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9章 我兒子要大喜

在這種憋死人的尷尬中,竹林中悄然出現的儒雅公子無疑成為了一個重要的突破口,

眾人的視線也隨這一聲紛紛轉去,匯聚在了一旁的不遠處。

那邊的竹林中,沈修竹一襲天闕門獨有的金紋明袍,腰側負劍,身形碩長,正腳步穩健的朝這邊走來。

走近些許後,沈修竹才再次朝幾位長輩謙卑行禮,並溫笑道:“晚輩在天闕門理事幾日,卻不想如今的折雲峰上竟這般熱鬧,倒是晚輩來的巧了。”

桑禹哈哈乾笑道:“那可不嘛,實在是太巧了。”

巧到他媽給巧開門,

巧到家了。

“哎?今天怎麼這麼多人?什麼味兒啊,這有廚子做飯呢?”沈修竹身後,沈長空大步闊首的走了過來,順勢動了動鼻子四處觀望道。

正在做飯的“廚子”蕭玉書:“啊哈哈......門主來的正巧,正好一起嚐嚐吧。”

媽的,你的那份凳子碗筷自己削去。

不過沈長空的眼神實在是不好使,掃了一圈愣是沒看見小院裡正在熱油鍋的時望軒跟蕭玉書,只聞見了蔥薑蒜的香味,從眾人奇怪的沉默中得不到答案的他轉頭朝身後喊了一嗓子:“哎,三長老,你們折雲峰上的廚子做飯挺香啊。”

晚到幾步的挽醞肩上趴著胖乎乎的小金龍,正緩緩走來,聽見沈長空大大咧咧的話,他頗為嫌棄的皺起眉頭,隱忍道:“折雲峰上從來沒有什麼廚子。”

“應當是玉書和那個臭臉蛋子在弄吃食。”

“臭臉蛋子?”時望軒的菜刀頓在了半空,神情頓時就臭了,他對蕭玉書道:“那冰溜子是在說我嗎?”

蕭玉書眼疾手快的摁下他手中的菜刀,好言安撫道:“這、這個......你看這就是師尊給你的愛稱。”

“這算哪門子......”

“哈,臭臉蛋子。”剛才還有些焦躁的寒允卿這會子突然因此笑了兩聲。

“笑什麼呢?”耳邊響起熟悉的溫潤聲音,寒允卿抬頭一看,眉目俊逸的如玉公子已然來到了自己面前。

沈修竹明亮的雙眸從上到下仔仔細細打量了寒允卿一圈,隨後本來還算是輕鬆的神情逐漸轉變成一種難以言喻的無奈。

“寒允卿,你跑哪兒玩把自己玩成了這樣?”

眼前青年從頭到腳基本上沒一處乾淨整潔的,衣服上,頭髮上,甚至睫毛上都沾著不知哪兒來的碎屑,白花花的,瞧著髒兮兮的。

更別提臉上脖子上怎麼搞出來的抓痕,更顯得狼狽。

沈修竹能料到自己離開的這幾天寒允卿不會老實,但也沒料到對方會這麼不老實,

這麼大的人了,真是一點穩重都不長。

心裡無奈嘆氣的同時,他伸手給寒允卿扒拉了幾下對方頭髮上的碎屑,一碰,這些碎屑就嘩啦啦的往下掉。

“這是什麼?竹子嗎?”

寒允卿朝他甩了甩頭,不出意外的將這些碎屑甩了沈修竹一臉,然後道:“我用竹子做了個凳子。”

沈修竹聞言,一下就露了笑,倒不是笑話寒允卿做出來的凳子能不能做,他道:“有我的嗎?”

寒允卿不假思索道:“坐的就是你的,比別人的凳子還多了一個腿。”

沈修竹笑道:“你的呢?”

這下寒允卿頓住了,回憶了片刻後,他直愣愣的拍腦袋道:“哎,我忘了。”

沈修竹屬實是沒想到對方居然記得他都不記得自己,因此有些哭笑不得。

感慨間,他注意到了一旁的丹姝。

其實在過來的時候,沈修竹在見到寒允卿跟丹姝同處在十米以內的空間裡後,心上就有了大概推斷,猜測到在他來之前應該發生了什麼,

再一看丹姝臉上有些難過上心的神色,沈修竹更不難猜出對方跟寒允卿究竟聊的如何。

肯定是不如何,

因此機智的沈修竹稍加思索,便給兩人各自尋了個臺階下,

他先對寒允卿道:“我來時從山下帶了些小物件兒。”

這話果真引得寒允卿大為蠢蠢欲動:“什麼小物件兒?拿出來我看看。”

