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二十七章 劃破黑暗的一道光



 張居正在認真的教小皇帝讀書,一個時辰的時間,在小皇帝看來,過得飛快,而對於張居正而言,實在是有些度秒如年,小皇帝每一條、每一句都會拋出一些問題,這些問題是持續的,連貫的,甚至是有些離經叛道的。

 最最關鍵的是,對於學問通達的張居正而言,這些難以回答的問題,都是他必須面對的。

 好不容易經筵結束,張居正居然產生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他忽然產生了一種強烈的衝動,讓王希烈或者葛守禮來教小皇帝讀書吧!

 面對那些角度刁鑽卻又基於事實的問題,這些個儒學士們,最擅長說車軲轆話了,讓他們跟陛下詭辯去吧!

 葛守禮不是質疑他張居正獨佔講筵嗎?那就讓葛守禮來,來面對這些碰都不能碰的滑梯!那讓王希烈來,看看到底是什麼難度的講筵!

 朱翊鈞起身微微欠身,算是結束了今天的奏對。

 而馮保差遣了一個小黃門,示意那些侍讀學士們,謄抄一份給他,作為宦官,馮保並沒有名師,很多書讀起來都是磕磕絆絆,半懂半不懂,《氣人經》修煉已經十二重,那麼補充彈藥,就要從文官最擅長的領域——四書五經著手。

 在敵人最擅長的領域擊敗敵人,就會對敵人造成成倍的傷害和羞辱!

 陛下和張居正的奏對,那些個道理顯得極為深奧,不懂也沒關係,張居正這個首輔都不是很懂,他馮保為何要懂?

 他知道自己的天職是出去咬人,他只要明白聖賢書說的是什麼就足夠了。

 下午時分,朱翊鈞見到了自己的陪練,這十個人裡面,有兩個人朱翊鈞比較關切。

 第一個是嘉靖四十四年武進士、河南都司指揮使、錦衣衛指揮僉事趙夢祐的長子趙貞元。

 另外一個則是錦衣衛帶俸正千戶、提刑千戶駱秉良之子,駱思恭。

 朱希孝已經有些老了,小皇帝面前這兩個十歲孩子趙貞元和駱思恭的父親,趙夢祐、駱秉良,都是大明緹帥的有力競爭者。

 趙夢祐和駱秉良都是武勳,他們的先祖,從大明太祖高皇帝朱元璋起兵,是大明正日月旗的老勳貴。

 趙夢祐在緹帥的位置爭奪上,更有優勢,因為趙夢祐是正經的武進士出身。

 朱翊鈞的陪練團從十個小黃門增加到了二十人,而今天依舊是枯燥且無聊的開筋和站樁。

 用朱希孝的說法,這習武,並沒有什麼捷徑,都是水磨的功夫,比如這入門就要站三年的樁,需要恆心,需要毅力,極其辛苦。

 對於大明皇帝而言,完全沒必要受這些苦,若是想做做樣子,平衡下廠衛的權力,每天來看看就足夠了。

 下午的陽光透過了古樸的窗欄,照進了這武功房內,灑在了深蹲站樁的朱翊鈞的身上,染上了一層金黃色,而他的身後是一群站樁的孩童。

 氣溫正在逐漸轉暖,而朱翊鈞的額頭上蒙上了一層細細的汗珠,張宏在旁邊拿著一塊毛巾,也不知道該不該給陛下擦一擦額頭的汗。

 “廢物!”朱希孝用力一腳踹在了駱思恭的腚上,氣不打一處來,陛下的話應驗了,勳貴子弟真的沒堅持住。

 駱思恭居然站著站著開始鬆懈,重心有意無意的上抬,而緊握平伸的拳頭也開始放鬆,在朱希孝轉頭的瞬間,駱思恭居然扶著膝蓋,想要休息下。

 朱希孝耳聽八方眼觀四路,眼睛的餘光早就看到了十歲的駱思恭有些懈怠,待這小子扶住了膝蓋,朱希孝根本沒有任何猶豫,一腳就踹了上去。

 簡直是勳貴的恥辱!

 陛下的話氣人,這駱思恭的表現更加氣人!

 馮保一看就樂了,小黃門們都是窮苦出身,即便是在宮裡,也是飢一頓飽一頓,有個陪皇帝習武的機會,會格外的珍視,一旦表現不佳,那就是一輩子廊下家的命,怎麼敢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