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同生死

前世遇到這樣的事時，她同嬌嬌一樣，無助、惶恐，又著急。

天知道當時她是有多麼的絕望啊。

最終逃出生天後，想著自己是拼死也保住了清白的，徐霽該會更憐惜自己幾分才對。可沒想到，他雖遵守承諾仍娶了自己過門，可待自己過門後，卻又以那樣的方式來侮辱自己。

往事沉重、悲痛，不可細追。此刻的顧明棠，倒將前世的不滿、憤恨，全然都化成了一股子力量來。

她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直接將徐嬌嬌等人擋在了身後，而她則慢慢站起了身來，竟大膽著主動朝那些人走去。

那兩個歹徒，見面前女郎不按常理出牌，反而是慌了。

相互望了望後，反而有略微的退卻之意。

但美色就在眼前，輕易放棄實在可惜。於是二人交換了眼神，一個繼續同顧明棠周旋，另外一個，則身形極快的立刻繞過顧明棠，往她身後的徐嬌嬌撲去。

徐嬌嬌本來是在擔心顧明棠的，突然的，見其中一惡狼朝自己撲來，她嚇得“嗚呀”亂叫起來。

顧明棠也是沒想到這二人竟這般的奸猾，於是立刻轉頭，想朝身後來攔截住那朝徐嬌嬌撲過去的人。

但她前面的那個，卻沒給她機會。

趁她分神的功夫，那個人立刻飛身朝顧明棠撲過來，並死死將顧明棠抱住，一併往地上倒去。

徐嬌嬌自顧不暇了，還在擔心顧明棠。見顧明棠被欺負了，立刻高喊道：“棠姐姐！”然後便也顧不得許多，立刻大喊起來，“三哥！三哥救命！”

“美人兒，你怎知我行三？”朝徐嬌嬌走過去的那人露出一臉的猥瑣笑容來，嘿嘿嘿的，搓著手，臉上表情十分的令人噁心。

“你別過來，你別過來啊。”徐嬌嬌嚇得一直往後退，瑟縮成了一團。

小青擋在自己小姐面前，芙蕖也往顧明棠這邊跑了過來。

顧明棠被人撲壓在身下，硬動是動彈不得的。但她逼迫自己此刻保持冷靜，待那歹人以為她放棄了掙扎，正要繼續脫褲子時，顧明棠立刻找準機會抽出腰間短箭來便朝他喉嚨刺過去。

她從前從未殺過人，別說殺人了，她連殺雞都沒有殺過。可是今天，她竟然殺人了。不但殺了人，而且還殺了兩個。

之前被她用弓弩射殺的人可能離得比較遠，她在心靈上沒有那樣的震撼。而眼前這個，是在她眼前慢慢的一點點斷掉氣息的，甚至，他脖頸處噴出來的血，還射在了她臉上。

也是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原來人身上的血，是熱的。

顧明棠顧不得想許多，見眼前之人死透了後，她一把將其推開，然後目標明確的就繼續舉著方才殺人的短箭朝徐嬌嬌那邊走去。

徐嬌嬌此刻被按在地上，甚至身上的衣裳都有些被撕扯了下來。一旁的小青，已經被那歹人殘忍的殺害，睜著雙眼睛，似是死不瞑目。

顧明棠覺得自己都快瘋了，不管不顧的，衝過去便把短箭朝那他脖頸刺去。

可那人似乎感知到了，立刻閃身躲避開。

再回身時，已跳離得顧明棠老遠。

顧明棠一把抱住徐嬌嬌，輕聲安撫說：“別怕，沒事的，別害怕。”

徐嬌嬌早嚇得面色煞白，似是失了魂魄般，一動不動。

當微微扭頭過去，瞧見一旁倒在地上的小青時，她又情緒難以控制般，“嗚哇”一聲大哭起來。

“棠姐姐！他殺了小青！他殺了我的小青！”小青雖是婢女，但卻是跟了她多年的。二人自幼一起長大，感情深厚。

顧明棠知道，小青之於嬌嬌來說，就如芙蕖之於她一樣。若此刻是芙蕖被殺害，她想，她定會比嬌嬌還要瘋。

“殺了他！殺了他！”徐嬌嬌哭得肝腸寸斷，上氣不接下氣。

顧明棠仍是輕輕拍撫著她後背，以示安撫：“你放心，今日他走不掉的。就算不是我，你三哥哥也得會殺了他為小青報仇。”

提起自己三哥哥來，徐嬌嬌突然仰天一聲狂喊：“三哥！”

