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餘 作品

第 103 章 昊周求和(三合一)(第2頁)

其實溫月聲一直以來臉上都沒有太多的情緒,她自來都是個格外冷淡的人,旁人從她冷淡的態度上,也很難看出她的心緒波動。

但陸青淮到底在公主府內住了大半年。

他總感覺,此刻的溫月聲,冷得不像是個活人。

這話聽著莫名,她分明會流血,會受傷,甚至還會喘氣,如何能夠說不像是個活人?可那眼角眉梢處流露出來的冷意,確實是格外強盛。

且……還蘊藏著巨大的殺意。令得她那雙漆黑如墨般的眼瞳,在看過來的時候,讓人心頭會不自覺地發沉。

那是一種人在看到了極盡危險的存在時,不自覺的心頭髮怵。

尋常的溫月聲雖然也冷淡,可卻也沒有這般冷滯。陸青淮來不及多想,溫月聲已經整隊離開。

他要收繳這邊投降的戰俘,落後了溫月聲許多。

他回到了主城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了周曼娘。

周曼娘人在軍營中。昨夜連著打了幾場,傷員眾多,她包括所有的軍醫都在治療傷員。

陸青淮去的時候,她正一邊淚流滿面,一邊給別人纏著手中的繃帶,看到了陸青淮之後,她那雙淚汪汪的眼還頓了下。

陸青淮皺眉:“你這什麼情況?”好端端的,她哭什麼?

周曼娘聞言,動作無比自然地從懷裡掏出來了手帕,將眼角的淚痕擦乾。她也不知道最近是怎麼了,總是很容易流淚,常常莫名其妙地就開始迎風流淚。

那日跟溫月聲站在城牆上時,她看著溫月聲的身影,是越看越想哭,但她都強忍下來了。

回來以後,她還以為是太陽晃得。

可這幾日越發控制不住了,看見別人受傷,她就想哭,這一路下來,讓那些她給治傷的傷員,都哭得不好意思了。

“沒什麼。”周曼娘神色如常地道: “許是因為春天了吧。”

陸青淮:?春天了就想哭,哭什麼?哭冬天就這麼過去了嗎?

他惦記著溫月聲的事,便沒有深問,只道: “郡主呢?你給郡主包紮了嗎?”

周曼娘一愣: “郡主受傷了?  還沒等他說什麼呢,她眼中幾乎是一瞬間就湧出來了淚。陸青淮倏地往後一跳,滿臉警惕地看著她: “你哭什麼,郡主那不是個小傷嗎?”

周曼娘一邊擦眼淚,一邊道: “我只是覺得心疼郡主嗚嗚嗚……”陸青淮:...那倒也不必哭成這樣。

他從周曼娘這裡沒打聽到什麼,便打算直接去問溫月聲。從軍營中出來時,已經月上枝頭。

等他穿著一身厚重的盔甲,跨入了城主府時,夜色已深。陸青淮接連奔波幾日,卻連水都顧不上喝,便腳步匆匆地去了溫月聲的院中。

可人還沒進去,就在院門口遇到了晏陵。

這深更半夜的,他看晏陵身後的小廝手中,還抱了一張琴,陸青淮皺眉開口道: “你怎麼還沒走?"

晏陵身後的滌竹:...該說不說,這位小陸將軍可真會說話。

他說得倒也沒錯,晏陵是奉旨來送援兵的,援兵抵達了,他也應當回朝中覆命才對。實際上皇帝已經派人來催促過了幾回,只是晏陵一直都沒有動身。

原是打算明日一早啟程的,但晏陵又臨時變了主意。估計還會在邊疆駐留三日。

但三日便是最後的期限了,若再晚回京,只怕皇帝那邊不好交代。

晏陵沒回答他的話,只冷眼看向他: "夜已經深了,陸將軍怎不回陸府休息?"陸家一門三將駐守邊疆時日久,皇帝曾給他們一家賜下過一套宅院,就在這主城之中。

陸青淮: "我有要事要同郡主相商。"他說著,踏腳便要進入院中,沒想到才邁出去了一步,就被晏陵攔住了。

這位生得俊美無雙,瞧著風光霽月的晏大人,面上沒太多情緒地道: “郡主有令,暫時不見客。"

他身後的滌竹眨了眨眼,何時的令?他怎麼不知道。

陸青淮眉頭一皺。他想說什麼,卻突然想到,溫月聲既是不見人,那晏陵是來做什麼的?

他這麼想,便直接這麼問了出口。晏陵: "自是郡主相邀。"

陸青淮:..

合著他的意思是,溫月聲只想要見他,不想要見別人是吧?不是,這人怎麼比昊周那個新帝還要討厭?

陸 青淮沒好氣地道: "晏大人確定郡主邀請你呢?這深更半夜的,你……"

他想說晏陵別是別有所圖,卻又想了想,以溫月聲的身手,別說一個晏陵了,十個晏陵都不夠她殺的。

他只能將滿肚子的話給嚥了下去。

可還沒等他想到更好的措辭反駁晏陵呢,就見眼前這位疏離冷淡的晏大人,抬手指了下身後的琴。

他淡聲道: “郡主想聽些禪音。”

不等陸青淮回答,晏陵復又道: “還是說,陸將軍也會撫琴?”

