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繾綣18

無需顏司上去勸架,允棠一拳打在汪宇航腹部,打破僵局的同時又壓抑著怒火質問道:“汪宇航,你最好把一切都解釋清楚,我大老遠跑過來,不是來陪你玩什麼裝逼遊戲的!”

“疼疼疼——!”汪宇航捂著肚子不停往後退去。

允棠這下完全沒留手,汪宇航疼得以為自己肋骨都斷了幾根,他踉蹌著抵在病床前才堪堪停了下來。

他似乎是痛極了,額間滲出冷汗,再開口的聲音也顯得有些蒼白,“棠姐,你別生氣嘛,我是那麼無聊的人嗎,這麼做肯定是事出有因的,而且你也犯不著現在打我啊,待會有我疼的是不是......”

允棠不帶半點憐憫地說道:“放心,我把柏幼帶來了,你疼不死的,總歸是自找的罪,該受就受著吧。”

汪宇航勉強笑了下,又輕咳一聲,才道:“棠姐,也不怪我這樣,誰叫那時代娛樂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異能者犯罪集團吶,要不動真格的話,我現在可說不準要脫幾層皮了。”

時代娛樂的名氣非常大,畢竟太多花期短暫的爆火藝人都來自那裡,而有之前界橋村的事情在,岑憬確定時代娛樂不乾淨,但怎麼也想不到那居然會是個異能者犯罪集團。

其餘幾人也非常驚訝,顏司則憑藉敏銳的嗅覺確定此話一出絕對有一堆事情要忙了。

汪宇航一手捂著肚子,另一手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個u盤朝岑憬丟去,“給,這是他們的內部資料,那集團老巢也真是讓我開了眼了,我這輩子都沒想到還有機會從十八層地獄走一遭。”

岑憬面色複雜地接過u盤,想說什麼但又不知如何開口。

允棠餘光掃了眼岑憬,道:“汪宇航,說人話。”

“棠姐,你別急嘛,你這一下多少帶點私仇在裡面,等我稍微緩一緩再......”

不等汪宇航把話說完,允棠朝柏幼使了個眼色,道:“柏幼,不用聽他廢話,直接動手。”

“知道了,棠姐。”柏幼鬆開行李箱,板著臉朝汪宇航走來。

汪宇航一見柏幼朝自己走來,就明白允棠打了什麼心思,當即哭喪著求饒道:“棠姐,阿幼,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我不疼了,我真不疼——疼疼疼——!阿幼你輕點!要死了!真的要死了啊!”

柏幼掐著汪宇航的手腕將他反手按在病床上,與汪宇航接觸的那隻手發出翠色光芒,這翠色光芒柔和而賦有生機,出現的霎那便讓病房內的盆栽綠植旺盛生長起來。

在植物的旺盛生長和汪宇航賴皮賴臉的哭喊中,柏幼淡淡道:“汪宇,來的路上,我聽棠姐說了點東西,所以我現在全當是在幫棠姐出氣了,你放心,有我在,你死不了的,也犯不著裝瘸喊疼。”

柏幼,元素型樹元素異能者,特殊能力為【生機】。

春去秋來,花開花落,生機反覆,生生不息,植物的生命盎然強盛,於裂縫夾生,於懸崖傲然,而柏幼特殊能力【生機】便是與自然相關的治癒類異能,只要還剩一口氣,她就能把人治好。

而柏幼的言下之意就是汪宇航現在哪怕解除了神降的異能者狀態,也不用擔心扛不住反噬而死掉,他要真想賣慘就來點真格的。

但汪宇航可不是傻子,真解除了異能者狀態,他指不定當場就暈過去了。

於是,他繼續哭喪著求饒:“阿幼,我錯了,你輕點,算我求你了還不行嗎,有你這麼給人治療的嗎,實在不行,你換個人給我治,讓勒無終那小瘋子來也行——疼!真疼啊!幼姐,我錯了,你真下手輕點啊!”

