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人陳 作品

第461章 父親(第2頁)

 就在這裡,張衝長歌當哭,他痛苦長嘯。

 長嘯傳遍整個戰場,所有人都從這嘯聲感受到了其中濃烈的哀傷。

 這個時候,典韋帶著橫撞將趕了上來。

 典韋含著淚,看著王上的鏡面甲上滿是箭矢,忍著心中的悲憤,用刀將其一一斬斷。

 這些箭矢在洞穿鏡面甲之後已經無力,被張衝內裡穿著的鎖子甲給攔住,所以張衝看著嚇人,其實毫髮無損。

 在確定王上無恙後,典韋看著王上,感受著他心中的悲憤與哀傷,但還是忍不住勸道:

 “王上,你先在這裡休息,下面就由我和大目來為王衝鋒。”

 張衝沒說話,拿起水袋就噸噸狂喝著蜜水。

 一水袋不夠,典韋、程普、韓當又將自己的水袋遞給了張衝。

 張衝就這樣連喝了四袋蜜水,體能逐漸在恢復。

 他彎腰撿起地上的馬矟,只對在場的人說了一句:

 “繼續衝,該結束這滑稽的一切了。”

 說完,他就跨上了典韋帶來的千里馬,帶著典韋等人就衝了上去。

 ……

 與此同時,在大纛下的李大目正在狂奔狂呼。

 就在剛剛,看見王上倒地,他的心臟一下子驟停,接著他就狂催戰馬,帶著突騎軍團再一次狂飆。

 以三千鐵騎之規模,攜悲憤之死志,一路上所當之陣無不大破。

 尤其是以趙雲為核心的二百甲騎,在中人亭上演了一場排山倒海的衝擊。在完全擊潰了韋端的中軍後,趙雲早已瘋狂了。

 他怎麼也想不到神威如天的王上會倒下,他第一個念頭就是姐姐該怎麼辦?

 但這個時候,他看到王上再一次站在了眾人眼前,於是趙雲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高喊:

 “天幸我王。”

 隨繼,諸軍振臂高呼:

 “天幸我王。”

 “天幸我王。”

 ……

 其聲不絕,響遍整個戰場。

 泰山軍的士氣開始爆發到高峰,他們在如田俊、趙雲、徐晃等一系列猛將的帶領下,席捲著坡地上的漢軍。

 此時漢軍的士氣已經因為接連幾次大挫而降低到了谷底。

 有限的忠勇營將也因為看到射聲營射殺自己人而心灰意冷。他們皆有意無意的讓開了通道,看著像是在抵抗泰山軍的衝鋒。

 但實際上,突騎們穿插衝鋒的過程中不過是一兩人墜馬,還是因為自己的原因。

 從這裡已經看出,漢軍已經處在了分崩離析的邊緣。

 他們不願意再拼命了,但軍隊的榮譽又讓他們做不出不戰而逃的事來。

 這種糾結下,原先那些留在各營的君子營吏士們就慘了。

 本來他們是來傳令的,但後面卻被盧植留在各營作為督軍。

 已經有了自己想法的諸多營將們開始有意無意的將這些君子營吏士們派遣到最危險的地方,或者直接說有重要軍情讓他們傳遞給中軍的盧植。

 這種情況下,君子營的吏士們自然死傷慘重。

 對於漢軍的這些變化,衝鋒著的八部突騎將們也當然在第一時間就感受到了。

 但漢軍的怯弱不是應該的嗎?

 天下間又有誰能抵擋由王上和自己等人組成的衝擊騎兵陣呢?

 突騎的嚴明紀律使得他們在衝鋒的過程中依然秩序井然,他們排著一條可以壓倒一切的長線,不斷向前。

 在陽光的照耀下,他們就好像一波一波的海浪,閃耀著光芒,此起彼伏。

 無數的馬蹄踐踏在這片土地上,轟隆不斷,那是何等的氣勢磅礴。

 一切都在他們的馬蹄下顫抖。

 他們看著那個最前的身影,是他帶著大家再一次獲得了這次勝利。

 我王天威!

 這一刻,參戰的所有泰山軍吏士們心裡都留下了這一抹黃紅

的背影,那是他們心中的信仰。

 ……

 漢軍越來越分崩,已經有軍陣開始降下了軍旗,明顯是在拒絕接受盧植的指揮。

 而見此,盧植的背一下子就彎了下來。

 實際上,在看到張衝從馬腹下鑽出後,盧植就沉默了。

 整個中軍大纛下,沒有任何人在說話。

 他們都靜靜的看著坡下那個男人迎著陽光穿行過一個個軍陣。

 這一路,此人沒有攻擊過任何漢軍,漢軍也在他奔行來的時候豎起了戈矛,放棄了進攻。

 在場的人都知道,軍隊已經脫離了控制,他們大勢已去。

 半響,還是盧植的學生,也是君子營吏士的酈恩率先出列,勸道:

 “盧師,諸軍已無戰心,大勢已去。我等護著盧師先北撤幽州,再圖後路。”

 說來也是神奇,君子營的諸多精粹都被派了出去,後而橫死。反倒是酈恩這個自覺地不討喜的學生,卻留在了盧植的身邊,能一直活到現在。

 有酈恩率先打破沉默,其他各幕僚將吏也紛紛上前勸解,但盧植還是一動不動。

 就在眾人焦急勸說的時候,盧植猛然吐了一口鮮血。

 而隨著這一口血,盧植那原先紅潤的面龐一下子就成了金紙色。

 這一刻,盧毓一下子就發現父親衰老得不像樣子了。

 他再也不是那個頂天立地,為他遮風擋雨的漢帥了,而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對於這個變化,盧毓滿臉的恐慌。

 他一下子抓住盧植的手,悲慼道:

 “父親。”

 有了盧毓的支撐,盧植才沒摔倒在地。

 他感受著愛子的力量,盧植欣慰於原來愛子也長大了,只是過去怎麼就沒發現呢?

 這一刻,他才恍然,他有多久沒好好捧著愛子的臉注視過他了。愛子又有多久沒敢在他的面前抬起過頭了?

 這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是他名著海內,學為儒宗,為士之楷模,國之楨榦的時候嗎?是他整日忙於天下事的時候嗎?他忙於上陳八事的時候,卻不知不覺地錯過了愛子的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