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河沙數 作品

第三百九十章 能屈能伸②


  實際上,金漫此時對太子耳語的這句話,真正的意義並不大,因為此時的太子雖然能勉強自己走路,但是他的神志已經有些恍惚,猶疑不定地跟著金漫的手,像是一隻聽話的小狗狗一樣,跟著金漫的手勢往前,一步一步地挪到馬車的邊緣,直到看見馬車外圍的那些吃瓜群眾,他才下意識地開始在想,自己現在到底身在何處。但圍攏的群眾們,那短暫的沉默,卻令他有些脊背發涼。

  太子努力睜開了眼,看向馬車周圍的人們,周圍的人們見他看見了自己,紛紛想要跪拜,可是有的人卻更早一步地攔住了身邊的好友們,不讓他們行這跪拜之禮,太子已經斷臂,便不再是太子了,而且就在剛剛,他們似乎找到了一個比太子更適合做太子的人。若不是老皇帝還在,他們想要擁立蕭硯為王的心已經呼之欲出,畢竟在蕭聖的治理下,天乾國以嚴苛著名,律法相比其他幾國都更加地嚴苛,近乎到不近人情的地步。所以,天乾國雖然看起來長治久安,但實際上,埋下的隱患和火種並不少。

  就拿這苛政來說,不是有一句話叫做“苛政猛於虎”嗎?現在的天乾國,就是在拼命地向內壓榨,百姓的金錢、還有他們的糧食,都要充當稅款,因為在他們的周圍,有其他幾國仍在虎視眈眈,連年的邊境征戰,讓天乾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糧食危機、軍餉危機,還有國庫危機。

  儘管蕭聖連年增加賦稅和傜役,但是這也只是從表面上引咎止渴,做一些緩兵之計,並非長遠之策。他們這些年的嚴苛律政,只能讓百姓更加叫苦連天,敢怒不敢言,非但沒有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反而激化了中央集權與群眾和百姓之間的仇恨,這也就是為什麼,此時的蕭硯演戲的痕跡那麼重,明明大家都知道,高高在上的皇子是不可能做這種悲躬屈膝的事,何況還是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平民,但是蕭硯肯這樣說了,肯這樣表態了,對長期處於被壓榨和被武斷統治的百姓來說,已經是莫大的感觸,有些人看著蕭硯的眼神,彷彿在看著受人敬仰的天神一樣。

  相反,此刻看起來虛弱無比的太子,竟然沒有得到百姓的同情,他們只是在心中否定了太子這個人,或者是說,在立太子將近二十多年之後,蕭玦這個名副其實的太子,終於要脫下這身披了許久的空殼。其實蕭玦並不是沒有所準備,他已經安排了京城內的動亂,為的就是給自己留下一個後手。如果他在試煉谷內失去聯繫,或者是落入了蕭硯他們的手中的話,那麼京城裡就要馬上發起這場叛亂,只要將老皇帝圈禁起來,將他趕下皇位,那麼天乾國的順位繼承人,就只有他蕭玦一個,至於蕭硯,到時候就只能是他的臣子,蕭硯的生死去留,都得是他說了算。

  所以,在他受傷之後,金漫和蕭硯遲遲沒有返京的情況下,太子安插在京城的人,就開始內外夾擊,對宮城發起了第一輪的進攻,他們雖然看起來已經掌握了全部的主動權,拿下了皇宮,但是其實他們只是拿下了外層宮門,內層宮門並沒有打入進去,畢竟蕭硯養了那麼許久的禁衛軍,也不是吃白飯的,他們雖然被太子進軍這突如其來的叛亂和暴動,打亂了手腳,一時有一些慌張,但是在蕭硯的護衛軍和禁衛軍聯手之下,也是勉強能夠從內層,將攻門的人團團圍住,不讓他們攻打進來,只是在搏一搏,等著蕭硯的歸來。

  若是內層等到極限,糧食耗盡,蕭硯仍然不能回朝的話,那麼那個時候再魚死網破也是不遲。可是今天他們終於等到了蕭硯,他帶著太子一起回京了。實際上,京城之內太子和蕭硯兩撥人,已經打得水火不容,你死我活,可是皇城之外的人們,尚且不知京城內發生的,這改天換地的一場動亂,他們只是看到守城的兵將,已然換成了太子一黨的將軍,下意識地認為,整個京城裡面已經換了天,被蕭玦一人說了算。可是現在的太子已經是個殘疾人,這樣的人如何做天乾國的國君?就算是他逼宮成功,讓自己的老爸退位又如何?天乾國是不會允許這樣一個皇帝存在的。

  太子自己也知道,此時已經大勢已去,他只是不能心甘情願地看著,從出生那一刻開始就精心籌謀的事情,在關鍵的一戰中,輸得如此地快速,如此地慘烈,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他這隻蟲子,臨死也要再蹦噠幾下,就算是傷害不到蕭硯,也絕不能讓他們如此輕而易舉地拿下他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況且這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