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仙人神明寧有種乎

南境。

 神聖的神廟光輝之外，是南境的深山惡水。

 是泥濘，汙穢，困苦，災厄，以及每時每刻發生的死亡。

 而支撐南境這一片人間淨土真正的根基，那些南人，則匍匐在這些光輝之外的地方。

 在某處山林之間。

 一團微弱的篝火旁。

 圍坐著上百人。

 這些人，全都是南人。

 他們個個面黃肌瘦，面容枯槁。

 在這些人中，有一個滿臉虯髯，身材枯瘦，但雙眼極為有神的男子。

 他憤恨地看向十里外的神廟。

 “今天，村子裡又有人餓死了。”

 “桑普一家七口人，全都餓死了，他們家那只有兩歲的女兒也沒能活下來。”

 “他們守著滿倉的糧食，但餓死了。”

 “到死，那些滿口救苦救難的仙人，也沒有救他們。”

 “到死，那些當了仙人走狗的南奸老爺們，也沒有給他們一粒糧食。”

 他的聲音，如同幽夜之中的火焰一樣，帶著切齒的仇恨與憤怒。

 他指著十里外，在夜裡依然光輝璀璨的神廟，道：

 “那些西方的仙人，在神廟之中享受香火。”

 “那些‘老爺們’神廟旁的華麗房屋中，享受山珍海味。”

 “而我們，只能餓死在山裡，河邊，還有臭水溝裡。”

 “我們種的糧食，我們自己吃不到，我們制的衣，我們穿不上。”

 “我們造的神廟，建的屋，我們去不了，住不了。”

 “甚至看上一眼，都是大罪。”

 他的表情痛苦而扭曲。

 他們賣命一般的勞作耕種，虔誠無比的祈禱， 卑躬屈膝的順從。

 但他們不被允許進入神廟的範圍，因為他們沾滿泥土汙穢的腳，不配踩在神聖而聖潔的神廟土地上。

 每一日，都有辛苦勞作的南人，在神廟之外，在泥土之間，在山林中，在河流邊死去。

 或是餓死，或是凍死，或是病死，或是累死。

 曾經，他和所有南人都一樣。

 認為這只是他們不夠虔誠，是他們前世犯下了罪，要在這一世贖罪。

 他們在這一世努力祈禱，努力勞作，下一世，就會過上人上人的生活。

 然而，大商的大儒們來了。

 大儒告訴了他們，仙神真正的嘴臉。

 大儒告訴了他們，大商的百姓過著怎樣的生活。

 大儒告訴他們，他們前一世根本沒有錯。

 大儒告訴他們，他們若是不反抗，下一世依然是仙神的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