柏幼手上力道不減,道:“讓那病秧子來?他人都還沒到呢,自己就先脫層皮了,你想給我增加工作量是吧?”

“錯錯錯,我錯了,我真錯了!”汪宇航繼續求饒,“你來你來,幼姐,你大人有大量,看在我完全不反抗的份上,稍微輕一點,行不啊?”

汪宇航這話倒是真的,他要是想反抗,在場還真沒人能拿他有什麼辦法,柏幼板著臉稍微緩和一點,手上的力道也輕了不少,道:“好了吧,趕緊說事。”

汪宇航討價還價道:“阿幼,能換個姿勢不,我又不是什麼囚犯,你這樣我怪沒面子的。”

已經圍觀完全程的顏司幾人:“.......”

顏司像是不知道從哪吐槽了,張口閉口好幾次,才道:“蕭問遠,這人是逗逼嗎?破功速度比你改口速度還要快,一秒鐘都不要。”

蕭問遠無視顏司,朝岑琛看了眼,道:“我比較好奇,岑少到底哪裡覺得這人能威脅到自己的地位,因為自己不夠搞笑嗎?”

顏司沉默片刻,回道:“很有可能,畢竟岑少還是挺要範兒,要臉的。”

岑琛扭頭朝二人瞪了眼,“閉嘴,你倆都給我安靜點。”

此時,汪宇航已經換了個稍微正常點的姿勢,坐在病床上,手撐在床墊上,以防萬一手腕上還纏了根小拇指粗細的植物藤蔓。

他略顯尷尬地輕咳兩聲,才緩緩開口,“大致經過就是......”

汪宇航那日從三樓去往戚月所在的十八層時,反正都是順路,直接將每層都逛了一遍。

他把守衛全解決了,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進,最後在第十八層,見到戚月之前又進到了資料室,將裡面的資料都翻看一遍後,順便又拷貝了一份出來。

通過這些資料,汪宇航也拼湊出了時代娛樂的整個犯罪經過。

總的來說,以那個暫不知姓名的特殊型複製異能者和被關押囚禁的特殊型桃源異能者戚月為核心,當時代娛樂的爆火藝人人氣下降時,便會讓複製異能者做出的複製品頂替本尊。

複製品在外面趁著人氣未過,採用黑紅手段榨乾藝人最後的價值,而藝人本尊除了會被戚月用桃源的超真實幻境拍攝出各種作為證據的侮辱性視頻或照片,還會被長期關押在以十八層地獄幻境為基礎的地下大樓內。

甚至,還有一部分長相極好的藝人會被臨時送到界橋村的極樂之地用於接客。

屆時,這些藝人無論是榮譽還是尊嚴都已經被複製品毀掉了,甚至很可能在大眾眼中成為了一個死人,外界不會再有任何去在意他們,即使是家人也一樣。

之後等待他們的往往只有三條路。

第一條,如戚月一樣被迫成為異能者,被迫成為幫兇,或者在被迫覺醒時沒能挺過來,當場死去。

第二條,被當作食餌之類的東西,被殺死或吃掉,又或者器官被匹配後,死於冰冷的手術檯。

第三條,毫無任何用處,分不清真實和虛幻,在桃源幻境裡被關押到死。

總歸這三條路最終通向的都只有死亡。

在眾人的沉默不言中,汪宇航想了想又道:“至於戚月的話,我看過十多年前她的死亡報告,而據她本人回憶,她是偶然見到趙萱和賈德義媾和並聽到他們的聊天內容後,驚嚇之餘跑回了宿舍,還不等告訴別人這些事就被綁走了,之後就逐漸發展成我剛說的那樣了。”

他看向岑憬,抬手比了個數字一,“第一,那個地下大樓的地址在u盤裡有標註,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應該在都省沿邊的綠林盆地中,裡面的守衛我已經清理乾淨了,你們直接派人過去就行了。”