沈修竹故作懸念,道:“你先去把你的凳子做了,等做完了,閒下來沒事的時候我再拿給你看。”

“好。”寒允卿擼起袖子一溜煙兒的就跑了。

沈修竹看著這個青年興高采烈的背影默默嘆了口氣,他轉回身,丹姝還悵然若失的站在原地,眼中的失落之意濃重非常。

“丹姝姑娘,”沈修竹輕聲道,“寒允卿的想法跟尋常人有些不小的出入,若是要接受這一切,或許要更長時間。”

丹姝沒有說話,眉梢低垂著,心裡難受的同時也在懊惱自己方才的冒然。

她低聲道:“我以為......我們最起碼能像以前那樣相處的。”

沈修竹見狀思索了下,琢磨道:“若是一概不知,那必是能同以往,可已經知道的事情已經改變不了的。”

“而且,不知丹姝姑娘有沒有想過,你對幼時印象頗深,可到了寒允卿這裡,他或許什麼也不記得呢?”他娓娓道,“那時寒允卿很小,小到沒辦法記住那麼多事情,所以你很熟悉的東西,到了他這裡大概陌生的緊。”

“人沒法這麼快就接受一個不熟悉的事情。”

不知道丹姝有沒有聽明白,反正蕭玉書悟了。

恍然明悟的他湊到時望軒身邊說起了悄悄話:“我算是聽明白了。”

時望軒側頭挑眉道:“你聽明白什麼了?”

蕭玉書朝他擠眉弄眼悄聲道:“以前寒允卿被丹姝管的還算老實,但現在,寒允卿更吃沈修竹那一套。”

“這莫非就是成長的代價?”

雖然這前言不搭後語的說的時望軒一點都沒聽明白,

但這並不妨礙他趁著對方主動湊過來的時候搞點別的小動作。

只聽“啵”的一下細微聲響,蕭玉書還沒完全閉合的唇角上就迅速撫過了一陣溫熱與柔軟。

這一下給蕭玉書整懵了,沒反應過來,待他意識到時望軒對自己幹了點什麼後,他整個人頓時就安定不下去了,肺腑劃過一道劇烈滾燙。

幹什麼!

你你你你你幹什麼!

這麼多人!

都在這兒呢!

挽醞也在這兒呢!

你幹什麼!

我的顏面,你別搞!

給蕭玉書嚇得,捂著嘴機械轉頭朝周圍飛速掃了一圈,但因為緊張他最終還是誰的表情都沒敢仔細看,也不知道竹林中的其他人看見了還是沒看見。

兩人彼此間的距離也就鼻尖之間剩下了一指多點,所以時望軒很清晰的就看見蕭玉書白皙的臉頰上是如何爬滿一層緋紅,以至於雙眸瞪大,如小鹿受驚般瞳孔都跟著顫了顫。

蕭玉書話不少,只是長輩多的時候那些一驚一乍的話都藏在心裡不容易說出來,

但此刻,時望軒僅憑這人睜大的眼睛就能清楚理解到對方在那短暫的幾秒鐘心裡咆哮了多少句話。

這多好玩,

比看旁人的八卦有趣多了。

剛剛還有點難過的丹姝眼角餘光完美將時望軒的小動作攬入了眼底,一下就不怎麼太難過了,

此刻的心情變成了有點難過還有點繃不住想笑,

被這一幕直擊面門的沈修竹展現了他驚人的涵養,只見這位芝蘭玉樹的公子臉上的微笑依舊,一分不淺一分不重,甚至說話語氣都沒有被絲毫干擾。

“丹姝姑娘,在下也去竹林幫忙了。”

丹姝哪兒還能在時望軒跟蕭玉書身邊待得下去,自然也是找了同樣的藉口也走了。

於是小院中終於又只剩下了旁人眼中恩恩愛愛、如膠似漆的兩位青年。

頂著老父親作案的時望軒眼中帶笑,唇角也勾起狡黠的弧度,光天化日之下幹了壞事不僅一點做賊心虛都沒有,反而還把沾了麵粉的俊臉湊到蕭玉書的面前,小貓兒討嬌似的哼哼道:“哥,我手上都是面,幫我擦擦。”

擦擦擦擦擦,

擦什麼擦!