這撕裂的尖叫聲，一時驚起滿林子的飛鳥，四散而去。

而傅定同徐霽，自然立刻收招，只循著聲音追來。

二人追來時，便見顧明棠徐嬌嬌二人，一人手中舉著支短箭，正凶狠的在朝躺在地上，不知是不是已經死去的黑衣人一頓亂刺。

血肉模糊，鮮血四濺。

二人同時愣住，之後，又同時撲過去，一人拉住一個，將她們二人拉開。

徐嬌嬌似是瘋了般，被哥哥拉開了仍亂喊著，四肢亂舞，仍要是殺那奸賊。

她此刻臉上全是血，面部猙獰，頗為嚇人。

徐霽從未見過這樣的妹妹，定然也是嚇著了。

“嬌嬌別怕，三哥來救你了。是三哥不好，沒能及時救你，是三哥的錯。”

徐嬌嬌瘋了會兒後，又哭著撲倒在自己三哥懷中。情緒更是控制不住般，放聲大哭起來。

“哥！小青……小青她死了！小青被他殺死了！”

“好，三哥知道了，三哥知道。你放心，三哥定會為小青報仇的。”徐霽一直安撫著妹妹，並按住她腦袋，讓她伏靠在自己胸膛，以免她一直看到小青的死相繼續受刺激。

顧明棠那邊的情況要比徐嬌嬌的好些，但這會兒也仍是滿臉是血、瑟瑟發抖。

傅定不好如徐霽這般，將人摟在懷中寬慰，但他也仍是一個勁想為顧明棠去擋住那血腥的一面，不讓她繼續受刺激。

好像忽然間，一切都平靜了下來。

徐霽和傅定，就這樣帶著徐嬌嬌、顧明棠回了馬車內。

徐嬌嬌一直都記著小青，徐霽答應了她，定然不會丟小青一個人在這裡。

所以，待背得妹妹回到馬車內後，徐霽自然又折返回來，將小青的屍身也一併背了回去。

回程路上，徐霽陪妹妹坐一輛車，給妹妹趕車。顧明棠芙蕖主僕乘坐一輛車，傅定暫時充當顧家馬車的車伕，護送著兩輛車往京裡去。

車內，還驚魂未定的主僕二人，抱頭痛哭起來。

方才那兩個人都是顧明棠殺的，她都不敢相信，她竟然敢殺人。只覺得方才那好像不是自己一樣，根本想不到害怕，只有著滿腔的憤怒。

待得如今安全了，再鎮定下來後，顧明棠倒是後怕起來。

並且越想著今天的事情，就越感到害怕。

也是這才想起來去思考一個問題，到底是誰對她下的這個狠手？

是誰這麼恨她，竟然用這麼毒辣的手段對付她？

邵氏嗎？

還是雲家。

顧明棠不敢肯定。

發生這麼大的事，顧明棠和徐嬌嬌身上臉上都是血，衣裳也髒兮兮的，早不能看。

若是以這樣的姿容回京去，叫人瞧見了，必是得引起一番非議來。

到時候，沒失清白的，怕是也得給傳成失去了清白。

所以，半道上，待安撫得好妹妹情緒後，徐霽便停了車。

傅定見狀，自然也勒馬停住。

“怎麼了？”他看向徐霽問。

徐霽說：“讓她們都換身衣裳再進城吧。”

傅定聞聲，瞭然的點了點頭。

馬車突然停下，芙蕖探頭出來問：“怎麼了？”

傅定仍坐車上，側身回頭道：“你們出行可隨身攜帶了換洗衣物？若有，可換一身。若沒有，我先行進京去，為你們尋幾身來。”

大家閨秀出門，怕路上會遇到什麼情況，是有隨身攜帶一到兩身的換洗衣物的。

顧明棠有，徐嬌嬌也有，甚至，連芙蕖都有。

芙蕖立刻說：“奴婢伺候二位小姐梳洗更衣。”

傅定四下望了望，見不遠處似有一汪水，便對徐霽道：“你在這邊盯著，我去打點水來。”

徐霽倒沒同他客氣，點頭道了謝。

之後，徐霽又回到了自家馬車那邊。他必須時刻緊盯著妹妹些，她今日所受刺激實在太大了，也怕她會突然間就想不開，然後幹出什麼傻事情來。

很快，傅定打了水來，芙蕖幫自家小姐換好衣裳後，又給小姐清洗了面部，之後，又從隨身攜帶的包裹中，拿出梳子來為她梳頭。

待得替自家小姐梳洗好後，芙蕖道：“奴婢去那邊幫徐小姐。”

顧明棠衝她點頭：“去吧。”