“只不過越到下面,戰局就越激烈,我騰不出手收拾殘局,所以場面可能比較血腥,但我想你們應該不會被這點小場面嚇到,而且這事也不急,那裡已經給我找了個法子和外界完全隔離了,沒我指路沒幾人能進去。”

“第二。”汪宇航伸手比了個數字二,“徹查時代娛樂這十年來的所有黑料藝人,死了的掘墓,活了的逮捕,在我看來影響不大,抽了就抽了,一點點生命力而已,但其他人不行,如果始終不把被複制異能者抽取的生命力還給本尊,這些藝人的身體狀況和壽命年限都會受到很大影響。”

“第三,你們現在可以正式對時代娛樂展開調查了。”汪宇航笑道,“時代娛樂對我的種種迫害,還有剛剛你們所見的一切都可以作為證據,他們涉嫌異能者犯罪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你們也無需擔心什麼各方制衡。”

他看了看允棠,順帶晃了下手腕上纏著的綠藤,“我自天衡山而來,當也歸屬天衡山,如果你們上頭推脫不查,天衡山有的是辦法施壓,肯定會他們同意徹查的。”

他無視允棠憤怒的神情,又自言自語道:“只不過還有一件事我不是很能確定,剛剛所有的犯罪鏈其實還涉及另一個核心人物——謝翊川,可除了《歲月正當時》這個節目,我找不到其他任何明確的指向性證據,地下大樓裡沒有關於他的東西,戚月也不認識......”

“啪”一下,允棠在汪宇航腦袋上重重拍了一下,她冷聲道:“汪宇航,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不等汪宇航說話,允棠又道:“我當年看你太壓抑給你踢下山,想讓你重新開朗起來,現在倒好,十多年過去,開朗開過頭了,把腦子開傻了是吧。”

“你這麼做是能讓管理局光明正大地介入時代娛樂的調查,然後呢,你呢,汪宇航你知道你需要付出什麼嗎?”

“不說你的名譽和職業生涯,最關鍵的是你的異能者身份暴露了,而偏偏這是你引人入局的關鍵,你甘心從今往後就......”

“我知道。”汪宇航打斷允棠的話,又看向允棠笑了起來。

他笑得隨性瀟灑,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我清楚地知道我在做什麼,我要付出什麼,也想好了我以後該走的路。”

“棠姐,你知道的,如果沒想清楚這些東西,我能免則免,不可能這般出手的。”

允棠沉默片刻,無奈嘆了口氣,又道:“汪宇航,我不管你想沒想清楚,但你告訴我,管理局那邊問起你的事,你該怎麼辦?”

汪宇航的身子陡然一僵,他確實把這件事忘了。

他的異能是特殊型中的特殊,單就可以在異能者與普通人兩種狀態裡轉換這點,他就必須藏起來,不讓外人知道,更何況其中的字樣,太過具有引導性了。

被允棠這麼一問,岑憬幾人也看向汪宇航。

幾人都不是傻子,允棠會這麼說就證明這人的異能很特殊,特殊到天衡山必須要藏起來的地步。

一瞬間,汪宇航的壓力大了起來,然而還不等他想出個合理的解釋,另一道聲音從門口傳來,“他們問了,我們便要答嗎,什麼時候我們天衡山也變得這麼好說話了。”

這聲音在場的一部分人都過於熟悉了,紛紛扭頭朝門口望去。

侯涅生束髮遮面,穿著那套適用於酆元馬甲的衣服站在門口,淡淡道:“他做都做了,想也想清楚了,事已成定局,那就順了他的意,讓管理局不想查也得查,或著,我們親自動手查。”

“只不過......”侯涅生頓了頓,又道:“我們出手的話,結局可就不是那麼皆大歡喜了。”