這麼多人都看著呢。

心裡嘀咕了一大串,但蕭玉書還是下意識伸手給他輕輕拭去。

這一下倒好,

方才時望軒的“偷襲”因為速度過快除了丹姝跟沈修竹這兩個離的近的人外其他人都沒有看見,而蕭玉書這一下接著一下的緩慢動作卻是剛好被外面的人瞧了個正著。

其實幫人擦擦臉這個動作沒什麼太大問題,但問題就在於如今的蕭玉書跟時望軒的日常相處在眾人眼裡都帶上了名為“道侶”的濾鏡,

在這個冒著粉紅愛心泡泡的濾鏡下,這倆人但凡要做出什麼一丟丟較為親密的動作,落在旁人眼裡都會自動翻譯為“談情說愛”。

所以,被秀了一臉恩愛的眾人此時神情非常詭異,各有各的精彩。

這種精彩大致可以分為三部分,

一部分以黃鶯為首的一臉姨母笑派,一部分以桑禹為首的眼不見為淨派,另一部分就是以挽醞獨自為首的恨鐵不成鋼派。

這位老父親對蕭玉書的天真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無奈了,

偏偏這時候沈長空在他旁邊笑的跟朵太陽當紅照的燦爛菊花似的,朗朗大笑道:“哎呀,哎呀,三長老,年輕真好啊,真好啊。”

你倆徒弟都是斷袖,真好啊,真好啊。

從沈長空這張什麼心事都藏不住的臉上,挽醞清楚讀出了對方的得意。

然而沈長空的嘚瑟還在繼續:“三長老啊,等再過一段時間,我兒大婚,你可要賞個臉來啊,兩位小友也得來啊。”

挽醞冷睨了這個炫耀的男人一眼,道:“你兒子大婚關我們什麼事?你莫不是窮了,想以此討點禮。”

也就是沈長空今天心情甚好,所以對挽醞的毒舌一點都不在乎,甚至還美滋滋道:“我兒溫雅有禮,未來的兒媳也定然溫婉乖巧。”

對於沈長空針對性的嘚瑟,挽醞這幾日已經聽得耳朵生繭,煩不勝煩,都想給對方的舌頭凍住,讓其消停幾日。

但煩躁之中,挽醞一轉頭卻在竹林中瞥見了沈長空口中誇出天的溫煦兒子正悉心的給寒允卿臉上被貓抓出來的傷口擦藥,擦得無比認真,甚至溫聲細語的不知道在低聲說些什麼小話,沈修竹低聲說著,寒允卿也一句一句應著,

兩個青年之間的距離也不比院裡的那兩個遠到哪兒去,

也不知道哪兒來的感覺,

反正挽醞忽然間就覺得不怎麼惱火了,沈長空他願意嘚瑟就嘚瑟吧,

反正樂不了多長時間了。

“哇,好多人啊!”姍姍來遲的一楨和令柔終於到來,還有身後拎著酒罈神情不佳的薛肆。

偷了半天懶的薛臻白一看,當即就喜笑顏開的前去迎接:“哎呦我滴親,你咋才來?”

薛肆一看見這個老奸巨猾的傢伙過來,這一路上被喊去做跑腿的幽怨立刻就爆發了出來:“你還好意思問我為什麼才來,誰讓你非要喝最東邊的酒鋪......哎?”

結果話還沒說完,薛臻白直奔他懷裡的幾罈子酒,拿過去就毫不留情的轉身離開,甩給薛肆一個涼颼颼的背影。

到這時,薛肆才算明白,剛才薛臻白那句期盼滿滿的“我滴親”是對酒說的,不是對他說的,臉上的表情也由此凝固了個徹底。

“呸,死酒蒙子,喝吧你就!”薛肆氣的原地嘀咕了句。

但一轉眼,他就瞥到了院中蕭玉書跟時望軒有說有笑的身影。

關於挽醞對蕭玉書性情前後大變的解釋,薛肆也稍有耳聞,然而他聽完之後也只是心裡笑笑,

就這個藉口,估計傻子才會相信,

但事實證明,修真界完全不缺傻子。

還真有人信,

就比如眼下折雲峰上這麼多人,對蕭玉書露出的笑臉居然見怪不怪,一點疑惑都沒有。

算了,沒有就沒有吧,還挺省事。

“蕭玉書,在做什麼呢?”

面對蕭玉書,薛肆仍舊是保持著之前在學府裡的相處模式,上去就是極為自來熟的一聲問候,然後便是無比自然的伸出胳膊,想著跟對方來勾肩搭背那一套。

然而薛肆的動作沒有進行下去,因為他的面前唰的亮出了一把沾著蒜末的菜刀。

菜刀非常鋒利,刀面倒映著薛肆錯愕的神情,還泛著寒光。

薛肆怔住片刻,然後轉頭對上了時望軒充滿敵意的幽暗目光。

“菜刀切肉很快,你仔細點。”這位男主淡淡道,可盯著薛肆的眼神明顯沒表現出來的那樣平淡,

蘊含著一股濃濃的敵意,好像薛肆再對蕭玉書想做出任何舉動,他就要弓其背骨,張開利爪狠抓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