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我良人 作品

第3428章 誰高看你了

    第3428章誰高看你了

    “海神界令,通達大地。今逢雷災,大地眾生上下一心共御雷災,界主有令,凡修行者,不論何人,不論何道,俱以凡人步伐兼備攻守!”

    “......…”

    界天宮最高指揮使,在得到界主以元神之力傳達的界令後,怔愣了一下,固然有不解,還是根據界主的指示傳達了界令。

    四方天地,陰雲雷有光,指揮使的聲如悶雷,帶著迴音和強而有力的勁道傳了出去。

    眾人疑惑不解,但界令不得不行之。

    翠微、滄溟、萬劍三山的高層面面相覷,卻還是給了界主幾分薄面。

    “仙人之道,焉能行凡人之步?”翠微山弟子只覺得匪夷所思。

    “能有如此意向的人,唯她葉楚月,她對凡人之道的維護過於偏激,界主定不會如此。只是,她自詡正義之人,大難臨頭,卻要偏於自己的私心,實在是令人不齒。”

    “大師兄,要我看,這界令不聽也罷。危難關頭,人人自危,合該自有打算和分寸才是。”

    翠微山的大師兄蕭憩黑袍在身,沉默不語,冷峻的面龐,線條輪廓既如刀鋒般的分明,亦流暢奪目。

    “界主有令,不得不聽,仙人前輩尚且不拒絕,我等弟子遵命即可,莫要有忤逆之心。”

    蕭憩把話說完,身邊的弟子們則安分了許多。

    固然的心有不甘,但眼前之急是雷災。

    海神大地唯一的仙人,就是翠微山的那一位。

    時至此刻,都未曾出現在人前。

    據說,閉關已久。

    翠微山下,黑雲覆蓋,大雨傾盆混雜著白花花的雪。

    一撥一撥人似是感受不到徹骨的寒冷,跪在翠微山的山腳下。

    “請仙人下山救世。”

    “......…”

    附近的修行者和普通布衣,跪在翠微山前,雙手合十,閉目虔誠地祈禱。

    雨水如注洗滌著每一張臉龐。

    感覺不到冷的修行者們,身軀卻是在控制不住地發顫。

    對於許多人而言,仙人的存在意義,早已超過了界主。

    界主雖好,界主固然強,但他不是仙人。

    仙人的力量,才能救陷入苦難的凡人於水火之中。

    仙神的救贖是雨露,凡人的希冀則是日復一日無聊又枯燥的攀登。

    “請仙人下山救世。”

    無望的他們,只得週而復始著這一句顫音。

    ......

    而以海神天穹俯瞰過去,論劍之地無疑是風暴的中心,“神怒”的重災區。

    “葉楚王,想不到,你有夠狂妄的。”

    骨武殿主幫楚月擋下了一擊機械毒攻,側目看了眼楚月,挑起眉梢說:“大災當頭,世人齊踏凡人步,葉楚月,我真是錯看你了。”

    “嗤嗤!”楚月的雙刀和周憐的機械劈砍斬出劇烈的火花,且是接連不斷地作響。

    風起嗚咽,雪如寒酥,她在電光閃爍間粲然一笑地看著骨武殿主,寫盡張揚風流,“想不到,殿主原是一直在高看小王。”

    骨武殿主反攻機械,混亂之中聽得此話神色稍稍一僵,轉而輕哼了聲:“誰高看你了。”

    楚月出刀斬機械,回身之際衣袍翻飛,唇角勾起了清潤的笑,“是是是,未曾高看,是小王多想了。”

    骨武殿主目光閃爍不定,在混亂的戰局之中逐漸地逼近了楚月。

    她猶豫少頃,方才繼而說:“葉楚王,你雖還只是真元境,不算是這海神大地的大能,但你的名望,不在本尊和武城主之下,若無雷災,甚至會因今朝的論劍而在我們之上。你身有仙根,卻願苦行凡人之道,你願在追求仙神的時代,獨守一份凡心,我知此乃難能可貴之事。你說的對,我確實高看你了,我願以為你的大義和這世上的布衣黔首尋常匹夫截然不同,你是瑰意琦行的風流女郎,是雲都的王。我不知你用了什麼方法讓界主下達此界令,但你的私心太過於明顯了。”

    骨武殿主說到激情處時,穿梭在亂戰之中的她,因情緒的崩盤而遲疑了兵刃,以至於側面一道冷銀毒箭穿梭而來,若不及時躲去,只怕會從骨武殿主右側的太陽穴貫穿,自左側鮮紅血腥而出。

    她還在說:“你莫不是覺得海神大地無力迴天,要讓凡人之道踩在群道之首,和那些天機信徒一樣放一出屬於凡人道的煙花。”

    就算海神大地因此隕滅,凡人道對於上界等地的後世影響的轉折點勢必是在於雷災彌補求生無門的今朝!

