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患難見真情


                 崔府一番擾攘,姝兒已然將周圍幾條街的人全都逼了出來,在士兵的押送下,他們一批批地被強壓著來到藥鋪,挨個被姝兒診脈。

  城南這邊至今還活著的人不多,攏共也不到五十人,有許多已經奄奄一息,姝兒讓人將他們抬去軍營,十幾個人未感染瘟病,還有二十幾個只是輕微咳嗽,並且咳嗽了許多天了,姝兒一一問詢,然後讓主簿將他們的情況記錄在冊。

  姝兒叮囑那些未染瘟病的百姓,回家之後定要緊閉房門不出,每日官府會將糧食放在門口,熬個十幾日,這瘟病應該能控制住。

  姝兒讓手下的士兵將那二十幾個輕症者帶去養疾坊,然後帶著元曄和主簿,前往城西的街道。

  主簿見姝兒一連診了五十多個人,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就要趕去下一個地方,心裡是又敬又憐:“林姑娘要不先去養疾坊休息,我用你的法子將人逼出,然後將他們帶去養疾坊給你整治。”

  姝兒搖了搖頭:“每個街區的染病情況未必相同,我需得親自前往查看,南街傳染嚴重,又親眼見到士兵在城樓射箭,即便病重者也不敢隨意出來,所以我才用煙燻的法子將他們逼出來,逐一排查,有些地方若是不那麼嚴重的,我們只需告知百姓,養疾坊有藥可治,他們自己就會去。”

  情況比姝兒想的更加糟糕,南街若是十室九空,那麼西街上便只有兩三個倖存者,看著滿目瘡痍空空蕩蕩的街道,所有人的心情都跟著沉重了起來,主薄解釋道:“這瘟病是從郊外的一戶農家傳過來的,西街有許多商家是販菜的,與農戶接觸最多,所以西街的病情也是最重的。”

  姝兒又匆匆趕到北街,那邊情況要好一些,至少十戶中有四五戶還有人活著,因為人多,她沒時間一一看診,只能讓士兵一家家通知他們養疾坊有藥可治。

  待趕到東大街時,司徒翊騎著馬趕上了他們,原來司徒翊從崔府出來之後,直奔南街,然後往西往北,繞了一圈又繞回來東街,這才找到他們。

  他見姝兒臉色蒼白,神色十分憔悴,元曄在一旁不停的勸她歇一歇,他心底的火氣一下子就躥了上來。

  司徒翊疾步走過去,拉住她的胳膊,怒道:“不是和你說了,要保重自己嗎?你每次給人看病都這樣像著魔了一樣,什麼事情都拋到了腦後。”

  姝兒知司徒翊指的是她前世在急診室工作的那段時間,確實沒日沒夜的待在醫院裡,當時腦子裡只有一床床需要救治的病患,根本就沒有休息兩個字,那時年輕,身體扛得住,但家就不太顧得上了。

  她現在比那時更年輕,並且還有內功底子,奔走這一天,根本就不算什麼,但她身邊的人卻不這樣覺得,尤其是那主薄,一臉的憂心忡忡,見了司徒翊,連忙打小報告:“將軍,林姑娘已經奔走了一個下午了,診過的病患不下百人,這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住,您快勸勸她。”

  姝兒覺得這個主薄說話有點誇張,被她撘過脈的百姓,統共也不到六十人,其中有一部分都是沒有患病的,真正的病患撐死了也就三四十人。

  姝兒不敢反駁,只小聲地道:“我來探看一下東街的情況,探看完了,我就回養疾坊休息。”

  司徒翊道:“東街這邊都是商賈官員的住所,蔡炎會逐一盤查,待他初步瞭解情況之後,我們再商議該如何處理。”

  “既如此,那我們便先回養疾坊吧。”姝兒轉身對主簿道:“勞煩你儘快將軍營裡的棉被褥子送去養疾坊。”

  司徒翊聲音裡盡是不悅:“這些事我自會處理,不需要你事必躬親。”

  姝兒閉上嘴巴,不敢再說什麼,司徒翊將馬牽了過來,拉著姝兒的胳膊將她送上馬背,然後自己也躍了上去。

  司徒翊低頭,對元曄道:“我先帶姝兒回養疾坊休息,師兄騎馬慢慢跟來就是。”

  說完,策著馬兒絕塵而去,元曄轉頭看主薄,訕訕地問:“養疾坊在哪裡?”

  蔡炎性子雖軟,但行動力還是很驚人的,司徒翊和姝兒騎馬來到養疾坊時,軍中的將士已經將養疾坊收拾乾淨,並將被褥一張張的鋪好,整齊劃一的在地上鋪展開來,並圍著養疾坊搭了許多帳篷,每張帳篷裡都鋪了厚厚的被褥。

  司徒翊巡視了一下環境,對姝兒道:“女子就在坊裡住著,男子就住在外面的帳篷裡,若是容納不下,再將帳篷往外擴一些。”

  姝兒見大堂內供奉了一個女媧娘娘的神像,跪拜下來,恭恭敬敬的磕了幾個頭,求女媧娘娘保佑濮陽城甚至整個九州能夠度過這場浩劫。

  司徒翊見她如此,面色也沉重下來:“是不是你也沒有辦法救治?”

  姝兒站起來,看著司徒翊坦然道:“以這個時代的醫學,根本無藥可治。”

  司徒翊的心咯噔了一下:“青黴素也不行嗎?”

  姝兒搖搖頭:“我之前說過,青黴素對鼠疫的療效是抗生素裡最差的,而且青黴素要經脈注射才有效。”

  司徒翊沉吟片刻,眼中閃過一絲冰冷:“那些染病的人是不是沒有康復的可能?”

  姝兒知他在想什麼,著急道:“雖然無藥可治,但是我可以對症用藥,儘量延緩他們的生命。”

  司徒翊不懂:“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嗎?”

  姝兒道:“人體感染病毒之後不會馬上產生抗體,一般要經過七到十天才會對病毒產生抗體,鼠疫桿菌是一個烈性病毒,從發病到死亡,時間太快,人體根本來不及產生抗體,重症患者能救回多少我不敢說,但若是輕症患者,他們自身的免疫力就很強,我再根據他們的症狀,對症治療,儘量延緩他們的生命,扛過七到十天,讓他們自己對這個病毒產生抗體,治癒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我雖不記得達原飲的配方,但是我相信藥理是相通的。”姝兒為了給司徒翊多添一絲希望,牽強附會道:“你按著我的方子讓人多做一些,我們死馬當活馬醫,總是有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