧食都是有門道的,不光讀書出狀元,莊稼漢裡也有個行實人。如今看到的這個老張就是這裡的行實人了。犁鏵走幾道,踩耙怎樣踩的平,溝子多深,秧篾支多高,種種細碎於他如同吃飯睡覺,山裡的人都知道,老張和莊稼,那是一輩子也擺不完的龍門陣。

 老張如今65,老一輩的話說,就算是黃土埋到膝蓋彎兒的人,可再看那種莊稼的架勢,哪見半分黃土到了膝蓋勾腰駝背拖沓蹣跚的樣子。

 不光老張精神,他手裡那頭瘦的只剩骨架的老水牛也比別家的畜生靈氣些,跟蹲在田坎上目光追隨老張的大灰狗一樣,都是陪伴老頭十好幾年的伴兒了,日子久了,一舉一動簡直比人還通曉的多。專注幹起活兒來的人向來是寡言的,路過的人總是停下來擺談幾句又匆匆離開了,唯獨大狗,隨老張進出,日出日落總形影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