    楚月在原地不動,如一陣風隨晴日的雲輕飄,在十步左右的距離,展開火紅的羽翼,淺金色的眼眸不再帶著清澈溫潤的笑,而是平靜如水地望著機械箭矢即將貫穿骨武殿主的太陽穴。

    這一隻機械箭矢,冷銀如寒,流轉著鋥亮皎潔的月光,角度非常之刁鑽,且更加地無聲無息,就是為了打一個出其不意。

    那些機械軍隊看似空洞冰冷,是毫無思想的傀儡。

    但其實,他們的聰慧機智程度,不亞於普通的人族。

    骨武殿主緊皺著眉和楚月在高空對視,攥著兵刃的手加重了許多力道。

    她還以為,葉楚月會不一樣。

    和這世間的凡夫俗子不一樣。

    “轟!”

    倏地——!!

    只見她所凝視的十步開外的葉楚月,高懸在空的身影,如同斑駁碎裂的電光閃爍了幾下後就化作虛影消散在入眼所見的長空之中。

    骨武殿主愣住。

    這飛快流逝的間隙,足夠讓她察覺到靠近的機械箭矢。

    但以她的功力,就算閃避,也只是不讓機械箭矢貫穿太陽穴,避開這致命一擊罷。

    她用盡全力迅猛躲開,但那機械毒箭如同生了心智般,竟會在毫無人為操控的情況下,依舊鎖定她的太陽穴,轉折了方向繼而如流星追月般急掠而去,非要骨武殿主喪命於此!

    “咻——”

    就在此時。

    近在咫尺的光影斑駁。

    面前長空閃爍著碎裂的閃電。

    一道身影破空而出。

    雪白的發揚,髮梢輕撫過骨武殿主的面龐。

    有些癢。

    她微微發怔,連眼睛都忘了眨。

    卻見楚月徒手抓住了機械箭毒。

    “葉楚月!”

    骨武殿主輕呼出聲,而後震驚之色浮滿了豔若桃李的一張臉。

    這不可能!葉楚月還只是真元境,怎麼能徒手接下勁力如此之猛似有龍象重的萬鈞一劍?!哪怕葉楚月火燒元神行極端之道劍走偏鋒,那也不可能做到。更讓骨武殿主詫然的是,葉楚月握住劍的那一隻手,已經爬滿了冷銀色的毒液。

    想到成為機械雕塑的陸家姐妹,和即將被毒素蔓延淪為機械雕塑的葉楚月,還是因為自己,骨武殿主心緒複雜,咬緊了牙關,諸多的話語聲如決堤的潮水堵在了咽喉,偏是一個字音都發不出來,只是紅了一雙眼,翻湧的情緒如暗潮在眼底的至深處。

    “楚王!”

    “小月!”

    “......”

    許多人混戰之際朝此處看來,低呼出聲,憂心忡忡。

    楚月佈滿冷銀之毒的那一隻手,原該是不得動彈,像石頭一樣被封控住,毫無血肉意識才對。

    讓人感到意外的卻是,她攥著機械箭矢,用足了力道,“咔咔”聲連續響了一段時間過後,轟然爆開,化作齏粉從指縫掌心往下掉落。

    而她的手,竟恢復了血肉之氣,重新得鮮活,握住了旋轉掠來殘影呼嘯的青煙刀。

    “這......怎麼可能?”骨武殿主瞳眸微縮。

    冷銀之毒,可是連界主、藍老、血海道義前輩們都無法抵抗抹除的。

    楚月望向了高坐黑雲端俯瞰人世間的周憐,嘴角扯動,扯出了笑,“這冷銀之毒不能將我封存作岩石雕塑無生氣,周塔主,本王還真得好好感謝你的良苦用心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骨武殿主問道:“楚王,周憐此意何為?”

