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鈞 作品

0584【各有所圖】


    張根坐在班首之位,眼觀鼻,鼻觀心,彷彿神遊天外。

    別看他漠不關心的樣子,身為首相其實想得最多。

    在張根看來,太子是在藉機立威!

    去年這個時候,皇帝剛剛登基,太子卻手握兵權,因此群臣更聽太子的。

    僅僅一年時間,基本制度已經建立,朝廷也有效運轉起來,大臣們都適應了內閣制。於是眾人都以皇帝為中心,至少明面上如此,漸漸不再去想太子的特殊之處。

    私造錢幣夷三族的法令,也是出自太子之手,現在居然被群臣反對,站在太子的角度會怎樣想?

    屁股決定腦袋,張根便是如此,著眼處完全不同。

    張根並不關注假銀元案,他始終擔憂“皇帝太子分治軍政”的奇葩局面。根本就分治不了,軍政大事都是交叉影響的,內閣這邊已經非常小心了,生怕做錯事會影響到皇帝和太子的關係。

    整天擔心這個,啥事兒都會代入,張根很容易想歪,以為太子是在秀肌肉。

    因此張根不敢摻和進來,皇帝和太子之爭已經夠可怕,再加上一個首相簡直難以想象。

    從這個角度看問題的大臣,恐怕不止一個兩個,甚至還牽扯進去文武之爭。

    比如副相翟汝文,就在幫文官群體說話。

    太子明顯是武臣的代表,牢牢控制著樞密院、大元帥府,甚至利用張鏜控制了兵部,而且還掌握著整個東京的軍隊。

    但凡跟軍隊有關的事情,文臣幾乎沒啥發言權。

    現在還有皇帝壓著,今後太子登基怎麼辦?

    已經有一個种師道入閣,到時會不會有更多武臣入閣?

    太子去年動不動抄家殺人,今年更是要夷人三族,肯定是被軍中習氣所影響。

    翟汝文的心思其實很簡單,他覺得太子屁股坐歪了,身為忠臣應該趕緊掰回來。否則繼續發展下去,太子必然更具“武人之風”,動不動就靠暴力解決問題,養成習慣了甚至有可能變成暴君。

    張根和翟汝文,各有立場想法。

    也就种師道有點拎不清,這位老先生打仗厲害,玩政治卻沒恁多心眼兒。

    种師道被大家視為武臣入閣,偏偏他還覺得自己是文官。畢竟他也是熟讀經史的,祖上還是大儒的親傳弟子,他本人以前甚至當過文官知州。

    自打做了閣臣,种師道處處以文官身份自居,認為夷三族的做法並非“仁政”,所以他公然站出來反對此事。

    至於剛入閣的柳瑊,他是被皇帝收降的,始終跟著皇帝做事,與太子的關係極為疏遠。

    柳瑊只能選擇向皇帝靠攏,他的表態不帶任何立場,僅僅是為了“表態”本身,純粹是做給皇帝看的而已。

    再說陳東……好吧,不用再說,這位一直屬於認死理兒。

    他能因為天天怒斥奸臣,在舊宋太學留級十年,就敢在新朝為了“正義”直諫太子!

    翟汝文嘆息:“太子殿下,即便今後私造錢幣形同謀反,現在也不能這樣處罰高家啊。否則就成了不教而誅!”

    朱銘說道:“私造錢幣夷三族的告示,在各府州縣反覆貼了半年。如何就是不教而誅?”

    “畢竟沒說明白。”翟汝文道。

    朱銘反問:“銀元上有日月圖案,那代表著大明朝廷。私造錢幣跟私造龍袍有什麼區別?”

    翟汝文瞬間語塞。

    朱銘趁機給群臣灌輸思想:“為何要說私造錢幣形同謀反?舊宋‘冗官、冗兵、冗費’,歸根結底就兩個字:缺錢!所以才有了王臨川變法,所以才導致新舊黨爭,所以才出現蔡京大興黨錮而攬權。所以——舊宋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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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臨川變法是為了給朝廷搞錢,這一點他自己也毫不掩飾。蔡京推行的諸多惡政,也是為了給昏君趙佶搜刮錢財。”

    “錢有多重要,恐怕三歲孩童也知道。”

    “私造錢幣一旦成風,必然導致貨幣混亂,那些鋌而走險之人,不會老老實實造好錢。如此一來,市場就全亂了,物價也全亂了!”

    “……”

    其實很多事情說不明白,私造錢幣這種事情,大家都曉得是大罪。