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離家出走


                 這些消息,都是過了很久之後,才傳入浮戲山莊,秦非嫣並不知曉這原是一場合作,為姝兒忿忿不平:“陛下這是瘋了嗎?就為了一個女子,要這般大動干戈,朝堂上的那些老臣子都是做什麼的,竟然允許這種事發生!”

  秦非嫣氣呼呼地道:“那個公主長得是美,但一副弱不禁風,病病殃殃的模樣,哪裡就值得陛下這般瘋狂?”

  “你聽沒聽見我說的話?”秦非嫣見姝兒專心致志的颳著饅頭上那些綠色噁心的東西,怒其不爭地道:“你別再弄那些饅頭了,這些年,你不停的蒸那麼多饅頭,又不吃,還故意將它們變餿,到底在搗鼓什麼?”

  姝兒放下手上的刀具,看著秦非嫣,道:“這些綠色的黴菌可以提煉成一種藥材,能治許多病。”

  “這玩意能治陛下的失心瘋嗎?”秦非嫣怒極了,便有些口無遮攔。

  “師姐!”姝兒善意的提醒:“小心禍從口出。”

  “你心裡不難過嗎?”秦非嫣匪夷所思的看著姝兒,她聽到這消息時都那麼生氣,為何姝兒卻能做到無動於衷。

  “難過啊。”姝兒笑得有些淒涼:“可他既登了皇帝位,就註定了後宮佳麗三千人,我既沒有那傾國傾城貌,便也不敢奢望三千寵愛於一身,既然做不到白頭偕老,相濡以沫,那還不如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你是說你與陛下的親事黃了?”秦非嫣見姝兒整日裡鬱鬱寡歡,其實早就猜到了幾分:“還有你以後說話別和我說那些文縐縐的,聽得我頭皮發麻!”

  姝兒撇撇嘴,沒再說話,重新拿起刀具,低頭去刮饅頭上的黴菌,這時,餘書橋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個小紙條,神色倉惶。

  “二師兄?”秦非嫣見了餘書橋,忙收斂了剛剛的怒氣,柔柔地喚。

  餘書橋卻沒空閒理會她,而是將紙條遞到姝兒面前:“今早剛收到的消息,師父在洛陽,師孃沒看明白,要我拿給你看看,說興許你能看懂。”

  姝兒拿起桌上的信,好奇是什麼事,連英明神武的孃親都沒看明白!

  紙條上寫著:“help!shouyang!”

  秦非嫣將頭湊了過來,疑惑道:“這都是什麼符號?”

  姝兒心一驚,抬頭問餘書橋:“幷州戰況如何?司徒翊敗了?”

  餘書橋道:“幷州之戰,勝敗不好說,但司徒翊被項巖一箭射穿肩膀,掉下馬之後,就失蹤了!齊國軍心潰散,四散而逃,我們算是險勝吧。”

  姝兒騰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司徒翊受傷了?”

  餘書橋驚詫地看著姝兒,過了許久,才道:“你為何這麼關心司徒翊?”

  “失蹤了是什麼意思?逃走了?”姝兒焦急地問。

  餘書橋道:“不知道,他和項巖在幷州郡外激戰了一場,雙方傷亡都很慘重,項巖幾乎全軍覆沒,幸虧李譽帶著羽林軍及時馳援,這才扭轉局勢,但此戰之後,司徒翊卻失蹤了,李譽和項巖在屍體中找了好幾日也沒有找到。”

  秦非嫣看了字條,覺得奇怪:“小師妹能看懂這些符號?”

  姝兒心虛的搖頭:“看不懂。”

  秦非嫣皺眉:“那你怎麼知道司徒翊敗了?”

  姝兒胡扯道:“我這不是瞎猜的嘛!”

  “這字條是從哪裡來的?”姝兒問餘書橋。

  餘書橋搖頭:“不是浮戲山莊的探子給的,是綁在利箭上,從遠處射進來的。”

  姝兒如釋重負:“那就沒錯了!”

  能給她傳字條,說明他還活著,只是需要幫助!