他的氣場太過強勢,眉眼凌厲又鋒芒畢露,可與他相比,跟在他身後一起進來的黑夜則更加讓人震驚。

進門的一瞬間,黑夜就有種天崩地裂的絕望感。

本該待在盛元偷懶的顏司和蕭問遠。

按理來說早就回到總局的岑憬和岑琛。

兩個女生黑夜不認識,但從表情判斷,她們顯然認識侯涅生,是天衡山的人。

最後的旗袍女人,黑夜猜測應該是這都省分局的負責人。

而本就在屋內的其他幾人,除了允棠和汪宇航這幾個知情的,其他人也同樣震驚,平白無故又出現兩個人不算什麼,畢竟已經有汪宇航這個先例了。

可問題是這兩人一個是管理局的,一個是天衡山的,他們是怎麼搞一塊的?

躲在角落裡看熱鬧的顏司心知大事不妙,他朝黑夜使了個眼色。

你怎麼來了啊?

黑夜往後退了兩步,開始擠眉弄眼。

我還想問你,你不在盛元待著,跑來這裡湊什麼熱鬧!

顏司視線往岑憬和岑琛挪去,又專門往岑琛那裡多瞟了幾下。

還能是啥,岑少吃岑隊的醋了,強行拖著我倆一起過來了。

他又朝黑夜望去,下巴挑了下。

你呢,你過來幹嘛?

黑夜眼睛朝侯涅生身上瞟了瞟。

我能過來幹什麼,肯定找個名頭陪他來的啊。

顏司眼睛又擠了擠。

那現在怎麼辦?

黑夜破天荒翻了個白眼。

涼拌。

顏司視線往窗戶飄去。

我現在跑路還來的及嗎?

黑夜立馬瞪了顏司一眼。

來不及,不準跑,大不了一起完蛋。

.....

如果黑夜和顏司站在一處還算好說,可他們兩人一個在門口,一個在最裡面,這擠眉弄眼的小動作實在是太明顯了,想不被發現都難。

蕭問遠想眼不見心不煩都不行了,他別過臉破罐子破摔道:“顏司,你們倆是打算把眼皮子擠出水嗎?”

黑夜和顏司:“.......”

你當我們想啊?!

每一方人馬單看起來都很合理,但一起出現在這個屋裡就非常不合理了,再加上侯涅生這尊明顯就不好惹的大佛坐鎮,眾人皆喪失了語言能力,只剩下無窮無盡的沉默。

最後,還是侯涅生先忍不住了,他道:“說話,別全在這裡乾站著。”

眾人:“.......”

到底是因為誰,我們才不說的話啊!

話音落下,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沒有任何人開口說話。

由於此時的情景實在太過尷尬,汪宇航故作嬌弱地扶了扶額頭,“我頭有點暈,我......我先睡會兒。”

說完,他躺倒在病床上,眼皮子一閉裝暈過去了。

有了汪宇航領頭,沉默終於徹底被打破了,岑憬率先開口,“解釋。”

他的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但在場不少人都知道他已經處在盛怒邊緣了。

他目光在顏司幾人身上掃過,又道:“除了天衡山的這幾位,你們最好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病床上裝暈的汪宇航還不等鬆口氣,岑憬平淡的聲音再次響起,“你也一樣,汪宇航,關於你的事我不會上報給總局,所以把騙我的事都交代清楚。”

病床上的汪宇航頓時汗流浹背起來,他要不直接解除異能徹底暈過去吧。

還不等顏司幾人開口解釋,谷若律也忍不了了,她道:“我也要個解釋,一個兩個的,當我這是旅遊景點啊,連個招呼都不打,想來就來,想走就......”

侯涅生看向谷若律,眸中閃過一絲金光。

谷若律當即改口,有些市儈地捧手笑起來,“開個玩笑,都省分局旅遊度假區,隨時歡迎您的大駕光臨。”

眾人:“??”

說好的刺頭呢,怎麼改口速度比汪宇航破功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