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有儀 作品

第164章 娘娘要以江山社稷為重(第2頁)



    自然只有趁著大早上皇帝臨朝的這點功夫,他們可以確定皇帝不在。



    給她穿好繁複的衣裙後,嬤嬤們端上來一碗安胎藥哄她喝了,給她提提神。



    婠婠喝完後輕輕放下了羹匙,眼神微動。



    那裡面還是有他的血的味道,她嚐出來了。



    從她孕初期坐穩了胎後,她堅決讓晏珽宗停了那味藥,讓他不必再沒完沒了地為自己放血,可是之後每隔幾日的時間,他還是要這麼做。



    “臣陶澄予拜見皇后殿下——”



    婠婠正發著呆,柔儀殿的正殿內忽傳來一道蒼老的男子聲音。



    “外祖父快請起——”



    冷不丁回過神來,婠婠下意識地就將一句外祖父叫出了口,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時,連她自己身上都出了一身冷汗。



    她舅父舅母,為了她如今的這個身份和晏珽宗做的勾當,老公爺夫婦倆確實是不知道的。以她外祖父的性格,他要是知道,指不定先打死了她舅舅,然後就要氣得跳河撞牆,說她舅舅和母親幹下的偷換皇嗣的一系列事情是玷汙了他的門楣之類的。



    好在月桂在婠婠剛剛開口時就猛地將手中的茶盞往桌上重重一叩,另一邊的華夫人也疾聲插了句話來:“老公爺來了!”



    幾道聲音交織在一起,倒是很好地壓下了婠婠適才一不留神說出了口的話。



    一個無足輕重的小插曲,卻讓婠婠事後凝眉憂傷了許久,只道自己是否又因為有孕,連腦子都不夠用了。



    老公爺身披著厚重的氅衣,拄著柺杖,好不容易在內監攙扶下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婠婠連忙命人去上清茶來。他掏出幾本書,請皇后身邊的嬤嬤們轉呈到了皇后手中。



    婠婠知道外祖父是有話和自己說,只是文人的表達方式經常是含蓄內斂的,不喜歡開門見山地直說,通常會採用引經據典的方式來表明自己的觀點和立場。所以老公爺今日想和婠婠說的話,大約就在他摘錄選擇的這些史書裡頭。



    婠婠翻了翻那幾本書,頭一頁便是摘錄自《北史》的一段話:



    “及蠕蠕公主至,後避正室處之,神武愧而拜謝焉。”



    她盯著這行字,呼吸也陡然頓住,心底驀然感到一陣無由來的怒意,手腳都有些發涼了。



    這篇北史列傳的選集裡頭,原是有一樁故事的,婠婠通讀史書,更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這是外祖一個人的意思,還是外頭那些文官們一起的主張?



    東魏武定三年,西魏想要聯合日益強大的柔然攻打東魏。高歡為了消除這個隱患,決定與柔然和親,為自己的兒子求娶公主。然而阿那瑰害怕東魏沒有誠意,要求必須讓高歡自己來娶公主。



    高歡猶豫不決,但高歡的妻子婁昭君認為,凡事應當以國家利益為先,勸高歡迎娶蠕蠕公主。



    待蠕蠕公主到了晉陽王府之後,婁昭君還賢良大度地把自己的正房騰出來給公主住,大約也是向外界暗示了她願意承認蠕蠕公主才是高歡的正妻之意。



    李延壽編史書的時候便提筆寫下了這幾個字:“後避正室處之。”



    中原漢人最重名位相當,讓出了正妻所居的正室,就跟皇帝把自己的帝宮讓給臣子們住似的,你說這是幾個意思?



    外祖父他們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為著來了一個瓷瓷蘭公主,竟然有人想將她攆出這坤寧殿,換喇子墨國的公主來這住嗎?



    婠婠被氣得咬了咬貝齒,好不容易才冷著臉緩和過來了自己的儀態。



    她閉了閉眸,壓下眼底的躁鬱之色:“阿爺是有話和孫女說嗎?”



    老公爺攏袖向她拜了拜:“皇后,您是中宮國母,如今天下海晏河清盛世太平,我魏室無求於外夷,所以您也自然不必完全效法婁後之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