  晚上,姝兒來到元曄的房間,見元曄正在研習兵書,笑吟吟挨著他坐了,元曄放下手中的書,沒好氣地道:“你每次這麼笑,我都會倒黴,說吧,這次又要夥著我去做什麼?”

  姝兒笑得越發諂媚:“這次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元曄拿起桌上的杯盞,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搖頭道:“你說好事,那定然就是天大的禍事,說吧,這次又要我幫你做什麼?”

  “真是好事!”姝兒撒嬌道:“你不是一心想要靠著自己建功立業嘛,這幾日我為你籌謀了一下,還真就想出了一條好的計策!”

  “若是要我去洛陽或是去長安,那就免談!”元曄無情拒絕:“項辰向來就不待見我,更不可能重用我。”

  姝兒忙道:“師兄是有鴻鵠之志的人,我們一起長大,我豈能不懂你的心意,我說的好計策呀,是指齊國。”

  “你想讓我去齊國當探子?”元曄的眉毛眼睛都擰在一起了。

  “當然不是!”姝兒拼命吹捧他:“師兄豈是那種見利忘義的小人,我說的計策呀,是我為師兄盤算好了一位可與之一起建功立業的明主。”

  “誰?”元曄問。

  “司徒翊!”姝兒道。

  “齊國大司馬司徒克之子司徒翊?”元曄問。

  “嗯!”姝兒點頭。

  元曄重新拿起兵書:“時辰不早了,你該回房睡了。”

  “我是認真的。”姝兒拉著元曄的衣袖,不肯離開。

  元曄再次放下書,沒好氣的嘆道:“你可知司徒克在齊國是什麼地位?他可是不輸給師父的兵馬元帥,他兒子司徒翊更是天之驕子,年少成名,從無敗績,連姚閔都對他言聽計從,連攻打魏國這麼荒謬的事都答應了,這樣的人怎麼會把我這麼個無名小卒放在眼裡。”

  “怎麼就不能把你放在眼裡了!”姝兒似是見不得元曄這般妄自菲薄,大聲駁斥道:“你可是我爹孃嫡傳的弟子,有膽有識,文武雙全,怎麼就入不了司徒翊的眼了!”

  元曄呵呵乾笑兩聲,喝了口水,然後...懶得與她爭辯。

  “還有,誰說司徒翊從無敗績的,這次幷州之戰,他不就敗了!”

  元曄神色一緊:“司徒翊敗了!”

  姝兒道:“敗了,據說他被項巖一箭射下了馬,然後就失蹤了,至今生死未卜。”

  元曄愣了愣,心裡將姝兒的話細細推敲了一下,忽然明白了姝兒的意思:“小師妹是要我設法營救他?”

  姝兒就知道元曄是個明白人,一點就透:“司徒翊如今兵敗受傷,生死未卜,你若是能找到他並救他於危難,豈不是最好的投名狀!”

  元曄遲疑了半晌,有些舉棋不定:“司徒翊此戰敗了,就算僥倖不死逃回齊國,姚閔也會降罪,我若此時投到他麾下,會不會受到牽連?”

  “師兄放心,師妹我早已幫你盤算過了,司徒翊此次兵敗,姚閔即便生氣,也不會太過降罪,一則勝敗乃兵家常事,姚閔早年間也是上戰場拼殺過的,這個道理他應該懂,二則,魏國這次雖然勝了,但卻是險勝,若非李譽及時支援,幷州的兵馬幾乎全軍覆沒。”

  元曄覺得姝兒的話在理,點頭認可。

  姝兒見元曄動搖,繼續道:“司徒翊在寡不敵眾的情形下,還能殲滅幷州主力,真論兵力損耗,兩國不相伯仲,姚閔愛才,知道千軍易得,一將難求這個道理。三則,司徒克才是齊國真正的定海神針,姚閔要一統九州,司徒克就是他手中最利的一把劍,除非司徒翊通敵叛國或者舉兵造反,不然姚閔不會輕易去得罪司徒家。”

  元曄認同道:“小師妹此言在理,既如此我連夜趕去唐家堡,讓大師兄幫忙找一找司徒翊的下落。”

  姝兒忙道:“不用找大師兄了,我已經打探到他在哪裡了,我包裹都收拾好了,我們連夜出發。”

  元曄狐疑地看著姝兒:“我們?何意?”