陸青淮:...那確實是不會。他這輩子唯一會彈的東西,大概只有彈弓了。

見他無言以對,晏陵便對他輕頷首了瞬: “更深露重,戰事緊張,還請陸將軍先行回府休息吧。”說罷,當著陸青淮的面,領著抱著琴的滌竹,直接就進了溫月聲的院子。

陸青淮:..

好好好,明天他就去學撫琴,溫月聲不是愛聽嗎,他一晚上給她彈八首!看她還愛不愛聽!

陸青淮氣急敗壞地離開了。

滌竹來傳消息時,晏陵正在調理琴絃。他聞言,神色冷淡不帶情緒應了一聲,隨後自己拿著琴,進了溫月聲的房間。

滌竹在他背後瞧著,不由得嘖嘖稱奇。晏陵會撫琴,全是因晏貴妃的緣故。

大徽男子喜好風雅,皇帝也如是。

皇帝年輕時,就尤其喜歡撫琴,只是登基之後,便很少再碰琴,偶爾有之,也是因指點底下的幾個兒子。

晏貴妃多年無子,有的只有晏陵這個侄子。

為了能讓皇帝來宮中多看看她,晏陵便在很小的時候學了琴,且他不光要學,還要比幾個皇子都學得好。

這樣皇帝才會時常想起他來。

他幼時在宮中過得並不好,晏貴妃便是讓他忍氣吞聲,稍大了些,又成為了晏貴妃的爭寵工具。他學琴,卻也厭惡琴。

所以晏陵在步入朝堂之後,除了特定場合之外,幾乎都不碰琴。

他入朝閣之後,晏貴妃再沒聽過他奏過一次琴,但每逢他的生辰,晏貴妃都會差人贈一把琴給他。

那些琴,大多數都被晏陵銷燬了,少部分他奏過一次兩次,最後也會被銷燬。次數多了,晏貴妃知曉之後,便未再送過。

也是因此,滌竹格外清楚晏陵不在人前奏琴的原因。

卻沒想到,到得如今,溫月聲連這個口都沒開,他家主子就已經尋了一張琴來。

晏陵推開房門。

房間內未點燈,很安靜。溫月聲坐在了桌案後,兩邊的窗戶大開著,淺淡的月色落在了她的身上。

月色之下,她瓷白如玉的手指,捏著一個雪白的茶盞,茶盞內盛著半盞清心蓮子茶。屋內的檀香已經燃盡,香味冷淡,縈繞在了晏陵的鼻間。

他眸中情緒湧動,抬眼看向了她。在她的面前,放著碎裂的紫玉佛珠。

紫玉是邊疆特有的東西,極為罕見難得。這串佛珠,是邊疆寺廟裡的高僧,供奉在了佛堂前,還親自開了光的。

今晚回到了城主府後,葉秋雲將佛珠還給了她。佛珠落入溫月聲手中的瞬間,便碎裂了。

與之一起的,還有她心底那壓不下去的燥意。

戰事未停,溫月聲不可能脫離戰場去禮佛,即便是真的去禮佛了,回來依舊會殺人。而唯一的一串佛珠,也在今夜碎裂。

溫月聲從京城來時,帶來了許多佛珠,但在多日來的戰役中,大多都損壞了,少部分則是沾染了血跡,不能在用。

晏陵這次過來,姜露讓葉秋雲過來,給她送的東西,就有一部分佛緣之物。

但那些東西,在多日的戰場沖刷下,終是失去了效用。前世也曾出現過同樣的狀況。

而每次佛緣之物被損壞,無論當時所面臨的是什麼情況,她都會被聯盟撤出主戰場。冷月之下,溫月聲瞭起眼眸,看向了他手中的琴。她聲色冷淡地道: “你也怕我會失控?”

屠諸計劃的實驗體,是殺人機器。

而最後一戰裡,戰勝了所有喪屍的她,更是。

是機器,便會有出現故障,失控之時。更別說她還是個沒有感情的怪物。

前世裡,他們就總擔心她會失去控制,會殺紅了眼,會連無辜的人一併殺。人們受她庇護,卻又深深地忌憚著她。

晏陵聞言,只抬眸看向了她,他正色道: “自晏陵認識郡主以來,郡主便未曾錯殺過一人。”“從前是,日後也是。”

他瞥向了桌案上碎裂的佛珠,緩聲道: “佛緣之 物,所帶給郡主的,是心平靜氣,而未曾屠戮任何一個無辜之人,則是郡主自己的選擇。”

晏陵微頓,他那雙在這冷淡的月色之下,熠熠生輝的眸,落在了溫月聲的身上。

他素來冷靜自持,為人疏離,這般溫情幾乎從未出現在他的身上,但從出現開始,便始終都只是對她一個人。

明朗的月色底下,晏陵溫聲道: “郡主可知,晏陵這一生,從未信過任何的神明。”佛也好,神也罷,皆未曾庇護過他。

幼年時期,他被逼著在皇家國寺內,跟隨高僧學琴時,曾抬眼看過那國寺當中供奉著的神像。當時他便想,如果這世上真的有神明,那神明亦是從未眷顧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