芙蕖對徐嬌嬌，也如對自家小姐一樣，特別認真且溫柔的為她梳洗打扮。

徐嬌嬌的確是受了極大的驚嚇，當芙蕖伸手去解她衣裳時，她似是又想到了什麼般，立刻一把打開芙蕖手，然後躲去了車的角落。並拼命哭著搖頭：“別碰我！別碰我！”

車外，徐霽時刻都在關注著妹妹動靜。聽到妹妹這樣的叫聲，徐霽心中不忍。

芙蕖也很難過，她哭著說：“嬌嬌小姐，是奴婢，奴婢是芙蕖啊。您別害怕，奴婢是在給您換衣裳。”

“芙蕖？”徐嬌嬌似恍然從噩夢中驚醒了般，又問，“小青呢？我的小青呢？”她開始四下裡找起人來，顯然是有些神經錯亂了。

因動靜鬧得有些大，隔壁車上的顧明棠也聽到了動靜。

她推開了車門，要下車來。

但一直坐馬車前面守著她的傅定，卻衝她搖了搖頭：“你好好歇著，有徐三公子在，徐小姐會沒事。”

顧明棠這會兒似是過了迷惘、慌亂的時期，她雙眼清明，甚至是透著幾分兇狠。

“不打緊。”顧明棠聲音卻是溫柔且堅定的。

顧明棠堅持，傅定便也就沒再阻攔，只任她下了車後去到徐家車上去。

徐嬌嬌還是認顧明棠的，瞧見她來了，立刻從角落處撲過來，一把撲進顧明棠懷裡。

“棠姐姐！”她哭著哽咽，“棠姐姐！”卻也只是一直在喚顧明棠，並未說出別的話來。

此刻的顧明棠就是強大的，她摟著徐嬌嬌，就似個溫柔的大姐姐般，給足了徐嬌嬌安全感。

“嬌嬌別怕，我在這兒呢。不僅我在，你三哥哥也在，還有太子府的二公子也在。有我們，你是絕對安全的，那些壞人絕對近不了你身。再說，他們並沒佔到便宜啊，我們都是清白的。”

又說：“姐姐已經為你報仇了，姐姐幫你殺了他，也算是為小青報了仇。”

“他死了？”徐嬌嬌問。

顧明棠點頭：“他死了，死得乾淨、透徹。”

“那小青的仇終於報了。”徐嬌嬌流著眼淚的同時，忽然又笑起來。

“小青，我為你報仇了，你黃泉路上一定走好。”但忽然想到一件事，又很是惶恐，“可、可黃泉路上，小青會不會再遇到那些壞人？萬一他們再欺負小青怎麼辦？”

“不會的不會的。”顧明棠盡力寬慰，“他們是大惡人，死後是要入地獄的，而小青是好人，她是會上天上的，走的路不一樣啊，自然遇不到。”

“真的？”

“當然。”顧明棠回答得斬釘截鐵，並也把徐霽拉了過來，“你三哥哥博學，他自是懂得多，你不信你問他。”

徐霽就候在車外，一直都在仔細聆聽著車內動靜。

聽到了顧明棠的話後，徐霽立刻應道：“這是自然的。好人死後不會入地獄，壞人死後則是要被打落到十八層地獄的。如若不然，為何很多人都想在生前積福行善呢？”

既自己哥哥和棠姐姐都這樣說，徐嬌嬌便點頭：“那就好，那就好。小青遇不到他們，就不會被他們欺負了。”

顧明棠示意芙蕖把梳子遞過來給她，她則拿起梳子來輕輕幫徐嬌嬌梳頭。

“還有傳聞，人死後，前三天是會一直留在她最在意的人身邊的。小青自幼便到你身邊侍奉了，她最在意的人定是你吧？你若不想她走得留有遺憾，你得好好振作起來。只有親眼瞧見你好好的活著，她才能走得安心，才能得以安息。”

無疑，顧明棠的這番話，是有鼓勵到徐嬌嬌的。

為了讓小青能夠得以安息，她也得振作起來。

“棠姐姐，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我會好好活著，我要堅強的活下去。”

“你這樣想就對了。”顧明棠手拿著梳子一下一下的溫柔著為徐嬌嬌梳頭，然後又拿巾子來浸了水，為徐嬌嬌擦臉。一點點的將她臉上的血漬擦乾淨後，顧明棠這才徵詢她意見問，“外面的這身衣裳要換掉，是我幫你換，還是你自己來？”

徐嬌嬌這會兒情緒已經穩住，她看了一旁芙蕖一眼：“芙蕖幫我換吧。”然後拉過顧明棠手，“棠姐姐陪著我。”

芙蕖立刻應下：“好的，嬌嬌小姐。”

顧明棠也緊緊握住徐嬌嬌手，以試圖用這種方式來繼續寬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