  “建功立業這麼好玩的事你怎麼能不帶上我。”姝兒從腰間拿出一塊玉牌,得意洋洋地道:“如今兩國交戰,師兄想要在兩國邊境遊走,沒我這塊令牌可不行。”

  元曄看著玉牌,喉嚨滾了幾滾,語聲艱澀:“你可是師父的女兒,怎麼能跟我一起去齊國呢?若是被人知道你的身份,師父師孃非揭了我的皮不可。”

  “我從小就被爹孃藏在山莊裡,見過我的人不多。”姝兒看著元曄,軟語相求:“你要是走了,我一個人在這莊子裡可真得悶出病來,你就帶我一起去嗎?我保證,一定小心行事,不會暴露自己,更不會連累爹孃和你。”

  元曄最受不了她撒嬌賣萌,只得繳械投降:“你還沒說司徒翊如今在哪裡?”

  姝兒知道他這是答應了,粲然一笑:“壽陽。”

  司徒翊雖然戰敗,但原本富庶的幷州郡也是一片狼藉,守城的十五萬兵馬也只剩下三萬,康王讓項巖就地徵兵,可幷州百姓早在司徒翊發難之前便四處逃難,戰後更是十室九空,哪裡還有可徵招入伍的壯年男子,在無足夠兵力自保之前,項辰命李譽率羽林軍駐守幷州,以防齊國再來攻擾。

  贏了齊國之後,項辰便再無顧忌,一頭鑽進了含笑的溫柔鄉之中,日日寵愛,不思朝政。含笑精通音律,一手琵琶彈得出神入化,加之歌喉動人,每每彈唱,餘音繞樑,三日不絕,恰巧拓跋胭脂善舞,兩人皆是傾國之色,一唱一跳,美得攝人心魄,即便是太監見了,也無不心動。

  薛太妃見項辰荒廢政事,沉迷女色,多次出言勸諫,李月如在內也婉轉規勸了幾次,可項辰卻全然不理,依舊夜夜笙歌。

  李遠懷見項辰如此不堪重任,痛心疾首,便聯合文官日日規勸,項辰被他們勸得煩了,乾脆丟下朝政,帶著含笑和拓跋胭脂去了驪山行宮。

  一日夜裡,項辰在行宮的御書房裡研習孫子兵法,顧德才急匆匆的跑了進來:“陛下,康親王求見。”

  項辰放下兵書,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誰?”

  顧德才回道:“康親王?”

  “皇叔?”項辰心頭一驚:“他怎麼會來驪山?他帶了多少人馬?”

  顧德才道:“王爺說他只帶了兩個侍衛,他們三人是天黑之後偷偷出的長安,無人知他今夜來了驪山。”

  項辰越發心驚,顧德才又道:“王爺還說,他知道陛下已在長安為他設下天羅地網,他不想同室操戈,故單槍匹馬,星夜來訪。”

  “皇叔離了京城,監察司竟無人來報?”項辰從震驚中緩了過來,心中又生出一絲憤怒。

  顧德才道:“王爺說陛下定然會有此一問,他要我轉告陛下,他能不動聲色的離開京城,並非謝傲寒翫忽職守,而是早些年他在京城挖了些旁人不知的密道。”

  項辰臉色泛青,想了想,道:“把皇叔請進來吧。”

  過了一會兒,項荀踏著虛浮的步子,在顧德才的帶領之下,走了進來。

  幷州之戰後,項荀便抱病在家,項辰也有好一段時間沒有見到他,今日一見,發現他愈發蒼老了,整個人如同一個枯木,只一雙眼睛炯炯有神,透著洞悉一切的精明。

  顧德才知道項荀年輕時曾征戰沙場,武功不弱,但單打獨鬥,絕不是項辰的對手,所以很識時務的退了出去。

  “我一直知道你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卻沒想到,你為了對付我,竟引狼入室!”雖是責備,但項荀的語氣裡沒有惱怒,只有疲憊。

  項辰坦然地看著項荀:“皇叔深夜來訪,只為和朕說這些廢話?”

  “你是如何在我飲食裡下毒的?”項荀開門見山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