    楚月拍了下她的肩膀以示安心,她走進去冷銀之毒的密集地方。

    冷銀色的霧好似凜冬荒蕪的天地。

    沒有生氣的淒寒冷肅蔓延得很遠。

    當她不再閃避,而是如履平地走進去時,萬眾驚呼。

    世人所想的殞命、破碎、封控凝固都未曾到來。

    霧色漸淡。

    眾人這才仰著頭看清楚。

    那些冷銀之毒,竟然沿著她身上的無數毛孔,直直地鑽了進去。

    她心如止水,神色泰然,白髮揚在長空,周身縈繞著淡淡的本源之力。

    瞬閃分身,正是本源傳承的那一道。

    她充斥著嘲意的眼睛看向了周憐。

    “周塔主,你運籌帷幄許多個年,既是以身入局,以天地為棋盤,更是讓這眾生作為你手底下如草芥般的棋子。你妄開虛妄,滿足私心,逆天而行的代價就是用旁人的血腥去填滿,去祭奠。這世上再無彼岸聖花,你就要自己創造出來。為此,你應當吃了許多的苦。”

    楚月冷笑,輕瞥了眼淡淡的冷銀霧色,風和毒在指尖纏繞,她的發愈加的白了。

    “這些機械帶來的毒,應該是修行地界的機械糟粕,但於我而言,是來祭奠我的,對嗎,長虹叔?”

    她嫣然一笑。

    她的肩頭立著一隻有著紫色眼睛的小狐狸。

    先前楚月在對抗機械之毒的時候,就發現這些機械之毒,會密集地衝向自己,不是對敵人的衝擊,倒像是被什麼給吸引了一般。

    後來以凡人之步閃避的同時,她也在觀察機械之毒。

    竟察覺到,自己每當注視機械之毒,或者距離冷銀很近的時刻,亦會被機械之毒所吸引。

    ......

    而機械之道原就不屬於這個時代。

    根本就沒法和這個修行的時代產生共鳴。

    機械之道越猛,就會被時代所排斥。

    因而,排斥之餘,就產生了機械糟粕。

    毫無疑問第五長虹是個物盡其用的聰明人。

    這些對他本人有害的機械糟粕,經過細微的處理,就成了黏性可怕繁殖能力高強且會自我癒合的機械之毒。

    不僅能提升機械軍隊的戰鬥能力,聰明的第五長虹還想到用這些機械之毒來祭葉楚月,當葉楚月的身體吸取足夠多的機械毒素,打開虛妄之門的可能性就越大,越會吸引到真正屬於機械的時代,便是周憐和小瓊的那一個時代。

    虛妄之門。

    歸家之路。

    這不是一件絕對的事。

    但周憐偏要絕對,要無限去趨向於最成功。

    而界主等人都無法斬滅的機械之毒,楚月能夠安然無恙,就是因為她的軀殼是機械之毒的母體。

    又可以說是......容器!

    楚月這一路的顛沛流離,或多或少都是周憐的手筆。

    她是人是鬼是獸是魔是妖是仙。

    她非人非鬼非獸非魔非仙。

    不倫不類。

    就是因為這樣混亂的軀殼,更適合做機械之毒的容器。

    “你比我想象的還要聰明,小月。”

    “你跟我想象的不一樣,長虹叔。”

    倆人遙遙對視。

    一個坐在王位。

    一個站在毒的風暴之中。

    周憐往後靠去,半垂著眼眸,有著決勝千里之外的自信和懶散。

    他說:“但你跟我想象中的一樣仁義。”

    楚月泛著著眼眸,眉梢凜凜,戲謔地笑:“你比我所想的要複雜。”

    合該混亂的天地,詭異地寂靜。

    不少目光,看向他們二人。

    有著疑惑的探索。

    “他們是什麼關係?”

    第一執法隊的成員問道:“這機械之毒,怎會被葉楚月給吸收掉,奇怪,太奇怪了。葉楚月吸收機械之毒,看起來,竟然是好好的。”

    “不好。”

    趙隊長的眼眸,閃過了詭譎瀲灩的光,隱隱出現古老的金色符文。

    他緊盯著楚月和機械之毒看,略有所思,隨後在隊員不解之時,眉頭皺緊成川字,壓低了音沉聲說:“若大量汲取機械之毒,她的體質,只怕承受不住,會淪為機械之毒的......載體!”

    第五執法隊副隊長擦了下臉上的汗漬,來到隊長段三斬的身邊,“隊長,這機械之毒,好詭異,和尋常毒素不同。”

    段三斬則是看了眼趙隊長,方才說道:“《萬毒冊》、《古毒籍》等古籍都未曾有過此毒的記載,此毒延綿不絕,刀槍不入,還具有繁殖能力,就算斬斷,此毒一分為二隻會更強,若是合二為一那更是翻倍的厲害。若海神大地因此而隕滅,此毒也不會隕滅,經過隕滅的刺激,只怕會生長到更可怕的程度,不僅會傷害到流光海域底部的下界,甚至是上界、永夜領域,乃至於是更多的地方。她......”

    段三斬的目光落定在了楚月的身上,幽深了幾分,嗓音深沉:

    “她——只怕也是看出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