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映滄海 作品

第190章 番外終章 我贏了

又是端陽節。獨寫菖蒲竹葉杯,蓬城芳草踏初回。

去年因為國喪而取消的龍舟宴,今年再次操辦起來。但因穆太后常年禮佛不喜歡熱鬧,龍舟宴的場面規模遠沒有之前那樣盛大。

秦栩毫不猶豫地藉口身體不適推脫了進宮領宴。穆旭東也藉口王妃身體不適告了假。

朝中言官自然有看他不順眼的,藉機彈劾,但聖上不在乎,所有彈劾的奏摺都丟在勤政殿落灰。當然穆旭東也不在乎,現在他手中沒有兵權,對權柄政務也從不多問,只是一個陪著妻子在京養病的閒散王爺。

榮靖王府的後花園裡,一片芍藥開得正好。

花圃旁邊的涼亭裡擺著全副的榻席、屏風、高几等。秦栩歪在美人榻上淺淺的睡著,弄墨手裡拿著一柄拂塵,時不時地甩兩下,驅趕著偶爾飛過來的蜜蜂和蝴蝶。

穆旭東穿過一片爭芳鬥豔的芍藥進了涼亭,在秦栩身邊坐下來,伸手把人攬進懷裡。

秦栩睜開雙眼,懵懂的看著穆旭東:“做什麼叫醒我?”

“已經午時了,你再睡就錯過了用飯的時辰。”穆旭東說著,用自己的臉貼了貼秦栩的額頭,“可是哪裡不舒服?怎麼這樣嗜睡?”

秦栩瞪了他一眼,哼道:“累。”

“昨晚我也沒鬧你呀!剛二更天就睡著了,今兒辰時才起的。怎麼就困成這樣?”穆旭東把人直接抱起來放到自己腿上,“今天是特別的日子,咱們要慶祝一下麼。我有個好東西要給你看看,你隨我去,好不好?”

秦栩渾身痠痛,完全不想動彈,皺眉道:“什麼好東西?你拿過來不就行了。”

“在樹下埋著呢。我帶你去挖出來。”穆旭東輕笑一聲,直接抱著人起身往外走。

秦栩還以為是花園子裡的某棵樹,然而穆旭東卻抱著她一路往前,穿過內宅後院徑直到了前院的東跨院。

這裡是之前穆旭東住的院子,院子裡有一棵粗壯的玉蘭樹,枝丫茂盛,遮住了半個院子的烈日驕陽。

“先在這裡坐著。”穆旭東把秦栩放在樹下的一個藤椅上,又喊人去拿鐵鍬。

秦栩就坐在藤椅上看穆旭東吭哧吭哧挖土。挖了沒一會兒,穆旭東就把鐵鍬丟掉,蹲下身去用手挖。

“什麼寶貝值得你這樣?”秦栩好奇地起身走過來。

“挖到了!”穆旭東把浮土撥開,坑裡露出封罈子的泥封。

“……”秦栩頓時無語。

“看。”穆旭東把那隻小罈子從土裡拿出來,拂去上面的泥土,露出罈子上的一個“秦”字。

“這好像是我家自釀的酒……”秦栩納悶地問,“你怎麼會有這個?”

“這是你送我的定情之物,如今我已經抱得美人歸,這酒原本應該是咱們洞房花燭夜的交杯酒,只可惜婚事是在滎州辦的,太倉促,沒來得及回來取這壇酒。”

秦栩恍然道:“我想起來了——這是那年我過生日,琅月郡主替你和宸王帶了賀禮,我回了你……們每人一罈酒。”

“是啊。你不知道那天我有多高興!”穆旭東起身,並伸手把秦栩也拉起來,“成婚那天沒喝上的酒,今天必須得喝了。走!”

這天,榮靖王夫婦二人在自家花園裡品酒賞花吃粽子。花香旖旎,歲月靜好,整個帝都城的熱鬧都跟這片芍藥花圃無關。

秦栩沒有貪杯,只陪著穆旭東喝了一杯就不再喝了。

穆旭東看她靠在榻上又有些昏昏欲睡,終於忍不住喊人:“去請雲先生來。”

“不要。”秦栩忙阻止,“今兒過節,沒什麼大事不要打擾別人一家子團圓。”

穆旭東不知第幾次摸秦栩的額頭,皺眉問:“你是哪兒不舒服?我看你這精神實在不好。”

“就是想睡覺。”秦栩握住穆旭東的手,順勢倒進他的懷裡,“你別吵,讓我睡一會兒。”

“這兒有風,我們還是回屋去吧。”穆旭東把人抱起來往外走,又朝弄墨使了個眼色,讓她去找雲雎。

秦栩被放在床榻上的時候睜了一下眼睛,看見穆旭東正在放帳幔,便咕噥了一聲“別吵我”,卷著薄被轉身向裡沉沉睡去。

一炷香的功夫,雲雎揹著藥箱進來,默默地向穆旭東行禮。

穆旭東引著他進了臥房,把秦栩的手腕輕輕地捧了出來,把自己的帕子搭上。

雲雎認真的診脈,片刻後面帶喜色,示意穆旭東到外面說話。

穆旭東滿腦袋問號,跟著雲雎出去後,小聲問:“王妃這幾天總是睡不醒的樣子,到底是怎麼了?”

雲雎朝穆旭東躬身行禮:“恭喜王爺,王妃有喜了。”

“……”穆旭東頓時呆住,直愣愣的看著雲雎,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雲雎又笑眯眯地說:“王爺放心,王妃和胎兒都無礙,只是初孕不足三月,小心些是沒錯的。最好別同房……”

穆旭東認真聽著雲雎的叮囑,一連聲答應著:“好,好……知道了,記住了……”

雲雎告辭的時候,穆旭東忽然想起什麼,忙叮囑道:“這事不要聲張,岳父岳母那邊我自己去說。”

“王爺放心,小人知道輕重。”雲雎拱手答應,揹著藥箱離去。

“哎呀!真是天降大喜!~”穆旭東右拳砸在左手掌心,高興地無以復加。

弄墨從臥房追出來,見院子裡只有穆旭東不見了雲雎,忙問:“王爺,雲先生怎麼說?王妃這身體可有不妥?”

穆旭東高興地說:“王妃已有身孕,你們要加倍小心了。”

“啊?!”弄墨被嚇了一跳,又問:“那……雲先生可有開安胎的藥?”

穆旭東茫然地問:“這個……安胎藥不是那些胎像不穩的人才喝嗎?剛才雲先生說王妃和孩子都很好,這……還用得著喝藥?”

弄墨想了想,皺眉道:“王爺想必是高興傻了!咱們王妃之前一直吃藥的,她那身體……總之還是要多問問才行。”

穆旭東立刻急了,三步並作兩步追到前院,喊道:“老周!去把雲雎追回來!”

京都名醫雲雎先生在端午節揹著藥箱進榮靖王府的消息不脛而走。

權貴人家的心思又活泛起來——

有人說榮靖王妃的身體越發不好了,據說撐不過這個夏天。

有人說榮靖王妃的病是裝的,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

有人說榮靖王妃回京以來從未進宮,怕是因與聖上的舊情被太后厭棄,閉門躲禍罷了……

於是聖上至今不肯立後的事情再次成為京都長舌婦們嘴裡最有嚼勁兒的話題。

各種風言風語隨著夏天燥熱的風傳入宮中。

穆太后最聽不得這些閒話,當即就命人把說閒話的宮人打了一頓,遣去做苦役。

然而太后的一通發作對宮中的流言蜚語來說,無疑是火上澆油。大家嘴上不敢多說,各種心思卻都壓不住。

尤其是年輕有為玉樹臨風的皇上至今沒有皇后沒有寵妃,唯二兩個從大長公主府裡選上來的美人,如今都好好地養在閣裡沒拆封。

這可不就是最大話題嘛!

一身淺緋色宮裝的若兮冷著臉聽完跟前一個宮女的竊竊私語,扁了扁嘴巴,哼道:“沒有鬼才怪呢!當初在黎東的時候,健龍衛對她唯命是從,那謙恭的態度,對聖上也就那樣了!可別說他們是為了江山社稷,誰信呢!”

宮女小聲勸道:“娘子計較這些沒用,關鍵是要打動聖上的心,趕緊懷上龍嗣要緊。奴婢聽浣衣局的一位姑姑說,晉王已經會說話了,每天都哄得太后娘娘開顏呢。”

若兮冷笑:“那又怎麼樣?不過是先帝的遺腹子而已,最大的富貴也不過是個閒散王爺。”

“若聖上有子嗣,他自然就是個閒散王爺。可端午節龍舟宴上,大長公主稱讚大理寺卿鬱大人家的千金賢淑聰慧,太后也很贊同,聖上當時一句話都沒說,可到了晚上,便宣召鬱大人進宮,這才過了五日光景,那鬱姑娘的婚事就定了!娘子細想想,按照這樣下去,聖上的子嗣可在哪裡呢?”

若兮立刻罵道:“閉嘴!聖上還不到而立之年,風華正茂的時候,你有幾顆腦袋,敢胡亂嚼舌根子!”

那宮女立刻跪下央告:“奴婢該死,一時心急說錯了話,求娘子恕罪。”

“你起來吧。”若兮轉身走到床前,看著窗外的月色下的花影,沉思良久方說:“當初我跟姐姐深陷泥潭時,是榮靖王妃拉我們出苦海。如今我和姐姐的未來,還得仰仗這位貴人……”

宮女忙問:“娘子要怎麼做?”

“我這身份自然是出不去宮門的,她雖然是王妃,但連給太后請安都不曾。想來我也請不動她進宮見我。便只好親手做幾樣她喜歡的點心,聊表心意了。”

宮女笑道:“娘子是聖上身邊的人,娘子親手做的點心也只有聖上跟太后娘娘用的。如今賞到臣子家,那可是天大的恩惠呢。”

若兮聞言,便覺得這事兒極其妥當。

第二日午後,一個食盒從後宮蘭心閣送出,過幾道宮門,穿過西鳳大街,一路送進榮靖王府。

“蘭美人惦念王妃安康,親手做的點心?”穆旭東看著食盒裡的棗泥山藥糕和芙蓉蓮子酥,狐疑地打量著送東西來的小內監。

“是的。”小內監躬身應道。

穆旭東拿了一塊蓮子酥送到小內監面前,微笑道:“辛苦你跑這一趟。”

“額,這……這是娘子親手做的糕點,奴婢可不敢放肆。”

“這糕點既送入了榮靖王府,便是我的東西了。我謝你,你有什麼不敢的?吃吧。”穆旭東說話的語氣很溫和,但眼神卻很冷。大有這小內監若是不吃,他就捏著他的嘴巴塞進去的意思。

小內監戰戰兢兢接了糕點,小口小口的吃。

“不著急,喝口茶。”穆旭東把自己喝過的茶盞送到小內監面前。

“謝,謝王爺……”小內監雙手捧了茶盞喝了一口,把嘴裡殘留的點心嚥下去。

“味道如何?”穆旭東問。

“這……這……”小內監話沒說完,便撲通一聲倒在地上,黑紅的血從他口鼻之中緩緩流出,隨後眼睛和耳朵裡也有血溜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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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裡來的人在榮靖王府的前廳裡,吃了一塊點心便七竅流血而死。

穆旭東的臉頓時黑如鍋底:“來人,帶上這個小太監和這兩盤糕點,跟本王進宮面聖。”

當晚,皇上忽然駕臨蘭心閣,這份驚喜對若兮來說簡直猝不及防。

若兮跪迎聖駕,元祚落座後朝著靳春一擺手,靳春把一個食盒送到若兮面前。

元祚說:“朕聽說,這兩份點心是你親手做的?那你自己嚐嚐味道吧。”

“這……”若兮不明白為何送到榮靖王府的食盒竟到了皇上的手中,但她還是拿了一塊蓮子酥吃掉。

“這是妾為榮靖王妃做的點心,不知如何到了聖上這裡,聖上這是……額……”若兮話沒說完便覺得腹中劇痛,疼痛瞬間模糊了她的意識。

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黑紅血漬從她口鼻中緩緩流出。

與此同時,蘭閣後門被一個宮女悄悄打開,她剛邁出一隻腳,便被等在那裡的內監按住。

第二天一早,餘黨餘孽毒死美人的消息從宮中傳出。

在牢裡等死的餘時飛父子三人身上的罪孽又加了一重——謀害宮妃。

若兮被毒死的消息傳到秦栩耳朵裡已經是半月之後的事情了。彼時因琅月郡主過來探視秦栩,說閒話的時候順嘴提及的。

元莘手中捏著一顆墨玉棋子,一邊思忖著如何落子,一邊嘆道:“原本,我母親送她們二人進宮,也是存了善念的。她們二人既有那樣的好顏色,身後又沒有靠山,最適合在宮中伺候了。卻沒想到,最終還是做了別人手中的棋子。”

秦栩輕笑:“人都說,嫁人便是女子的第二次投胎。她們沒有投生到好人家,被賣到見不得天日的地方,便想憑著姿色為自己謀劃一個青雲路,但是……青雲直上的路用白骨鋪成,能不能登上雲端,不但要憑本事,還要看造化。”

元莘落下手中黑子,笑道:“這話說的極是。當初你跟穆三哥的姻緣,被多少人詬病。京都這些權貴之家沒幾個看好你倆,都說穆三哥絕非良配,如今掰著手指數一數,也只有你過的最舒心了。穆三哥對你可真好。”

“門當戶對自是不錯,但能否成就一段良緣,也要看老天怎麼安排吧。”秦栩含笑落子,“我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